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鱼听到妈妈在楼下叫她,她站起身来对楚山说,“唉,今天还要参加个知识竞赛,我妈妈在楼下催我走呢。我走了,你好好呆着吧。”
“我也跟你去。”楚山站起身来说。
“能行吗?赛场闹鬼呀!”
“不会,别人看不见我。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那快走。”
慕鱼拉着楚山下楼。
“慕鱼,你今天不是参加竞赛吗?”安静见慕鱼下楼,柔声说道,“快来吃点东西,不吃饭哪有力气竞赛呀。”
赵宝鉴也站起身来,向慕鱼投来礼让的微笑。
“还是你们好好享用吧!我去竞赛了。”
慕鱼的神情和语气相得益彰的冷色调,仿佛把安静和赵宝鉴冷冻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来到马路旁,慕鱼和楚山上了公共汽车,说笑着走到一个空坐席双双坐下,慕鱼突然感觉车内一束束诧异的目光追在她身上,才意识到“自言自语”的窘迫。她低声对靠窗坐的楚山说,“别看我,别说话。”
下一站上来三两乘客,一个年轻女子走过来,客气地对慕鱼说,“对不起,请往里让一下。”
“啊!”慕鱼看了看楚山,又转向那位女子,“对不起,我不能。”
“那你让一让,我到里面坐。”
“不。”
“你这人怎么这样!”女子明显有些激愤。
慕鱼自知理亏,只好做痛苦状,抬头,歉然道,“我很不舒服,想躺一下,请你站一会好吗?”她说着躺在了楚山的大腿上。
“好吧。”女子悻悻地走开了。
楚山抚摸着慕鱼的额头,调侃道,“也不发烧呀。”
“讨厌,别看我,别跟我说话。”
“你搞颠倒了,我说话人们听不见,而你说话人们却认为你自演自说,所以你应该禁声。”楚山的桃花深重的眼眸偏看着她,越说声音越豪放爽朗,旁若无人,“你要我别看你,别和你说话,这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刚到东北大兴安岭伐木的小伙子,一天到水房打水,隔着玻璃窗,蓦然间一个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的背影月射寒江般映入他的眼波,咦!世上竟然有这么正点的身材。这小子顿时眼神凝固,心魂乱舍,身体石化在水龙头边,以至于开水溢出壶口他却浑然不觉。你见过哈德画的《贝蒂》和奥黛丽赫本的背影照吧,作为女人你或许无动于衷,可作为男人,这都是“背影杀手”,倏然一见,就会假死在惊艳上。
天寒地冻的,集体宿舍里轮到谁打水都一拖再拖,可这小子自此就像雷锋附体一样抢着打水,甚至搞得宿舍里都闹水灾了。他每次去,大都看见这个雕塑般的背影,偶尔也能见她在忙碌,她动起来更身姿妙曼,若飞若扬,更让他心猿意马地难以自持。
可无论她静与动,他看到的总是她的背影,这让他寝食难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不是一种折磨?望其项背的风姿,眼睛的追光总想到达不能及的彼岸,只能是一片片遐想来充填。有时候他甚至想朝这个背影喊“喂,施水西施,向——后——转!”
这背影已成了他猜不到的不知所措,而他只是她想不到的无关痛痒。
终于有一天这小子按捺不住了,打水时径直闯进了茶炉房,可他看到依然是她的背影。他别有用心地咳嗽一声,一边看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始往暖瓶里注水。可那女子如松生空谷似的岿然不动。
‘喂,美女,你这水没烧开吧!’他没话找话地搭讪。可他的搭讪像在空气中吹了一口气一样,没有任何反响。那女子仍然石雕泥塑般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什么静若处子,比处子之静还要百尺竿头,一副‘别看我,别和我说话’的姿态。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这回那女子似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身体微微晃动一下,似乎进一步表示‘别理我,烦着呢!’
近在咫尺,他却难见庐山真面目。到此刻这小子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了,可他却灵机一动,伸手把一个注满水的暖水瓶拨倒,伴着他故弄玄虚地‘啊’的一声惨叫,‘砰’的一声巨响炸开,那女子蓦然回首,他也蓦然间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那女子的那张脸了。
一瞬间,这小子又爆出比前一声还百尺竿头的‘啊’的一声惨叫,撒腿冲出了水房。水房外冰天雪地,他脚一滑,扑倒在冰面上,两个门牙顿时惨然地下课了。”
“啊!”这回轮到慕鱼惊讶了,“他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逃?是你你也得逃。你知道徐娘吧,她为了与她独眼龙的丈夫梁元帝萧绛对等,化妆只化半张脸,萧绛见着徐娘也吓得屁滚尿流。这女孩比老徐只化半张脸瘆人的程度更要……”
“百尺竿头。”慕鱼低声插话抢白。
“不,何止百尺竿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虽然同是半张脸惹的祸,可这女孩的半张脸不是化妆化的,而是让熊瞎子给舔掉了。”
“啊!太可怕,太可惜了!”
“谁不说是呢。曾经光彩夺目的容颜,就是嫁给王室也不输给戴安娜的主,而今却是,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转过身来吓退百万雄师。”
“真悲情,太可怜了。”
“是呀。不过可怜的不只是她,还有那个爱看爱说话的小伙子。这家伙不仅磕掉了两颗门牙,而且被吓破了胆,自此患上了美影恐惧症,一见到漂亮的背影就腿肚子转筋、浑身发抖,随带着尿失禁。”
“哈哈……”木鱼刚笑出两声,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哑然装死,脸被憋得像调色板一样鲜艳。满车的目光射灯似的射向她,她低下头狠狠地在楚山大腿上拧了一下,嗓子只开启低音炮,“鬼话连篇,你真能忽悠。”
楚山夸张地“哎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