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鱼被医生救醒。
医生说她只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并没有什么大碍。慕鱼自己也感觉除了有点恍惚有点心痛,也别无其他了。不过,把自己从洪水中就救出来的楚山已经死了,现在正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可与自己划船、然后又跟自己来医院的那“楚山”是谁呢,难道真是鬼吗?
苏醒后,慕鱼找遍了医院的每个地方,也没有见到“楚山”。
妈妈安静显得异常紧张,总是忧心忡忡地开解劝慰慕鱼。妈妈真的认为慕鱼在某个方面出了问题,这让慕鱼自己也感觉惴惴不安。
如果一个人见到了鬼,那肯定是人的问题,而不是鬼的问题。即使人鬼不是两重天,芸芸众生,为什么唯你独具慧眼?现代人口头说理解万岁,似乎抱着一颗宏大的心去理解一切,但他们绝对不能理解鬼神。慕鱼对自己的经历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惶恐不安。她倒是不怕鬼神,只是担心自己出了诸如神经分裂的问题。
在一个冷饮店里,慕鱼和冯凨吃着冰淇淋。本来这些天慕鱼很烦很纠结,无心应酬。可她的非常要好的小学同学冯凨考上了大学,近期就要到外地读书,怎么说她也得欢送一下。
“小女子越来越萌了。”冯凨唧唧歪歪地掐了一下慕鱼粉嫩的脸蛋,嗲气十足,“我怎么就不是男的呢。”
“咸猪手。”慕鱼打脱冯凨的小手,星眼欹斜,“像个花痴。”
“你的竞赛准备怎么样了?明天我就走了,看来不能现场粉你了。”
“得了,你还是到你的大学粉帅哥去吧。我那个竞赛可能要悲摧,这些天郁闷着呢,哪有时间准备呀。”
“切,你郁闷啥呀,思春了?”
“唉,连思春的情绪都没有呀,没调。”
慕鱼最近要代表市科研系统参加市里组织的全市青年知识竞赛。这次活动意义重大,不为丰厚的奖金而战,也得为本系统荣誉而搏。可慕鱼最近纠结莫名,没有情绪准备。
“真爽!”冯凨母豹似的伸着舌头,舔着嘴角的冰淇淋,说话呼着甜气,“喂,他帅吗?”
“哦?”坐在对面的慕鱼微微一愣,妙眼斜瞟着冯凨,“谁?”
“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楚山。”冯凨嘴角挂着诡秘的微笑,“我都听说了。”
“是的,很帅。”慕鱼神情黯淡,语气轻淡,“不过,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为什么?有个梦中情人多好呀!”
“好你个大头鬼。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有什么。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何况梦会魂欢,灵魂浪漫,多好。”
“去去去,少堵我,烦着呢。”
“烦什么,我都羡慕死你了。”
“你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什么都比我早。我刚上大学,你却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情窦刚开,你却已经谈恋爱了。”
“我这也叫谈恋爱呀?”
“怎么不算,有那种感觉就算!”
“天呀!我真让你给打败了。”
一个人遇见了鬼自然糟糕,可更糟糕的是鬼没把他带走,让他很难界定自己身处哪界。庄周梦见自己变为蝴蝶,就混淆了自己和蝴蝶的界限,都不知道自己是蝴蝶呢,还是蝴蝶是自己呢。更何况慕鱼这个涉世不深的少女呢!这几天,惶恐不安是慕鱼情绪的主色调,听了冯凨的一席话,无异于雪上加霜,心里又添加了几分沮丧与惋惜。
“吾虽未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是的,楚山救了自己,楚山死了,而自己却活着。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早死了或者早该死了——这句话从生命意义来讲,很容易理解,但在某种层面上是不是也模糊了人们所认知的生死界限呢?楚山真的死了吗?如果是,她见到的无疑是楚山的魂魄,那么慕鱼自己又是什么呢?
唉!这些鬼都想不清楚的问题,想它干嘛呀!
慕鱼向服务生招手,要服务生上来一瓶红酒,今天她要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