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长孙彦也知道它这傲娇的脾气,便不多言,拿了几只兔子出来,看了小黑蛇一眼,便自觉地将它们放入兔群里。
“行吧,师妹不在,那我明天再来。”长孙彦说了一声,转身便走。
可刚行了几步,小黑蛇突然支起了身子,独目中放出兴奋的光芒。
长孙彦一愣,心有所感,连忙回头。
“吱呀”
那十天未曾打开的门发出一声呻吟,随后,蓬头垢面的连翘便出现在一人一蛟面前。
“师兄?你怎么来了?”长孙彦站在前面,所以连翘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谢天谢地,我的小师妹你可算出关了。”长孙彦一见到连翘,眼眶顿时便热了,差点没激动地抱上去。
“打住打住!出个关,用得着这么激动吗?”连翘扯了扯自己那纠结的枯发,提着墙角的水桶,便要去后院打水。
刚走几步,长孙彦身后便传来“扑通”一声,连翘偏过身子看去,那池水荡起了好几圈的涟漪。
撇了撇嘴,连翘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小黑蛇要较劲到什么时候,便也不管,自顾自地去后院水井提水。
长孙彦也提了个木桶跟过去,“你知不知道你闭关了多久?”
“不知。”连翘揉了揉肚子,她起码昏睡过去二十次,这时间怕是不短。
“十天!整整十天!”长孙彦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连翘顿了顿,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淡淡地扔了个“哦”出来。
十天,倒是挺久了。
见连翘如此淡漠,长孙彦也没辙了,干脆直说,“你知不知道师兄九天前就应该走了,可为了你,生生地耽搁了这么久,你说,你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连翘嗤笑一声,偏着头看着他,“师兄,你不会是,妻管严吧?”
九日前就该回去,可现在长孙彦还在这里,怕是叶竹青已经当先走了。
想必,他晚回了这么久,叶竹青要发飙了。
被一语戳破心思,长孙彦顿时一噎,气恼地就要给连翘一个爆栗。
但是他手里提着一桶水,连翘只轻轻一偏头,便躲开了。
“师兄,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放下水,连翘这才擦了一把汗,将就着这水随便洗了个脸,也不施粉黛,就这么素净地坐在了长孙彦的面前。
“我来找你,是替老将军带一句话。”
连翘眼睛一亮,“爷爷说什么了?”
长孙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说,让你小心火枫国。”
火枫国!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连翘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中有寒光闪过,“怎么,火枫国的人找上我爷爷了?”
长孙彦摇头,“那倒是没有。火枫国还没那么胆敢和无极阁做对。”
连翘微微点头,看来,上次南溪他们住在将军府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那后面蠢蠢欲动的人,都开始收敛了。
“爷爷无事便好,我这里,倒是无须担心。毕竟,在沧灵学院,还有那么多高手呢。”将心脏放回肚子里,连翘开始悠闲地喝起了茶。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长孙彦的脸色便变得愁苦起来,“现在沧灵学院,也不安全。”
连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怎么说?”
长孙彦便将最近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除了那前面的两名弟子,昨日与今日,又分别发现了两具尸骸,都是剑阁的。”
连翘面色凝重,“短短十天,连杀四个人?手段一致,均用毒液残杀。在几位阁尊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疯狂作案,这个炼毒师疯了不成?”
“炼毒师哪个不是疯子?”长孙彦嘴角发苦。
连翘沉默。
她听过一些传言,传说,这炼毒师在小时候被发现炼药天赋时,就天天与毒药为伴,甚至以毒药为食,受尽磨难,那少数存活下来的幸存者便会浑身充满剧毒,完全就是个行走的毒人。
碰到谁,谁就会在短短时间内化成一滩毒液,死状凄惨。
而炼毒师本人呢,因为从小受尽折磨,长大后也无人敢近,心智便早就扭曲,通常是行到哪里,就在哪里放毒,以杀人为乐。
“可是,这不对啊,炼毒师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沧灵,那肯定只有成为弟子。可他浑身剧毒,如何瞒过众人,潜伏如此长的时间不被发现?”连翘连忙发问。
长孙彦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师父发愁的地方。他可是整个东原的丹王,这眼光毒辣着呢,最近几年的新生他都有接触过,完全没有发现。直到上次那百鬼草失窃,一直到了最近,才有了些蛛丝马迹。”
连翘沉默了半晌,忽然想到什么,“师兄,你说,那炼毒师,会不会已经修炼到了极致?”
传说,炼毒师修炼到了极致,浑身毒素尽数内敛,便可如常人一般生活,哪怕再与旁人触碰,也不会再出现无意中毒死人的情况。
“那不可能。”长孙彦矢口否认,“炼毒师修炼到极致,和炼药师修炼到九星一样艰难。那个实力的炼毒师,实力绝对远超师父,用不着如此偷偷摸摸的。”
连翘叹了一口气,捂着脑袋,毫无头绪。
看了看天色,长孙彦心中挂念叶竹青,也就不多说了,“师妹,老将军的话我带到了,现在我也该向师父辞行了。师兄希望,下个月初三能在镇北侯府看到师妹的身影。”
连翘顿时苦笑,镇北侯府对她怨念极深,加上卫庄身份已经被曝光,她真要去,怕是要被撵出来吧?
心中如此想着,连翘嘴上却不慢,“那师妹就提前祝师兄新婚幸福了!”
早生贵子什么的却没说,反正没几个月就能见着了。
长孙彦走后,连翘洗了个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走出屋外,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大群兔子。
而当初自己养的那两只,因为这兔子多了,显得有些瘦弱了起来。
连翘将那两只兔子捉了起来,将其放进屋内,这才撸起袖子,在外面的兔群里抓了两只,扒皮放血,蹲在池子边烤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那池子就冒了几个水泡出来,有一条黑影隐藏在水下,游来游去,却踌躇着该不该出去。
连翘也不着急,将那兔子烤得滋滋作响,油亮亮黄澄澄的,香味飘得老远,好不诱人。
池子里又冒了几个泡,小黑蛇终于忍不住,远远地躲在角落里露出个鼻孔来,贪婪地嗅着。
“想吃就过来。”连翘看得好笑,将手中的兔子放在池子边,招呼了一声。
小黑蛇瞬间缩回水里,但是很快,它又有些讪讪地露出头来,却迟迟不肯上前。
连翘重新放出火来烤另外一只,“过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黑蛇定定地杵着,身子不动,眼睛却下意识地转移到了那兔肉上。
真没出息!
小黑蛇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最后还是抵挡不住那香味,慢慢地游了过去。
轻轻嗅了嗅,小黑蛇忽然抬起头来,一脸傲娇,“吾”
连翘一个眼刀甩过来,“吃不吃,不吃我扔了!”
小黑蛇下意识地一口将那兔子叼起来,远远地跑开。
这女人真的能说到做到的!
一直跑了很远,小黑蛇这才挫败地想起,自己好像还在与那女人置气来着
于是,它又把兔子叼了回来,“吾”
连翘看都不看它一眼,一脚就将那兔子肉踢向了半空。
小黑蛇呆了!
这女人,真扔啊!
它饿了好几天了都不知道心疼心疼它的啊!
“咻”
那兔子肉踢得太高,竟然带上了音效,眼看就要落地,小黑蛇顿时急了,化成一道乌光,一大口,就在半空中将其吞了下去。
妈耶!差点没噎死!
小黑蛇目光哀怨地飞了回来,试探着盘在了连翘的肩膀上,“主人”
连翘看了它一眼,不说话。
“寒玉错了”
连翘将手中兔肉递给小黑蛇,“吃吧。”
没有预料中的责备,也没有想象中的怒火。
小黑蛇一口一口地咬着兔肉,突然觉得有些难受,眼中有什么东西要滚出来。
连翘没有再看它,一起身,便看到了站在路口盯着那两块兔皮发呆的蚩山。
那兔皮,有一张是灰色的。
“师弟,你来了!”连翘脸上笑意盈盈,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胳膊。
袖子太长,那个印记被遮住了。
“那兔子”蚩山指了指地上的兔皮。
连翘看了小黑蛇一眼,“哦,我前几日修炼,时间太久,它被饿着了,我就给它烤了。”
蚩山身躯一抖,眼眸突然就红了,愤怒地盯着吃得正欢的小黑蛇,“它吃得了那么多吗?”
小黑蛇此刻只有手指粗细,那兔肉看起来就比它大了许多。
连翘疑惑,不知他怒气从何而来,“有问题吗?”
蚩山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眼中却不复方才的冷漠,此刻更多了些寒光,“没有。师姐,师父请你过去。”
原来蚩山是来叫连翘的。
连翘拍了拍小黑蛇的脑袋,触手有异,这才发现,小黑蛇头上的罗树麻早就脱落了,露出了那小小的蛟角。
“师弟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说着,连翘将小黑蛇与兔肉抱了起来,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