归海城作为一座尚武之风盛行的大城市，在公共设施建设上自然会有所考量。原本在别的城市用作百姓游览休憩的广场在归海城里都被设计成了练武场的形式。许多武馆都会来练武场练习，顺便与其他武馆的人进行交流切磋。
不过今次，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型广场“梁储”却是在外围拉起了禁止进入的警戒带，原先来这里练习的武馆学徒莫名被拒之外头，自然很是不满，不过没等他们提出抗议，一股浩然剑意从广场中央肆虐而出，把那些个打算无视警告闯入广场的年轻武人吓得转身就跑。
过了一会儿，广场便被淡淡的雾气笼罩起来，若是仔细辨析，那雾气之中仿佛有剑影在来回飞舞……
……
广场中央，原本的比武擂台此刻满满地立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剑兵刃，这些兵器并不固定，而是以各自的轨迹来回飞舞。这阵仗，当真可以说是刀阵剑雨。
在这片刀剑阵势的中央，雷天一脸平静地站着，他换上了那件跟随了他许久的武道服，双手负于身后，眼睛却是紧闭着，丝毫不去观察那些刀剑飞舞的轨迹。
说来奇怪，雷天纹丝不动，那些来回飞舞的刀剑仿佛刻意避开他一般，即使多次擦身而过的时候只差毫厘，却从未真正伤到过雷天。
……
“雷，还记得这个游戏吗？”练卓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应该还没有生疏吧？”
雷天在心中苦笑，自己才刚刚醒来，就玩这招，师父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师父，你不会是忘了吧？当年，我可是第一次玩，就走过这剑阵了。”
“或许吧……那就权当是复习好了，你还没忘记吧？所谓的‘招的极致’。”
雷天默然，他当然还记得当初师父的各种教诲，其中最重要的，自然就是这“招的极致”。
之前便说过，“招”即是有目的地对于动作的效率化。以“招式”而言，最好的防御并非招架，而是闪躲或者卸力。当今武者，能够有有所成就的，都是掌握了独到防御招式的高手。
练卓尧教导雷天的是“无招”，没有套路可循，纯粹依靠个人资质与反应速度，还有常年锻炼所磨练出的直觉。
而为了磨练那种直觉，练卓尧想出的办法就是这个剑阵游戏了。
雷天睁开眼，那漫天飞舞的刀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原先无规律的飞行轨迹立刻变得有了针对性。刀剑的锋刃全部都对准了雷天，在飞舞之中，全部都会堪堪擦过雷天的身体，若是雷天不躲闪，必然会被划破皮肤，但雷天若是闪躲的动作幅度过大，后果更加严重。
这些刀剑飞舞的轨迹都是限制好的，只给雷天留下了毫厘之差的空间闪躲挪移，若是超出了这一额度，那么……
恐怕会被削去大块血肉吧……
雷天集中精神，接着若无其事地向前踏出一步，那刀剑急速而来。
刀剑飞临的瞬间，他并没有闭上眼睛，看清那最初可能到来的几道轨迹，他让身体略微后仰，双腿微曲，双手则是迅速游移，从万千刀剑的轨迹中找出一道缝隙。
第一轮剑舞，就这样结束了，雷天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伤痕，不过在最后收手的时候他有些心急，手腕的护手被斩断了。
还是……生疏了么？
雷天在心中无奈。这个练习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境的平稳，若是有了一丝慌乱，就难以辨清那不断飞来的刀剑的轨迹。
虽然第一轮就有了失误，但是雷天的表现也已经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出色。毕竟任何一般人面对刀剑急速飞向自己，第一时间都会害怕得闭上眼睛。纵使能够想到要躲闪，也断不可能如此冷静地以毫厘之差躲开这无数刀剑，只会是以最大幅度的动作逃离这刀剑地狱。
这是一种必然，也是人类共有的自我保护意识。而雷天的强大之处就在于此。他或许心有畏惧，但是他绝不会因此而闭上眼睛，或者因恐惧而影响对身体的控制力。
第二轮剑舞来临，雷天依旧冷静应对，眼看着这一轮剑舞又能安然度过，不曾想，一柄飞剑中途突然变更了飞行轨迹，硬是半途折返，逆袭刺向雷天。
这一情形在过去倒也发生过，按理说雷天不会惊讶才是，然而，那一剑带着的庞大威势着实是超出了雷天的想象，这在过去是雷天从未感觉到过的。
危险……会死的……会死的……不对……冷静……冷静……
不知为何，原本静如止水的雷天的心神有了波澜，他竟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微笑的动作躲闪，而是大幅度地向后一跃，这一下子，竟是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刀剑上，转瞬，雷天的后背留下了数道深深的伤痕，那鲜血飞溅的同时，漫天飞舞的刀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下子狂乱起来。
“雷！？”练卓尧一惊，他可没有想到雷天竟然会这样子失误，他当即收起那万千刀剑。眨眼而已，那凛然剑意，无数刀剑全部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雷天一人站在擂台之上，只不过他满是鲜血的后背昭示着这一切绝非幻象。
练卓尧跳上擂台，他关切地扶住雷天，刚才虽然他立刻控制剑意，可那些刀剑毕竟不是虚假之物，锋刃锐利无比，即使稍微触碰也会被伤到，更何况雷天可是直直地撞了上去……
“抱歉……师父，我……不知道怎么了……”雷天脸色有些难看，后背的伤口并不深，只要好好包扎一下，并不会影响身手。他所在意的是自己刚刚才夸下海口，结果马上就让师父失望了。这种事，真的让他内心很不舒服。
“果然如此么……”确认雷天没有大碍，练卓尧姑且是松了口气，“雷，恐怕是妫楹的缘故，你的心境已经……再也无法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妫……楹？”雷天一怔，听见妫楹这个名字，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幅幅奇怪的画面，他好像和沉顼对酌，和妫楹相约许诺……这一切似乎都发生过，但是他并没有印象。
“是啊，妫楹。原以为你身上的苍龙祝福能够保护你，没想到还是不行么。”练卓尧叹了口气，对于这一现状显然是无可奈何。
“等等……师父，为什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刻意要拿我做实验？”雷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呃……错觉，这是你的错觉吧。”练卓尧佯装无辜地看向别处，“那啥，雷，这就当做是你弄丢了我和挚友的信物的惩罚吧，哈哈……哈哈……”
雷天心中一阵无语。这算是什么惩罚啊！
话虽如此，他也不敢当面顶嘴，毕竟师父就是师父，虽然有的时候有那么一点不靠谱……
只是……师父为什么要实验呢？妫楹……这是魏国的护国神兽的名字吧？它到底是什么呢？
看见雷天的那疑惑的表情，没等他发问，练卓尧就说明道：
“雷，其实你也不必太紧张。妫楹的碎片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它仅仅是想要与武人一同追求武道而已。”
听练卓尧这么一说，雷天也稍微放松了一点。既然师父说没有危险，那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可是……师父，你说我的心境变了，我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心境这种东西，是那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吗？不过就算你没有自觉，刚才你的反应，你觉得过去的你会那么做么？”
“呃……仔细一想的话，即使有些许失误，我也不会被那样子的佯攻逼得慌乱躲闪吧。”雷天点点头，觉得确实如此。
“总之……先回去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顺便换身衣服。不然等音弦回来，又要跟我闹别扭了。”
“她？为什么音弦会跟师父你闹别扭啊？”
“……”练卓尧瞥了雷天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明知故问，“别废话了，赶快回去。毕竟这个广场我也是强行借用，引来了什么麻烦家伙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