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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无可奈何花落去(1 / 1)

2016年4月11日清晨收到母亲发来的消息,大姑于4月11日凌晨3点20分驾鹤西去,享年八十八岁,医学在病魔与死神面前有时是那样束手无策,回天乏术。

听闻噩耗,甚是震惊。大姑健康长寿,去年春天我们在上海相见,美好时光音容笑貌尤在眼前。而今伊人已逝,留下无尽的怀念和追思。

大姑芳名王素兰,兰花清秀,花中君子者也。大姑大家闺秀,正如空谷幽兰,朴素优雅,留得芬芳满人间。

一、大姑的美德

大姑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老寿星,大姐大。以身作则,弘扬家风,扶老携幼,关心弟弟妹妹,爱护侄女外甥。受到大家的尊敬和爱戴。我尤其深深体会到大姑对待晚辈“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我学习的榜样。

大姑生于1929年,小学入读六合唯一的基督教私立光明益智联合学校,毕业于南京师范,一生献身教育事业,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健康开朗,善思健谈,眼界开阔,诗情画意,文采斐然。腹有诗书气自华。

大姑近十几年来,写了很多回忆文章,有怀念我大姑父的,怀念我奶奶的,还有对我大爷的回忆,等等。八十多岁依然笔耕不缀,撰写家族回忆文章。为晚辈留下精神遗产。

现在,竟轮到我给大姑写悼念文章了。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竟无语凝咽。真所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回忆大姑对我的关爱

1.《少年文艺》温暖文艺少年心

大姑是语文教师,我也是文学爱好者,大姑对我的关心鼓励和帮助是落实在行动上的。记忆最深的是我在咸阳上中学的时候,连续好几年每个月都能收到大姑从上海给我寄来的《少年文艺》杂志。每次母亲从下班回来拿给我,都令我欢欣鼓舞,是我的精神盛宴。我是班里作文最好的,也是唯一每个月都可以读到这本杂志的人。这对提高我的写作水平帮助很大,进而使我受益终身。

我至今还记得大姑给我写的一封信里的内容:“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如果字也能练习写的好一些,那不是会更好吗?”那时我正为我的一手烂字而苦恼,大姑的鼓励就象一粒种子,落进了我的心里。参加工作后苦练了三年硬笔书法,终于我写的字可以见人了。

此去经年,每次见到大姑,我都在提及她送给我的《少年文艺》杂志为我带来的积极影响,向她表达我的感恩之情。

去年去上海时我又提起,大姑说:“这些事情都过去很多年了,你还老是提起。我当年每个月去邮局是邮寄两份杂志的,给咸阳的虹冰邮寄《少年文艺》,给青海的王东邮寄《少年科学》。”

我说:“这对我很重要,在八十年代那个连图书馆也没有的闭塞的小地方,这些《少年文艺》给爱好文学的十几岁的少女打开了一扇知识的窗口,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学习优秀的范文。我的作文的进步,获得演讲比赛的好成绩,都是与这些分不开的,给我带来了多少自信和快乐啊。”

大姑身在上海,心系边远地区的侄女外甥,给我们送去精神食粮,真是教书育人,心怀大爱的有心人啊。

2.跨越年代的相聚

七十年代

我对大姑的最初印象,是小时候常常听我妈羡慕地说:“你大姑家生活好,很有钱,家里有两个大衣柜呢。”

我第一次去上海是1976年8岁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姑家的两个红木大衣柜。记得小叔叔托同事把我从南京带到了上海,在火车上传染上了大脖子病。第二天早上,大姑招待我特意买来了有名的上海早点,糯米做的各种团子,可我不能吃。大姑父给我买了长长的橡皮筋,跳猴皮筋玩儿的,最高级的上海的东西,令我从山沟沟来的非常稀罕欢喜。

八十年代

第二次去上海是1982年暑假14岁的时候,大姑给我买了布料带着我去她同学家做衣服。一件粉红色的长袖衬衣,一条米黄色的卡其布裤子。还买了一件红黄大格子的外套,非常洋气,让我在咸阳美了好几年。还带着我去照相馆拍照,去冰淇淋店,一份惯奶油要四毛钱呢。那也是我第一次去冰淇淋店。记忆中大姑生活得非常开心。与她的同学保持长久的友谊,非常受欢迎。

大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着我的成长。1986年我上电大时,我又惊喜地收到了她送给我的礼物,祝贺我上大学。一个高级的咖啡色的手提包,作为上学的新书包,还有一双非常高级的白色的牛皮运动鞋,这种皮质的运动鞋刚刚在上海出现,在小城市里,我又一次走在了流行的前沿,给我留下了美好的青春记忆。

第三次去上海是1987年我上电大时的暑假,那一年我19岁。再次见到大姑就是1987年底,大姑父去世两年后,大姑来咸阳小住,与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记忆中,大姑一直在送给我好东西。长辈以身作则,关爱晚辈,体会到亲戚的亲情,礼貌礼节,家风的传承,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九十年代

第四次去上海是1999年,我在外企工作去上海出差。2000年我去了上海八次,有一次请大姑出去吃饭,她点了大虾和喜欢的菜,吃的很开心,一顿饭花了200元。接着跟我回到五星级宾馆住了一个晚上,一大早我先去上班,她在宾馆吃过早餐后,我给了她200元钱打的回家。我也算是找到了机会,衣锦还乡了一把,第一次回馈报答了她老人家多年来对我的关爱。

二十一世纪

这十几年在国外奋斗拼搏,立足社会。捷报频传,我都想到向大姑汇报我的进步。我这八年来也在当老师,无意间也是继承了大姑教书育人的事业。我去白金汉宫我受英女王邀请,参加六十周年登基大典的花园庆祝活动,大姑得知这个好消息后,激动地一早给我母亲打去了电话。

近些年,我回国去了几次上海,抓住一切机会多去看望她,她是我们大家庭的老寿星。我给她带去了她喜欢的巧克力,还有英女王头像的饼干盒和纪念币,英国女王也是长寿老人,祝福大姑健康长寿。

3.精神遗产,永远的珍藏

我在写回忆录,对家族的历史非常感兴趣,我对大姑常提起,她记在心上。把她写的一些纪念文章托我父亲转给我。有几篇还是专门为我写的家族的故事回忆。

她在给父亲的信中写道:“我今抓紧时光,将我记忆中的事草草成文,再寄虹冰,也给我家小辈们有所了解。虹冰在我们小辈中,只有她和我最谈得来,她有兴趣,让她收藏吧。”

《悼念母亲逝世一周年》(2000年8月)

《纪念母亲一百零五岁冥寿》(2010年端午节)

《纪念母亲一百零五岁冥寿——母亲口述家史》(2010年6月)

《我家的故事》(2010年7月)

《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控诉——忆逃难》(2002年9月)

大姑三年前为我而作的诗歌是留给我的珍贵的精神遗产。她的鼓励和希望我将铭记终生。

有感虹冰侄女2012年五月出席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登基六十周年白金汉宫花园庆典:

万里电波传佳音,闻子喜讯精神振。

异国他乡拼十载,赢得美誉仍奋进。

中英文协形势好,弘扬祖国文化好。

谦恭友爱事业好,不忘健身体格好。

切记双亲已古稀,前程孝敬须兼思。

一家三代乐融融,吾等皆乐尽开怀。

——大姑寄语公元二零一三年三月初稿,九月修正

三、悲痛中的欣慰

曾经听父母说,小叔叔一直想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人再聚一次,2015年3月底,我用了所有的积蓄,携柏舟专程回国陪父母两周,去上海看望大姑,去南京看望亲戚和扫墓。

在上海的时候,父亲接连好几天去看望大姑,两人聊天。一天下午我去接父母,一进屋,听到老唱片里的歌曲《玫瑰玫瑰我爱你》作为背景音乐,两人在看老影集,相谈甚欢。我也有幸请大姑在餐馆吃饭,一大家子人合影留念,尽享天伦之乐。

离开上海告别时,大姑对我父亲说:“让我们定下约定,过几年我们要一起庆祝生日,我庆祝九十岁,你庆祝八十岁。”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生命活力。小叔叔和小姑姑这次没有来上海,一定是感染了大姑乐观的生活态度,来日方长,因为大家都盼着庆祝大姑九十大寿时再相聚呢。

去年夏天,大姑就跟毛弟哥哥一家搬到了千灯古镇。中秋节来临之际,我在淘宝上订了月饼和一束红玫瑰,快递到新居,以祝贺乔迁之喜,希望能给大姑一个惊喜。马莉嫂嫂发了照片给我,红玫瑰插在花瓶里,鲜艳美好,陪伴大姑渡过了一个花好月圆的中秋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去年十月底去上海出差,停留三天,日程紧张,路途较远,就没有前往探望大姑,从宾馆给大姑邮寄了她喜欢的保健药品。今年春节期间给大姑电话,她的精神很好,心情愉快,喜欢新的环境,说一家人推着她坐轮椅逛商场,享受天伦之乐。

大姑晚年健康长寿,无忧无虑,无疾而终。我所看到的毛弟哥哥多年来的悉心照顾功不可没,也给我树立了孝敬长辈的学习榜样。

大姑享了儿孙的福,临终没有太受罪,也算是高寿了。正所谓“八旬高龄含笑仙境;寿比南山福照子孙。”

四、庄子击鼓而歌乐观面对生死

庄子在妻子去世时击鼓而歌,体现出智慧的生死观,顺应自然规律的大道,尽人事听天命。寿终就寝长寿老人的丧事是为白喜事。

感谢大姑对我们人生的陪伴。我们会记住她的音容笑貌,赞颂她的美德,传承她言传身教的书香门第的家风,继承她给我们留下的精神遗产。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尊老爱幼,我要向大姑学习,关爱下一代,传承优秀的家风,传递爱。我想这也是大姑愿意看到的。

在寂静的夜晚,翻看我父亲转给我的大姑的信件。看到她在2015年1月初给父亲写的信件结尾的一段话:

“明年我将告别陋室,到适当时候你们俩来我们会会。你们也是古稀老人,我想到诚家会会。到我那天你们也不要来了。玉和珏比你们小,又近,相聚的机会会多点。想到这就伤感了。这天总归要到来的,不写了,等你们复信。祝安康快乐。兰姐”

大姑想会会我父母的愿望已经实现,父母这次没去上海再送她一程也是顺了她老人家的愿。大姑对死亡的从容坦然也体现了她老人家人生的智慧。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向毛弟哥哥全家和小菁哥哥全家致以亲切的问候。

五、结尾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茫茫宇宙,神秘而永恒。我们也许会在某个时空,再相逢。

大姑驾鹤西去,一路走好。愿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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