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茹含着笑意自梳妆台上取了檀木梳,素手边替姜临秋梳着头发边在口中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她每说一个字,姜临秋面上就更红一分,待到三梳过后,妆娘便上前用胭脂替她上起了妆,一面上妆,还一面说起了好听的话:“小姐真是天生丽质,不施粉黛就已然如此好看,待妆上全,定是要去与天仙赛美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样好的福气,竟是能够娶到这样好看的小姐。”她这自然就是明知故问的了。
而苏梦甜却乐意她这样问,竟是抢在了方如琴这些个娘家人前头答了一句:“是本公主的三皇兄,咱们宣国的战神三殿下。”
闻言,妆娘面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些,应和了一句:“玥娘我曾在大军返回明都之时,远远瞧见过领在前头的三殿下一眼,那可真是小的平生见过最为好看的男子,与三小姐正相配呢。”
苏梦甜笑着颔了颔首,一个眼神示意婉言要她待会将赏钱备重些。
而方如琴见了这样的场景,心里头气得可谓是要发抖,便推脱着要去前头招待客人,带着一帮子人快步离去。
屋内便只剩下了姜临秋与苏梦甜两姐妹三位主子。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相处得极为融洽,而妆娘也时不时地蹦出两句喜庆的话来讨着喜。
这新娘妆极为繁琐精细,就在这妆上了大半的时候,墨儿兴冲冲地推门而入:“小姐,小姐,姑爷的迎亲队伍到府外了,大少爷与二少爷以及几位表少爷都还拦在前头呢。”
闻言,姜临秋本就微红着的脸蛋越发泛红了些,她嗔了墨儿一眼后,提唇道:“这些事与我讲做什么?”
苏梦甜娇笑着打趣了一声:“平日里我可没见你这样害羞过。”
之后,她竟是上前拉了墨儿一道往外头走去:“走,墨儿,咱们一道去前厅偷偷看。”几个皇姐出嫁的时候她还小,而且在宫里头规矩极多,别说偷看了,她连喜酒都没有讨到过一杯,此时自然要凑热闹凑够痛快。
一直在活跃着气氛的苏梦甜走了,屋里头寂静了许多,哪怕是重生过一次,知晓婚礼情节的姜临秋的心里头也越发地紧张起来,拳头更是越捏越紧。
苏锦茹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宽慰般的握住了她的手,颇带安抚性质地道了一句:“每个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更何况……慕白那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性子我也是知晓的,这么多年来,他那三皇子府连一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过,你又是他自个儿要娶的,他断然会待你顶顶好。”
苏锦茹在皇帝尚未登基之时就已然降世,比几位皇子公主都要大上许多,她来说这句话,可谓是当之无愧。
姜临秋心下一暖,冲着她笑了一笑。
就在这时,妆娘也是笑着出声道了一句:“公主说得不错,玥娘我虽只是远远瞧见过三殿下一眼,但瞧着那面相就知晓,那定然是个疼媳妇的。”
被她们这样一说,姜临秋的心里头也放松了几分,没过多时,妆娘便已然替她上了口脂,这整个妆也就上好了。
苏锦茹拿着凤冠以及各类饰物替她戴上后,与玥娘一道称赞着:“不上妆之前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这上了妆就得要用倾国倾城来形容才好了。”
待到凤冠戴上,姜临秋只觉自个儿的脖子猛然重了数斤,但却还是得挺直了背脊,她瞧着镜中端庄却不失俏丽的自个儿,适当地谦虚了一句:“是玥娘的手艺好。”
就在这时,苏梦甜与墨儿二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嚷着道:“快些盖上喜帕,迎亲队伍已然往这边过来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几人立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最后,喜帕是由墨儿替姜临秋戴上的。
姜临秋最后看到的景物就是墨儿那含着泪的眼眸,以及她那含着笑的脸庞,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一片黑暗了,墨儿递过来了一个苹果,而苏锦茹也在一旁提醒着:“三弟妹,这喜帕戴上了可就不得掀开,不然是不吉利的。”
闻言,姜临秋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喜乐声就已然传入了耳朵。
她紧握住了手中的苹果,心中的紧张之意又添了几分。
“来了,来了!”墨儿在门前张望着,见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后,颇为激动地上前将姜临秋扶了起来。
而姜茗轩也已然站在门外等候,姜临秋顺从的起了身后,墨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该让二少爷背上花轿了。”
闻言,姜临秋随着墨儿的脚步走到了门前,随后由她牵引着背姜茗轩背上了背。
“临秋。”姜茗轩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显得比从前要成熟了不少:“你嫁去皇室后,定然要小心行事,但若是旁人欺负到了你的头上,也断然不能客气,不用怕得罪人,就算父亲他不肯替你撑腰……也还有哥哥在。”
听了姜茗轩的这一句话,姜临秋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将眼泪憋在了眼眸之中,强撑着道了一句:“茗轩哥哥……对不起……”
其实,在她的心里头,到底还是因着李如沁的事情有愧的,但却并不是因着李如沁,而是因为姜茗轩因这事,而失去了母亲。
她明显感觉到姜茗轩的脚步一顿,随后如常般的大步往前:“傻妹妹,那些事哪能怪你?是我那时太天真了些,皇上做的决定,哪是你能说干涉就干涉的?”
闻言,姜临秋没有再多说,但她肩膀的颤抖却频繁了些。
他们兄妹二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听着耳边的喜乐声,没过多久就已然到了府门口。
这是头一次,姜临秋打心里头烦恼,为什么鸣秋阁到大门口的路程这样的短?
姜茗轩将她放了下来后,拉着她的手放到了一双她极其熟悉的大手之中:“三殿下,我这个妹妹,日后就交给你了。”他的这句话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
而姜临秋则是在此时,反手探了一下苏慕白的脉,竟是发现他的脉相极为虚弱。
她不禁呼吸一窒,会让他这样虚弱的原因,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察觉到了姜临秋的小动作后,苏慕白也不去制止,他含笑瞧着姜茗轩道:“二哥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临秋跟着我受丝毫苦楚。”他对待姜茗轩的态度可谓是顶顶温柔了。
姜茗轩自然也是知道苏慕白在外头的冷面名声,一愣过后,含笑的点了点头。
二人一阵寒暄过后,苏慕白便牵着姜临秋的手让她坐进了花轿之中,而他自个儿则是骑上了挂着喜字的高头大马。
“这是哪户人家成亲呀?竟是这样大的排场,瞧瞧,这嫁妆只怕有百余抬呢。”一人啧啧道,语气中乃是说不出的艳羡之意。
又是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他的一双眸子瞪得老大,似是不可置信:“我方才数了一遭,一共是一百五十六抬!只怕天家嫁女儿也差不多是如此了吧?也不止是哪家,竟有这样雄厚的财力。”
稍微知道点的人在此吹嘘了几句“这不是天家嫁女,但却是天家娶媳!临国候府里那位永安郡主!被皇上赐婚给了咱们宣国的战神三殿下呢,他们二人当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还有一道女声,颇为羡慕地道:“三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可你们瞧瞧,三殿下面上的笑意,哪是冷面?只怕那号称温润如玉的七殿下也不过如此了吧?这位永安郡主可真是好福气。”
如此般的议论声络绎不绝地透过喜乐传到了稳坐在花轿中的姜临秋耳中,她的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但唇间却是极其自然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前世,她与苏宇清大婚的时候,路边上的百姓们说得皆是些:“这哪是天家娶媳?这样的寒碜,只怕连普通官宦都达不上……”
她越发地握紧了些手中的苹果,唇间的笑意越发勾勒地大了些。
今生,她不仅是收获了这些人艳羡的话语,更为重要的是,她今生要嫁的人,乃是她真正欢喜,也真正对她好的人。
这样想着,姜临秋掩在喜帕下的一双眸子尽是含情脉脉。
不过多时,花轿就稳稳地停了下来,苏慕白今日唇间一直勾着一抹笑意,他掀了帘子,向姜临秋伸出了手。
姜临秋似是有感应一般,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之中,没有任何的偏移。
见此情形,苏慕白唇间的笑意越发深了些,他使力让姜临秋下了轿,二人就这么朝着正厅走去。
这虽只是短短一条路,但也不知怎的,姜临秋竟是觉得,二人已然这样走过了一生。
待到了大厅之内,宾客已然到齐,宴席也已然准备妥当。
苏慕白与姜临秋携手走进来之时,宾客的打趣声可谓是不断,饶是姜临秋这样脸皮厚的都不住地红了脸,握紧了苏慕白的手。
苏慕白似是察觉了她的心思,捏了捏她那软若无骨的手,以此代表安慰。
姜临秋被苏慕白牵着跪到了地上,周围的人也都噤了声,唯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一拜天地!”
他们二人齐齐下拜,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头。
“二拜高堂!”姜临秋又被牵着转了个方向,两人一道再次磕了个头。
坐在高堂位上的陈华寅上前将他们二人扶起,提唇道:“定要好好过日子,若是丫头有何做得不对的地方……慕白你得耐心纠正才是。”
听到了陈华寅的声音,姜临秋掩在喜帕之下的眸子瞪得极大,整个人差些一个站不稳往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