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剩下的部队刚出王场村,骑侦队就发现一股四十余人的土匪小队正用驮马押着一车车粮食朝前方逃窜。
有了何安的报信,土匪们引诱民团进入伏击圈,关起门打狗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放下德国原装进口的蔡司silvamar6x30望远镜,张蜀生冷冷地一笑:“李俊明,命令部队缓慢推进,按照既定计划进行阻击任务。”
“是,团长!”
三连和预备役连开始缓慢向前推进,那伙拉着粮食的土匪也若即若离地前面一路逃跑,既不让后面民团追上,也不至于跑得没了影。
一刻钟的时间过后,最前面的排已经能从望远镜里看到何安所形容那两座如同对啄的鹰嘴一样的险地了。
鹰嘴崖,两边大山一夹,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一旦草率入内,被人用巨木或者山石挡了去路与退路,再强悍的军队也成了瓮中之鳖。
尖刀排停下来后便按照命令不再前进,取下行军包上反背的工兵铲,按照平时所训练的战壕挖掘技巧开始构建临时阵地。
负责指挥的二连指导员李俊明和三连指导员赵子云一起到了最前沿,除了留下警戒班外,先后投入了两个排挖掘战壕。
李俊明挽起袖子,见到哪里挖的不够深,就过去现场督促下。
“都挖好了,把平时训练挖水渠的心得拿出来。”本来就是军校出身的李俊明,既有不俗的军事天赋,学习也是非常刻苦,张蜀生下发的一些民团训练和备战手册,他往往都是第一批学会领悟的人。
“战壕不能挖成直线,一定要挖成曲状的迂回之字形!四个机枪阵地要交叉布置,抬过去,正面布置两挺,其余两挺重机枪要形成左右侧翼的交叉火力。”
民团的近一年的时间里,特别加强的就是:体能训练,纪律训练,以及基础战术训练。除了正在逐步开展的拼刺刀训练外,火力布置这些基本的军队战术问题已经由班排长开始往下面灌输。
小青山的水渠工程,差不多有八成是民团去挖的,每到一处工地,一声令下,工兵铲挥舞之下,不久就能挖出一条水沟。
在班排长们的督促下,前后两条沿着山谷外布置的之字形战壕已经挖好了,正在逐步开始加深作业。虽然土匪们没有大炮,但为了训练这些未经过战火的士兵,张蜀生依然亲自督阵,小到简易掩体,大到战壕的标准挖掘,甚至是神枪手都经过他亲自检查。
土匪是要杀的,但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一次练兵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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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军师呀,这姓张的小畜生,怎么不朝前走了?好像在那挖什么东西……”放下破烂一般的望远镜,樊麻子有些闹不明白了,两边山头上的近两千土匪已经完全汇拢在一起了,只要姓张的小子带着民团追过来,自己一声令下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土匪们也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有望远镜,丝毫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一个个好奇地抬着头朝着山谷外的方向张望,生怕对方的望远镜观察不到自己。
那狗头军师接过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眼看就要钻进圈套了,怎么却在山谷口子上挖起东西来了。
“大当家的,对方不进谷,我们就静观其变,不论他是进是退,都难以逃脱。进则围之,退则追之。有大当家的三百精骑在,那些泥腿子就两条腿,不足为惧。”
“嗯,让那些龟孙子们不要东张西望,小心被发现了。妈的,大热天的,还得干等着这群泥腿子先动起来。”樊麻子见民团没有上当,懊丧地将手中的白瓷杯一把扔了。
土匪们热热闹闹,汇聚了近2000人,而看似宁静的大山密林里,却早已隐藏了一群潜行过来的民团士兵。
军接过一只毛瑟1898式步枪,正宗的德国原装货,扔给何安。何安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依旧将那把老猎枪和何小宝一起背了起来,摩挲着手中的新步枪,感受特有的枪的威严。
整整一个连潜伏在密林里,麻痹大意的土匪们仅仅派出了两三个岗哨,甚至都没有动用民团那几个特别训练的侦察兵,何安一个人就把三个岗哨给割了喉。也许是因为村子的惨祸,也许是因为妻子的不幸,何安下手的时候非常利索,把那些土匪哨兵们当成了一只只猎物,猎杀掉!
通过手中的望远镜,看到山谷外阵地上终于挥舞起了信号旗,陈军终于下了命令。
他亲自占了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催促身边的供弹手准备好弹带,这才把射速调到了慢档,握紧了机枪握把,然后狠狠地向前一压,扳机受力,重机枪瞬间轰鸣起来。
“开火!!”
陈军的吼声几乎和重机枪的声音一样大,几乎是紧随其后响起的是第二挺重机枪,也是慢档射击。
“哒哒哒……”
“砰……砰……”
“砰砰砰……”
………………
战斗在瞬间打响,重机枪只是一个扫射,就将100多米外的樊麻子一群人全部扫到在地,非死即伤,火舌方向一转,射击目标再次向前方远处蔓延,藏身密林,背后开火的结局就是一次成功的偷袭。
“妈呀……好痛……”
嗤……嗤……嗤……子弹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号角,开始收割着这些两个时辰前才完成了“屠村壮举”的土匪们的姓名。
“砰……”零星也有稍远处的土匪开始朝着陈军这边的方向还击,但比起一个连队外加两挺重机枪的密集火力,土匪的反抗显得软弱得多。
“哒哒哒……砰…砰…砰…”
两百多条枪,面对着百米范围内的近射,准头高得吓人。望着那一个个满脸横肉凶相的土匪,民团士兵们几乎以平时训练都难以达到的速度在射击、上弹夹、压弹、射击……
在集中火力面前,土匪们除了远远地还击外,就只能看着两条尺多长的火舌从树林窜出来,那被枪管摩擦的滚烫的子弹,只是一个扫射后便钻进了土匪们的身体。
“啊……唉哟……妈呀……”
“痛死我了……快跑,人家有连珠炮,都他-妈快跑啊……”
……
何安握着这支陌生的步枪,心里却升起了一股豪气,比起自己的猎枪来,身边民团士兵们一枪枪射击时的感觉,更**和残暴。
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在毛瑟步枪的中近程射击威力下,被一枪打出一个窟窿的土匪不在少数。
“砰!”试着校射了一枪,毛瑟步枪的子弹擦着两百米外的一名土匪飞过去,吓得他连滚带爬地滚下山去。
“砰!砰!……”一枪又一枪,只是试射了两个弹夹,作为天生神枪手的何安已经找到了感觉,一发复仇的子弹将一名提着大砍刀的土匪打了个对穿。
……
没有任何掩体的土匪们,根本无处可藏,也根本不知道树林里究竟藏了多少敌人,按照以往的经验,敌人起码有一个川军正规营的规模。步枪和鸟铳这些打不够藏在树林里的重机枪和毛瑟1898,而300骑兵更是冲不进来,一边还击,一边开始朝山下退。
只要哪边土匪的反击强一些,两挺重机枪就优先扫射过来,每一个扫射过后,除了被打的稀烂的植被外,就是一个个倒下的土匪。
一个土匪抬起手中的老毛瑟,满脸凶狠地想要停下回头瞄准射击,却忽然见到那骇人的连珠炮开始朝自己方向扫射过来,身边几个站的近的土匪,只是瞬间便被打得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大威力的机枪弹,直接将人打成了两截。
“哒哒哒……”“砰……砰……”
顾不上还击,越来越多的土匪吓得起身就跑,可惜,其中一些人,刚爬起来就觉得身子一轻,低头却看到了自己少了一半的下半身。有的整个人被忽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带着飞起,感觉到**的力量随着一股伤口产生的剧痛正在飞速地流失。
从没见过这样凶猛火力的土匪们,一时间懵了,有第一个带头跑,随后便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加快速度朝山谷中跑。再也没人敢朝山上跑,即便山谷外有敌人,也好过被后面那连珠炮扫射。
“都给老子撤下山去,中埋伏了,中埋伏了。”草丛里忽然爬起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矮胖子,陈军和何安几乎第一时间就盯住了这厮,光看那体型都知道是樊麻子,没想到刚才重机枪扫射居然没打死他,估计只是伤了手臂。
“骑兵在前面,给老子冲!”
有了带头的人,土匪们也顾不得两百多具尸体,以及那些或是直接打成筛子,或是还在垂死挣扎,或是被打的某部位稀烂的伤员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快越好。
土匪毕竟人多,偷袭也不过打死打伤两百来人,大部分还是重机枪的功劳。土匪们虽然吃了被偷袭的大亏,原本人数上带来的火力优势被抵消了,但下山的速度可是极快,不少土匪直接一滚就顺着草坡朝下滚去。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像是大草原放羊一般,一大群鬼哭狼嚎的土匪,疯了一样朝着山谷外冲去。而冲在最前面的是下山的300骑马土匪。
“停止射击,扔手榴弹!”
陈军没有下令立即追上去,而是掏出了进攻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拉动了引线!
轰……
轰……
轰……
几十个手榴弹将土匪们最后的侥幸赶走了,爆炸产生的碎弹片和冲击波,将落后的几十个土匪炸的直接飞起,掉下来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气了,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山谷外冲刺。
“啊!”
何安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个土匪,只记得陈军扔给自己的两个弹夹包已经空了,双眼血红,打光了子弹,背着何小宝的何安一个纵身就要跳出树林,陈军见状也就下令吹响了冲锋号!除了零星几个被流弹打中的民团士兵外,两百多人端着打开刺刀的毛瑟步枪,冲出了密林,一路追下山去。
一下拉住,二话不说一记手刀直接敲在了后脑勺上。
“把他带下去吧,不然会疯掉的。”陈军对身边的勤务兵说道,下令停止射击后,就拿起望远镜,开始看起好戏来。
“张蜀生,老子和你势不两立!!!”樊麻子没有冲在最前面,只是跟着土匪们一起逃下山脊,看到山顶上树林中的民团士兵也就追了下来,前面又有阻挡,便顺势一滚,滚进了一个很深的石头缝里,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在山谷外挖东西,原来是早有准备,只等自己撞上去了。
身后有连珠炮,他不信前面会没有,下令土匪们突围,不过是为自己制造逃跑的契机。拖着被重机枪打断左臂的残躯,这个土匪头子最后恶毒地看了一眼山谷方向,随后一头扎进崖缝中去了。
在那空前猛烈的重机枪面前,樊麻子不相信这点人能冲过去。
一千多土匪甚至还有300骑兵的冲锋,不只是张蜀生,甚至是许多民团士兵都吓傻了,看到漫山遍野的人朝着自己冲过来,很多人听到开枪的命令后都忘了勾动扳机。
“重机枪急速射两分钟!”
收到命令的重机枪手,将早已调到快速射击的重机枪从侧翼的角度瞄准冲过来的悍匪,狠狠地将扳机压下去,重机枪顿时嘶吼起来。
重机枪一开火,被惊醒过来的民团士兵们也扣动了手中毛瑟步枪的扳机,命中率虽然很低,但面对漫山遍野都是的土匪,相当一部分子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漫山遍野的惨叫和哀号,似乎喻示着这些长期烧杀掳掠恶贯满盈之辈的下场,最先遭殃的是300骑马的土匪,嗖嗖嗖飞过的子弹,瞬间就找到了归宿,有的是连马带人被重机枪扫中,有的是马失前蹄,有的直接被打中上半身甚至是头部……
残肢乱飞,最近的土匪也没有能冲近50米以内,300骑马的土匪全部躺在了阵地前,只有十多匹侥幸逃过的马匹,没有了主人,茫然地停在那里,打着扑哧。
很多民团士兵们当场吐了出来。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一些土匪头目已经被逼疯了,挥舞着手中的毛瑟手枪,眼看骑兵失败了,还想拼着一股凶厉之气硬冲过来。
可惜,即便只有四挺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也不是他们可以冲破的,何况,张蜀生已经下了开炮的命令。
“三发射击!开炮!”
在大炮面前,土匪们最后一丁点冲破阻扰的侥幸心理已经没了,这时候,山谷外响起了一阵喇叭声。
“投降不杀,顽抗死罪!”
喊了几次后,很多人扔掉枪,整个人如同死里逃生一般趴在地上,动都不动。
面对一场极为不对称的战斗,张蜀生没有喜悦,反而心情复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虽然是世道逼的,但他们不应该朝同是苦难之辈的贫民下手。他们已经不再是良善之辈,而是真正的凶手。
不过,他对这些死难者没有太多同情,想想那些无辜死去的村民,甚至以前更多的不为所知的死难者,再想想如果不是何安来报信,说不定自己的区区几百人就真被这两千土匪给伏击了。
看着那些面如死灰,吓得没有了人色的土匪们被一个个缴械,张蜀生下令道:“打扫战场,搜捕樊麻子和汪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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