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硕脸上的笑容瞬间像是裂开了一般，他干笑了两声。
“乔助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硕。boss身边姓郑的助理只有我一个，我的性取向为女。你觉得我这样能生孩子吗？”
乔雯雯愣神，转而尴尬地搓了搓手，“对不起啊，是我搞错了。”
还不等她继续套近乎，郑硕就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她皱着眉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回事儿，感觉自己智商都下降了，肯定是被大魔王给吸走了精气神。
*
“咖啡。”电话那头低沉平缓的声音传来，还不等乔雯雯反应过来，就已经挂掉了。
她强忍着想掀桌的暴躁情绪，快步走到茶水间。
茶水间里有一个超级大玻璃柜，里面摆满了各种造型各种材质的杯子，玻璃门上被贴了一张贴纸：boss'scups。
咖啡香气四散，公司专门请了咖啡师来调制，爱心拉花漂亮又精致。乔雯雯却只想往里面吐口水，就连杯壁上趴着的小黄狗造型，都让她看得心烦。
“嘟嘟。”
“进。”
在言简意赅的单音节下，乔雯雯犹如机器人一般，精准地将五官调节成最甜美的模式。
“boss，您的咖啡。”她毕恭毕敬地将咖啡奉上。
她屁股一撅，腰板挺直，下巴轻抬，姿势呈流线型。
可惜埋头于文件中的boss，连头都不抬，轻抿了一口咖啡。
“有点苦了，再去倒一杯。”
乔雯雯的额头上崩出了青筋，眼睁睁地看着boss那只好看而修长的手，将那个卡通咖啡杯放到了一旁。
桌子上一排十一个咖啡杯，造型各异，精巧可爱。仓鼠、水牛、老虎……她刚刚随便挑了一套，就用了十二生肖的，结果这厮竟然真的要挨个轮一遍。
而且boss嘴刁得很，这十一杯咖啡，她从不加糖到加了四勺糖，半勺半勺的累积，都没有拿捏准他的口味，心好累。
“好的，boss，您的第十二杯咖啡马上送到。”
当小猪造型的马克杯被递过来的时候，boss终于纡尊降贵地正视她了。
他将手中的签字笔放下，端着咖啡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乔雯雯在心底咒骂，莫装逼，盛王八！喝口咖啡还喝出君临天下的感觉来了，什么毛病惯得，都你们公司这群神经病折腾出来的！
“乔助理。”他开了一旁的抽屉，咬字清晰。
乔雯雯立刻挺直了腰杆，等待大魔王训话。
“你处惊不变的态度，以及越挫越勇的劲头与我们公司的理念非常吻合。”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些，“谈谈你第一天上班的经验总结？”
乔雯雯干笑：呵呵，总结啊。boss，你听说过憋尿膀胱容易炸吗？一下午十二杯咖啡，真的不用去洗手间吗？
“我以后一定勤于观察，了解您的心意。经过此事，我知道boss不喜欢这套十二生肖的杯具，我下次换四圣兽的杯子给您倒咖啡好吗？”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圣兽轮两遍也不过倒八杯咖啡，她刚刚为什么要选十二生肖啊，要死要死！
“啪——”的一声，盛谨铭将抽屉甩得合上了，面色微僵：“乔助理真是不经夸，下次我让你当杯具好不好？”
乔雯雯灰溜溜地出了办公室，她几乎掩面而逃。
*
内线电话铃响起，郑硕秒接：“boss。”
“郑硕，你说乔——”
那边停顿了一下，不等郑硕询问，话机就被啪地挂断了。
“……”
boss今天大概穿了小黄鸡的内裤，明媚而忧伤着。
短信提示声响起，发件人：无敌的boss
“你说乔助理是吃什么长大的？”
“为什么我刚想夸她，她就能让我生气？”
“郑硕，你吃的是哪个牌子的健脑益智药丸，给她推荐一下吧。”
一连三条短信轰炸，郑硕只想回三个字：你！麻！痹！
他十指翻飞：“boss，我觉得乔助理很正常，她是新手。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她、体谅她、引导她，这样您就又多了一个忠诚的追随者了！”
“定制玩偶还是你送她吧。”
“她太蠢了，我觉得亲自送跌份儿。”
郑硕抿唇，内心咒骂：滚！你！麻！痹！
回复：“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
独坐在“玻璃房子”里的盛大魔王，此刻坐在皮质转椅上。夕阳洒下的光辉，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的视线从抽屉里存放的玩偶上，投射到一排十二个咖啡杯上，最终轻叹了一口气。
“嘟嘟——”就在郑硕以为终于消停的时候，短信声再次响起。
“我是一个伟大的公司领袖，五好boss，我要给每一位新加入的下属带去温暖和光明。”
“定制玩偶还是我送吧，你好好开车。”
“今早被乔助理耽误了，都忘了指导你开车，今晚补上。”
郑硕憋气，他觉得再不自虐一下，或许就承受不了这刺激，直接从60层大楼上跳下去了。
主啊，还是让我死吧，这里有个傻叉认为自己是光明神。
*
乔雯雯正趴在桌上舔伤口，忽然手机响了。
发件人：大魔王。
“乔助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稍后来我办公室，有礼物送给你。”
“不要马上过来，虽然我知道你很期待，但是我还有点没缓过来，刚刚被你蠢得有点晕。”
乔雯雯内心已经狂暴了，只想说：你！麻！痹！
她皱着眉头，思考了五分钟，颤抖着回复：“好的。:-):-)”
乔雯雯觉得自己的态度良好，而且表情萌化众人，一定会深得boss的芳心。然而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打开短信的那一刻，她承认她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你才傻逼。”
这四个字明晃晃地在手机屏幕上闪耀。
“:-)”这个表情一般在输入法中用拼音打“he”就会出现，她连续两个相同表情，其实就是呵呵。
“呵呵”的另一层释义：傻逼。
对，乔雯雯就是很想骂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骂，最后只能这般百转千回委曲求全地骂boss。
结果还是被识破了，她正为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呢！这一刻她感到毁灭性的打击。
明明她想着这种骂人的方式用了五分钟，boss回她只用了几秒钟。:-):-)
“你不用来了，乔助理，你好样的！”
“觉得工资多了对不对？:-):-)”
“觉得当我下属就可以享受我的宠爱了对不对？:-):-)”
“觉得我被攻击也不会找律师，只会私了对不对？:-):-)”
手机像是地震了一般，乔雯雯的心拔凉拔凉一片，坠入谷底。
她满眼都是“:-)”这个表情，看得想吐，如果短信研发了撤回的功能，哪怕刚刚那条作死短信已经去了阴曹地府，她也要奋勇地追回来。
boss的怒火太恐怖，她有些承受不住。为此决定破罐子破摔，大义凛然地回了一句。
“boss，我听说小女生追求男神的时候，都喜欢用短信轰炸。:-)”
终于，乔雯雯的世界安静了。
同时她开始按计算器，上满了一天班给一天的钱，一个月除去八天双休日，还有二十二天。八千块除以二十二，她可以拿走363元人民币。
*
郑硕忙得焦头烂额之际，手机再次响起，轻轻的震动声，无异于防空洞演习。
boss肯定又是来虐他的！
“郑硕，你真是勤勤恳恳听话懂事五好员工，我决定给你升职！”
郑硕感激涕零，他就是个混账玩意儿，竟然那么心理阴暗，boss明明是一朵遗世独立而高不可攀的白莲花！
“boss，我从毕业之后辗转好几个企业，被人瞧不起，体会人情冷暖，信仰一度崩塌。只有您扶起了那个浑浑噩噩的我，重用我，感恩。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信仰！”
盛谨铭坐在转椅上，面色深沉。
其实当时他公司刚开，没人来应聘，只有郑硕个大傻子不要求工资福利待遇，只想做一回热血青年，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人，不被社会淘汰。
所以廉价员工不用白不用。
“嗯，我觉得还是由你把玩具送给乔助理。:-):-)，你觉得呢？”
郑硕毫不犹豫：“O(∩_∩)O好的。”
盛谨铭点头，朽木不可雕也的员工，他最喜欢了。
“刚刚乔助理跟我讲:-):-)是骂人的意思，你还是多吃两瓶脑残片儿补补钙吧！”
发完这条短信，盛谨铭立刻将手机锁屏了，动作利落地扔到了口袋里。
他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圈，之前因为乔助理想要“造反”的郁气，就这么全部消散了！
神清气爽，他就是无敌的光明神。
*
后来知道真相的郑硕，抑郁了一下午，他无数次凝望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那一轮即将落下的夕阳。
他觉得或许从高空坠落，就是他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