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姜临秋心底也不大好受,她整个人瘫倒在了床榻之上,目光格外的无神。
时隔了一世的时间,她总算又来到了东言国,前世她在东言国所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却也算得上是她前世最为幸福快乐的时光。
想到了此处,姜临秋勾起了一抹苦笑之意,心中更是格外地酸涩。
随后,她微微地抿了抿唇,强逼着自个儿不再去想前世所发生的那些个事,闭上了眼眸,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第二日清晨之时,姜临秋起了个大早,她随意拿了件瞧着较为清爽的月白色襦裙,脸上还蒙了块面纱,而慕临鞭则是被她小心地收在了内襟之中。
她今日可是要去偶遇一位“熟人”,若是叫他认出了她的身份,那可就难办了。
待到东西都准备齐全过后,姜临秋唇角勾了一抹颇为自信的笑意,推门而去。
假若他们真像她昨日所说得那样韬光养晦,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完成她来到东言国的那两个目的,自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哪怕是他们四人一道出动,只怕也没有何效果。
而她对东言国的局势可谓是再清楚不过,倒还不如由她一人去完成这些个事情。
但姜临秋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了客栈过后,墨斩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他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待来到了昨日的那条街道,姜临秋不再像昨日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走,而是径直来到了那条街道最大的茶楼里头。
她快步行到了二楼之上,好似漫不经心地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提唇点了一壶这茶楼里头最为著名的凝心茶与几碟糕点。
姜临秋撑着下颌,唇畔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光流转,瞧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她选得乃是个极佳的位置,能够将这街道的景色一览无遗。
可如今,她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她的全部精神都聚在了一对耳朵上头,仔细听着她前头那桌人的交谈。
“大哥,我昨日便是在这儿遇见的那女人,你可一定要寻到她,替我报仇。”如今开口说话之人正是傅仁,而坐在他跟前的,则是傅言。
听了傅仁这话,傅言微微地挑了挑眉头,眼神之中带着一抹嫌恶之意,提唇冷言道:“一个女人竟也能让你如此丢脸,当真是无用到家了。”
闻言,傅仁竟是不敢反驳,神色之间略带羞愧地低下了头。
见了这样一副场景,姜临秋唇畔勾了一抹冷笑之意,堂堂嫡子却在一届庶子跟前如此抬不起头来,这傅仁,当真是个只知欺软怕硬的窝囊废。
只不过,这傅言倒也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前世傅家之乱之时,他竟是能够明哲保身,后头更是退到了山中,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她的心里头,其实对他有着几分敬佩之意。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股沉檀木香扑鼻而来,在闻到了这一气息过后,姜临秋所有的心绪顿时回笼,脑中更是一片空白,手指也不禁握紧,眼神更是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姜临秋控制不住般的朝前方望去,果然瞧见了一白衣男子,他的眸中夹杂着笑意,面上也尽是温柔,他坐到了傅言的身边,他与二人颔首示意一番过后,提唇道:“本宫来晚了,还往二位见谅。”他的态度极为谦逊,甚至隐约还有几分低声下气。
闻言,傅仁态度极为不好,他冷哼了一声过后,偏过了头去,似是极为不屑与这白衣男子说话。
而傅言的态度与他可谓是天差地别,他拱了拱手,冲着白衣男子道:“太子客气了,咱们兄弟二人能与太子一道共饮,那是咱们的福分,等多久皆是无妨。”此人正是东言国太子,白珏。
但在姜临秋的心里头,白珏的存在,却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仅是她的挚友,更是她在这世间,最为对不起的人。
在前世的时候,他是东言国第一个识破她女子身份的人,她还记得,那日夜里,他目光格外的执着,提唇问着她:“临秋,我欢喜你,不知……你可愿与我在一块儿?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东言国最为尊贵的女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抹羞涩之意,一双眼眸小心翼翼地觑着她,似是害怕她会说出什么绝情的话语来。
而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虽是察觉到了他那期待的眼神,但她却仍是毫不迟疑地直言拒绝了他:“我已然有了相公,来东言国也只不过是想要替他处理些事,助他一臂之力罢了。”换而言之,她压根不稀罕东言国王后的位置。
白珏的眸中带了几分哀伤之意,这叫素来心软的姜临秋实是狠不下心来,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添了一句道:“但我能在东言国结识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
她的话显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叫白珏极为落寞地走开了。
哪怕姜临秋已然如此拒绝,但白珏却仍旧是不肯死心,更是曾对她几次明示暗示,说他愿意放下东言国的一切,与她远走高飞,但却都被姜临秋当成了玩笑话来听。
她自是直言拒绝,口中的话更是越讲越重,到了最后,甚至丝毫没有给他留颜面。
而那时的姜临秋却如何也没有想到,白珏这话是认真的。
当他得知她被苏宇清与姜云初二人关入了天牢过后,白珏将东言国的皇位交给了他的同母兄弟,带了他自个儿的一队精锐亲兵,闯进了明都之中。
可他还没有闯到天牢之中,就已然被苏宇清打着乱臣贼子的名号,万箭穿心而死。
姜云初甚至还专程到了天牢,向她描绘着白珏死时的惨象。
想到了此处,姜临秋心中一痛,也回过了神来,视线竟是正好与白珏对上。
白珏极为有礼地冲她展开了一个微笑,实叫姜临秋心中一颤。
这一世,她虽是不能许白珏一片真心,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替他谋一世平安富贵。
这般想着,姜临秋的眸中带了一抹坚定之色。
而等到她再回过神来之时,白珏已然行至了她的身边,他的手中拿着一个茶杯,提唇笑着问道:“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若是旁人,只怕姜临秋会觉得此人格外轻浮,但面对白珏,她却是熟捻地替自个儿添了杯茶,丝毫没有拘泥地站起了身来,目光悠远深长,答道:“临秋,姜临秋。”她之所以会是如此洒脱,但却也知晓他素来喜欢结交各类朋友。
前世时,她也正是了解到了这一点,这才刻意地接近了他,赢得了他的欣赏过后,在他的引荐之下,入朝为了官。
可姜临秋不知道的一点是,白珏虽是喜爱交朋友,但却也只限男子,他甚至都未曾与女子有过什么近距离的接触。
如今,白珏会过来与她搭话,只是因为他觉得她的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而白珏的唇畔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含着笑意,问着姜临秋道:“听姑娘口音,只怕不是东言国之人,不知姑娘是哪儿的人?”
“当真是个……”见白珏冲姜临秋这样的漂亮姑娘搭讪,傅仁不禁撇了撇嘴,面露不屑之意,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言给瞪了回去。
姜临秋对白珏自然也是没有半分隐瞒,提唇直言道:“我是宣国明都人口。”与白珏交谈之时,她没有丝毫的掩饰,甚至已经忽略掉了傅家两兄弟的存在。
而傅仁听到了姜临秋的声音之后,面上带了一抹激动之色,他指着姜临秋,冲傅言说道:“大哥,就是她!昨日的那个女子。”
闻言,姜临秋在心里头暗叫了一声不好,她自是不怕傅家向她寻仇,只是……她方才一个放松,她可是将自个儿的本名报了出来。
太早的暴露身份,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姜临秋想着要如何解决这个麻烦之时,白珏却已然开了口,意图替她解围:“得饶人处且饶人,傅兄切莫要如此大动肝火才是。”昨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他撇了一眼姜临秋,随后提唇问着:“傅兄,不知你可否卖本宫一个面子,莫要再与这位姑娘计较。”在东言国,傅家可谓是独大,哪怕是白珏这个太子,在与傅仁说话时,也不免要带上些恳求的意味。
而傅仁却是满脸的怒意,他平日里头就看不上白珏这个太子爷,如今更是想要不依不饶地闹腾一会儿。
就在傅仁要开口说什么之时,傅言却率先开了口:“太子殿下的话,我们兄弟二人自是不敢不遵。”
闻言,傅仁极其不服,但当他触及到了傅言的眼神过后,却又不得不服软,只得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白珏与傅言又客套了几句过后,傅仁实是听不下去,咬着牙负气离去。
而傅言也没有将他拦下,而是待他离去过后,赔笑着与白珏、姜临秋说道:“还望二位见谅,阿仁乃是我们家中唯一的嫡子,自幼未曾受过什么委屈,如今也是一时负气罢了。”
闻言,姜临秋与白珏像是相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他们极为默契地彼此对望了一眼过后,又同时冲着傅言稍是笑了一笑。
而姜临秋望向傅言的眸中也多了一分意味,难怪前世时,他能够明哲保身,这般能屈能伸的性子,姜临秋自认她自个儿是做不到的。
只不过,经历了前世过后,她已然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