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凡还是那个何不凡。
一袭黑色长衫,面色布满阴冷,双唇猩红如浸染鲜血,背后背负着一把跟人差不多高的巨剑。
他如今漫步在街头上,一个卖报的侍郎忽的走进他的身旁,对着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走开。
何不凡眉头一皱,身影不再停留,朝着东方瞬时一闪,消失不见。
此刻的木屋内
江苛正与玲珑交谈,询问着一些皇城内该注意的事宜。
逐渐的攀谈,让江苛也逐渐放的开了些许,不再如同之前那么腼腆。
方才她的话音方才说完,屋外便传来了一个丫鬟急匆匆的声音。
“小姐,有一个自称何不凡的男子在门口求见。”
玲珑微微点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方可。
丫鬟的余光飘向了瘫坐在床上的江苛,那眼神有些异样。
自己的小姐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捡到他的时候。
记得她看见他那时候的模样,他衣衫破损的厉害,还带着些许雪迹,身体被冻得僵硬。但即使这样,他的右手始终紧紧握着一根竹竿。
小姐单纯觉得这样人看起来便很强的样子,应该就是小说里的高手,若是她救了他,他为了报恩,教给自己一招半式,那据小姐所说的,自己家应该就能从此崛起。
可以在这个有点落魄的小镇上过上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幸福生活了。
于是,抱着这样单纯的念头,自己家的那蠢小姐拖着男子不知死活的身体,跋涉了约五里路。为了让男子快点康复,还宰了家里一头猪,也让出了一张床位。
自己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位小姐,在其他事情层面上精怪的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浑呢?
丫鬟并没有多问,带着满腔不解,丫鬟缓缓退下。
待何不凡进来之后,看了看看也未曾看玲珑一眼,嘴里便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与他说。”
玲珑的眉头又是一皱,但还是依言退出了房门。
待走到门道口之时,方才想起,这是自己家,为什么一个外人叫自己退下自己就退下,本想转身回去辩论一番,但又莫名有些迷糊,不知该说些什么,气的跺了跺脚,气哼哼的走了。
于是诺大的房间中便只剩下江苛与何不凡二人。
二人的目光对视,随后陷入了一段良久的沉默。
但何不凡还是率先打破了这样的沉闷。
他向前走出几步,坐到了桌椅旁,如同自家人一般,伸手取下茶壶,给自己倒上一盏,随后便自顾自的泯上一口。
“过来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要去皇城,路上好歹也有个伴,过一段时间一起吧。”何不凡淡淡的说道。
江苛眉头一皱,他的身子很虚弱,虚弱到即使站起身子对他来说都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但下意识的,他并不想让何不凡看不起他,因此他咬着牙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何不凡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不过两三丈的路程,却让他气息紊乱,汗流如雨。
何不凡也并不言语什么,只是举着茶杯安静的等待着江苛平复下心情。
待到半晌之后,江苛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他苍白着脸色看向何不凡,问出了那个埋在他心底许久的疑问:“你到底是谁?找我又有何事?!”
在江苛的印象里,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人,他在四宗比试之时,用的有些秘法似乎隐含着魔道的气息。
所以,江苛对他印象有点不好。
所以,在江苛眼里,何不凡的身份很奇怪,在正道宗门,学魔道功法,这立场极为奇怪。
“何不凡。”何不凡这样回答道。
江苛挑眉,一阵沉默,脸上没有半分被敷衍的怒气或者不满,他只是用自己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这般的反应落在何不凡的眼里,这个男人不禁摇了摇头。
“我是魔主之子,亦也是殺妖宗第三十九代首席传人。”
江苛不太明白魔主之子这个词的含义。
“为了瞒过某些人的耳目,让我不再走他的老路,所以父亲将我逐出了魔道,隐姓埋名。在某人的帮助下,我入了殺妖宗。”何不凡如此回答道,他冰冷的脸色在那时微不可察的有了些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江苛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何不凡口中的那位某人究竟指的是谁。
或许就是殺妖宗的掌座吧。
“昨天”江苛说完,又顿了顿,他觉得这个描述不太准确,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昏过去了多久。
而他所说的昨天,并不一定就是他所以为的昨天。所以,他换了个说法:“我的修为,你感应的到吗?”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眉宇间涌现出极为浓重的煞气,这股煞气之间还有股淡淡的悲伤流露而出。
“恩。”何不凡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可以感应的到,可又可以感应不到。”
“什么意思?”江苛不解。
他的话语没有解开江苛心底的疑惑,反而让他愈觉得模棱两可。
何不凡自然一眼便看出了江苛的疑惑,他又泯下一口茶水,接着说道:“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修为是永恒的,不会因为外物影响而改变,所以你恢复有望,可能还会答到永恒境界,不碎不灭!”
“我挺羡慕你的,有这种魄力,自废修为。”
江苛听了此言,心里暗暗鼓捣,早已骂开了花,自己那是自废吗?!除非自己脑子给猪拱了!闲的没事干,去自废修为!
但是,江苛知道表面气势不能输,赶忙干咳一声,又装起那副高手模样,大声高昂道:
“那可不嘛!凡人修炼要有魄力呀,自废修为也就只是浮云而已。
江苛说完此言,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自己过于蔫坏,不够老实。
小凡子啊,你要记住,修为乃身外之物。像我就对修为,根本不感兴趣。”江苛言语间对何不凡的称呼莫名转换,说完之后似乎还感觉挺不错的,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有些害怕,何不凡会因为这称呼愤起杀人,抬起头偷瞟一眼何不凡的表情,那冰冷的表情间莫名有了些异样的变化。
但并不是那种愤怒的表情,而是奇怪的很。
何不凡忽的呼吸变得急促,似乎悟到什么大道理,双目变得有些赤红,伸出双手抓着江苛的肩膀摇晃着,把江苛弄的着实有点懵。
“江兄,所言极是啊!江兄此等无畏胸怀,何某实在自愧不如,外界流传了那么多关于江兄的风风雨雨,我越看越模糊,看来还是江兄一语惊人啊!”何不凡再也不顾什么剑客风范,哈哈大笑道。
这属实将江苛弄得有点懵,自己也只是随便说说,这小子有点憨啊!这也信?!
不由得又回味了一番自己方才的话语,感觉没什么问题,但看到何不凡那接近疯癫的神情,江苛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怪异。
怪不得这小子平常都不说话,原来,是有点傻啊!江苛瞳孔中透露出同情之意。
何不凡没有再在这里停留过久,与江苛拜了一躬,缓缓退下,身影极快,似乎要去完成什么伟大的壮举,只留下了一句话语在空中回荡。
“江兄,待我悟到真道,自会来找你,等我几日!!!”
江苛错愕的望着还在咯吱咯吱作响的木门,扶着一旁的扶手,摇着脑袋回到床上。
这何不凡,还真是个憨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