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身子微颤，冷声道：“你从哪知道的？”
天养生笑了笑：“我在孙家挨打的时候，你那两个儿子告诉我的。”
孙乾身子再颤，缓缓问道：“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什么都没说？”
天养生缓缓摇头道：“什么都没说，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想办法给孙岚一个交代。”
“岚儿？”
孙乾此时已经乱了方寸，下意识之中，他已经把天养生当做一个同龄人对待了。
天养生瞧着他的样子有些疑惑。
四爷教了他十六年，虽然都是人情世故，可是谁又能说这人情世故不是江湖？
就因为这个，天养生才能将孙乾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唐孙两家开战，唐家踏着孙家向前发展，是我心中所愿。可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还是少掺和的好。”
孙乾的手突然紧握血斩，就在这一刻…他已经不打算继续下去，只想杀了天养生。
虽然夜色朦胧，但是天养生依旧看的清楚，笑了笑道：“今日大阴，还有一会就是子时，孙家主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孙家那个少年，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孙乾紧握血斩的手缓缓松开，眼神复杂的看着天养生，如此一个邪门的天养生，已经开始渐渐牵着他的鼻子走了。
眼睛微闭，孙乾踌躇一阵，终于做出了决定，把血斩还给天养生，声音有些干涩：“带我去吧。”
天养生接过血斩，微微一笑，大步走在上山的路上。
孙乾默不作声的跟在他的身后。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天养生走到了那个平台。
到了这个地方，天养生盘膝坐下，等待着子时的来临。
孙乾也是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天养生一副平淡的样子，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谁都有过青春年少，可是为什么独独这个少年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此时二人换个身份，孙乾自问不可能做到如此平静。
“唐家小子，你真不怕死？”
知道还有一会功夫，孙乾便问了一句。
天养生睁开双眼笑道：“谁都怕死，可是必死之局，我怕了就能有一线生机吗？”
孙乾愣住了，天养生叹了口气问道：“孙家主，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你孙家那个少年不能练气了吧。”
孙乾想了想，缓缓道：“可以。”
如果换一个人，孙乾不会给他这份尊重，可偏偏就是天养生。
“我孙家在枭山百年，传到我这一辈的时候，我哥哥孙坤原本可以坐上家主位的。”
听到这人的名字，天养生有些想发笑，兄坤弟乾，这孙家是想要逆乱乾坤呐。
“我大哥对我很好，从小到大什么都让着我，就连这家主之位，他也愿意让给我。所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原本是那个被藏在别处的鸡蛋…”
孙乾面色有着挣扎，最终还是保持着平静道：“可是大哥知道我想做家主，所以我就成了孙家家主，而他却成为了黑暗中的无名人。”
“这是我孙家的规矩，也是我孙家的存身之道。所以百年来，人们只当我孙家一脉单传，谁又知道那些藏在暗处，默默无闻的人。直到我攒足了力量，我才敢去冲破这种束缚，可是就因为这个…我大哥也赔上了性命！”
“规矩被我破了，我的儿孙以后不用遭受如此残酷的选择，享受无限的风光，可是大哥没了…大哥没了！”
短短只言片语，虽然凌乱不堪，但是天养生就已经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孙家。
孙家为什么从未有过长老，天养生似乎也明白了，那些所谓的长老，恐怕都被孙乾杀了。
“那个少年…是你大哥的孩子？”
孙乾点了点头，却也摇了摇头。
“我大哥一辈子都是影子，又何曾有个妻儿。只不过是我用秘法留下了他的种子，又找到一个最适合的女人，才为他留下了一丝血脉。”
孙乾的脸色突然有些抽搐，近乎狂怒地道：“可是我的侄儿今年才十四岁，到如今他只能叫我爷爷…”
天养生微愣片刻，问道：“你不是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阻力吗，孙家似乎没有人能够左右你的主张了。”
孙乾凄然笑道：“可是谁知道我有个大哥！我大哥的名字又有谁听过！”
天养生顿时哑然，孙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死了，谁知道孙乾有个大哥呢？
要是突然冒出一个如此年幼的小侄儿出来，恐怕暗地里人人都要说他孙乾风流了。年过半百，居然还弄出一个小儿子来，不敢承认便借口说是侄儿，可又有谁信？声名之下，那个孩子又岂能安好？
“难怪你不惜用一个近乎拙劣的借口，向唐家要人。”
孙乾点了点头：“我不是个好爷爷，可是你的变化我看在眼里，少云必然会脱胎换骨。”
天养生问道：“你就真觉得那个地方能够让他换一副面貌？”
孙乾傲然道：“你一个废物，只不过消失了几个月，就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少云天资聪颖，难道还不能做的更好？”
眼睛一扫，天养生突然发现一线间的口子已经缓缓开始张开，便笑道：“孙家主，你不是一个好爷爷，我未必不是一个好丈夫…”
孙乾被说的一愣，他心里清楚，孙岚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枭山。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天养生猛然跳起，义无反顾地进入了一线间。
“孙家主，今日之后，你我两家不死不休，待你孙家尽毁之日，孙岚和孙少云，我留他二人一命！”
说完，天养生已经消失在了一线间之中。
对于一线间，天养生是完全处于未知的状态，可是今夜的情况已经把他逼到了这种地步，要是不进去，等待着他的可就是孙乾的屠刀了。
之所以东拉西扯，将孙乾的心绪撩动，为的就是这一线之间的生机。如果不是孙乾愿意和他闲聊至此，他也没有这个机会。
孙乾站在一线间的裂缝旁悠悠道：“如果有这样一天，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话音一落，孙乾也迈进了一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