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之前的说辞,用来应付一下魏延和王平这种沙场战将还可以,对诸葛老大这种以智慧闻名于中外历史,又与“我”相识了这么多年的人,肯定是不够看的。
还好,这两天时间,我一有空闲便会思索,如何应对这种熟人对“我”言行举止与以往有所异常的怀疑,在昨晚睡觉前,终于想通了一套颇为合理的说辞,料想以这个时代的资讯蔽塞和缺乏人口户籍管理,应该可以合理解释了。
而只要这番说辞能说服眼前的诸葛老大,其他人等我就不必一一应付了,好,看我的。
于是我便对诸葛老大说:“回丞相,谡于年幼之时,于山中游玩,误入一谷,谷中有一屋舍,谡当时年幼无知,便直闯而入。
屋舍庭院中有一老丈安坐,口中轻吟词句,老丈看见吾,或喜欢当时谡之天真烂漫,竟将谡延至屋中,并捧出一些点心予谡,老丈边看谡吃食边言一些谡当时并不懂的说话,亦不理谡明不明白、有否回应。
谡彼时年幼贪嘴,自此以后,便不时至老丈屋中,老丈每每给谡吃食,然后在谡身旁或吟词句,或言奇论,甚或高唱一些谡从未听闻之曲调。
只是老丈从不言其姓名,然每次送谡出屋,必嘱咐谡不可将其之事与其余人等说及,故谡从没对外人并家中人等言及老丈之事。
待谡稍年长些,开始读书识字,老丈更任谡出入其屋中书房等地,似将谡视为子侄之辈,不以外人论之。
如此数年,一日谡往寻老丈,老丈却已影踪全无,屋舍已变为一片颓垣败瓦,房柱皆有焚烧之迹,老丈不知遇何变故,生死不知。
谡别无他法,便只能返回家中,自此之后更绝不提及此事矣。
惜乎谡当年无知,对老丈书房之书只随意翻看,并无一一细阅,权当消遣游玩之用,及后谡学业有成,每常思之,必悔恨不已。
老丈屋中之书,可谓包罗万有、深奥无比,若谡当年莫说全阅老丈屋中之书,便是能记下其中十分之三四,相信谡之成就定远高于当年学成之日。
追悔既迟,然老丈前后之事甚为怪异,谡便不敢将当日于老丈家中所得付诸只字片纸,故只能将当日于老丈屋中所记之断篇残章,常常于心中默记,以志永不忘老丈之恩。
恰此次街亭之战,与王平将军商议战事,提及壕沟一事,谡忆起老丈屋中之书上有此设壕沟之法,便与王平将军细言其法,不想此法竟能有此大用,谡亦万万没想到。”
诸葛老大听了我这番说话,不置可否,只作沉吟思索之状。
我顿时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看此情形,凭着只言片语,至多令诸葛老大半信半疑而已,而如果诸葛老大觉得我之前一直伪装,并非信人,以诸葛老大那种道德洁癖,十分可能将“我”与他的廿载情谊,付诸一炬,到时我就可以去自挂东南枝了。
不行,我绝不可以失去这条三国时代最闪亮的金大腿的,看来,只能祭出那件大杀器了。
于是,我便再对诸葛老大说:“谡曾记下老丈当年尝吟一文,丞相试听之,或可助谡知晓老丈之身份,好让谡借此寻访其后人,以报当年之恩于万一。
丞相且细听: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诸葛老大听了此文,便即惊坐而起,急忙道:“此必为名宿隐士无疑,其必遭逢不忍言之事,方幽居山中,恰逢汝误入其家,或稍解其思念儿孙之苦,故以殊遇待汝。
后或遇仇家,或有大事,便不告而去,如此高人隐士,惜乎吾不能亲见之。
不知此名隐士,可有名号告汝?”
听到诸葛老大这样说,我心头一宽,便知道这关过了,还好准备了投诸葛老大这种典型中国士大夫之人所好的大杀器,不然就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