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没有回答,反而递给了刘母一双筷子,笑盈盈地说道:“婆母快尝尝,看看婉儿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刘家这一段日子以来一直是在食用豆饭,别说肉了,就是菜也没有吃上多少。现在见到这碗中的肉块刘母多少有些心动,垂涎欲滴。
“母亲!”刘安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将脸别向了一边。
“刘郎,别这么小气。虽说这肉是送给刘豫州牧吃的,但到底是婆母,该为母亲提前留出来几块才是。”芊芊说着,就从碗中拨出来了几块放到了粗浅的小碟子里。
到底是母子连心,虽然刘安没有说什么,但是很快刘母很快就意识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毕竟刘安腿上的伤势就摆在那里呢。虽然是想到了,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拄着拐棍的手也是哆哆嗦嗦的,“这碗里的肉是安儿身上的?”她的声音里打着惊恐和颤抖。
“是啊。”芊芊倒是没有在这一点上撒谎,但言语中依旧是带着讥讽,“你的儿子想要流芳千古,我也只好帮他一把。”
芊芊闹出的这一出,对于刘母的打击颇大,双眼呆直,微微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母亲!快走!勿要惹这毒妇!”刘安大喊着,有着些许的声嘶力竭的味道。
“我是毒妇,那你是不是就是毒夫呢?”随即,芊芊就将事情的始末全盘向刘母托出,“要知道,一开始可是刘安想要害妾身的姓名,想将妾身的肉供食给刘豫州牧,这种流芳后世的好事儿,妾身怎么可能自己独占呢,当然是要让给刘郎了。只是妾身没有刘郎狠心,下不了手,要不了他的命,只能从他的身上取两块肉出来供给刘豫州牧。”
刘母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却是依旧不发一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只是一时不见,儿子和媳妇儿竟然到了如此田地。若是打媳妇,可是这的确是儿子有错在先,若是换做了他人,安儿的性命早就不保了,可若是怪儿子,儿子已经到了如此田地,她怎还能忍心怪罪他?谁也怪不得,她也只能默默流泪了。
芊芊端着碗里的肉块从刘母的旁边越了过去。这刘母的反应竟然和在知道她吃了原身的肉一般,只知道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过这在另一方面,倒是也证实了刘母的明理。虽说,芊芊从刘安的腿上取了两块肉煮食而吃有些过分,但是,一开始可以说是刘安先不怀好意的,若是芊芊不抵挡,她早就丧命黄泉,至于割了他腿上的肉,芊芊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事情的起源都来自于刘安一瞬间的恶念,现在刘安落到了如此田地,也是他活该,他应得的。
而此时,芊芊已经端着肉块走到了刘备所在的屋子里。她进去的时候,刘备正端坐屋中,看到芊芊进来,连忙起身说道:“刘家娘子。”
按理说,男女有别,但芊芊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而是细细打量着刘备,他大约三十来岁,面白而有胡须,一双大耳朵,看上去文质彬彬,衣袍上还带有血迹和尘土,一看就是赶了不少路。
芊芊将碗筷放到了桌子上,笑着说道:“家里已经断炊,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刘豫州牧食用,妾身夫君特意让妾身从他腿上取下了两块肉,煮熟之后俸给刘豫州牧。”
芊芊说得轻巧,但是话中的內容却是令人惊悚不已。闻言,刘备一下子就惊得手中的筷子也掉到了地上,当场就泪流满面,“这如何使得?备何德何能,怎能食用他人身上的肉,备于心不安啊。”
芊芊算是发现了刘备的一项才能,他这眼泪说掉就能够掉下来,若是换做他人定然会和刘备再推辞一般,说既然这肉已经煮熟了,自然也就不要浪费人家的一片苦心才对。然后刘备再推辞一番,才迫不得已接受。
但是,芊芊却偏偏不按这个剧本上的套路来。她见刘备说不吃,竟然就真的收回了刘备的碗筷,还一脸钦慕地说道:“刘豫州牧果然是仁义,妾身敬佩不已。只是家中实无米粮,还望刘豫州牧海涵。”
她的意思是说他这一天要饿肚子了吗?刘备的心中不由地一阵纠结,他从昨天开始就已经粒米未进了,要是再不吃些东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体力投奔曹公。刘备心中想着,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悲哀,“既然家中无米粮,你们又是靠什么过活的?”
芊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羞赧,喃喃道:“我们之前是靠豆饭充饥。只是之前豆子刚刚都喂给了刘豫州牧的马匹,现在已经没有存粮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刘备他本就是穷苦百姓出身,也是吃过豆饭的,虽说豆饭不好吃,但是也好过什么都没有。闻言,刘备不由地长叹了一句,脸上的悲伤更甚,“都是备的错!若不是为了备,你们也不会将你们唯一的口粮给喂了马,等备脱离险境之后,定当重金相酬。”
“重金相酬什么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米粮,也不知道等到刘豫州牧派人过来之时,我们一家人还在不在世。”芊芊装作了一副忧愁万分的模样。
见状,刘备不由自主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杀了备的马,只是备的马和备相依为命……”刘备后面还有话要说,说他和马之间的感情多么多么的深,要是没有了马多么多么的不方便之类的。但是可惜的是,芊芊并没有给他接着诉说的机会,她就截断了他的话头,出言恭维道:“妾身就知道刘豫州牧舍不得我们没有饭吃,竟然愿意舍下自身的马匹,刘豫州牧果然仁义,是百姓之福!”
芊芊给刘备的头顶上盖上了一顶大帽,这样的话,刘备还能说什么?等芊芊走后,回想这件事,刘备的唇边不由地划过了一丝苦笑,看来这余氏是早就盯上他的马了,罢了,罢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是没有马,他也是能够找到曹公的。
看着正惬意地吃着豆子的白马,芊芊的唇边泛起了一丝狞笑,既然吃了她给的豆子,那怎么着也得付出些代价才是。
话又说回来,虽说刘备已经决定将马交给了芊芊,但是他也不排除还有一丝要看戏的意味。他的马可是战马,膘肥体壮,虽说饿了几日,但威风不减,他倒是想要看看那个妇人要怎么杀死他的马匹。
看到刘备出来,芊芊也没有在意,也没有对她的身手藏着掖着。只见她也没有使什么招式,只是看上去轻飘飘的一掌打在马上,马匹发出了一道嘶鸣,然后就此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真是奇人啊。”看到芊芊的身手,刘备不由地两眼放光,心中想着,要是她能够加入他的麾下,那定然又是一员虎将啊。想着,他不由就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不要。”芊芊想也不想地就说道。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图省事儿,希望能够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修炼,怎么可能会找自找麻烦去加入这些势力呢。
“夫人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刘备还在试图劝说着芊芊能够加入他们,“军队中的待遇从优,不必担忧粮食的问题,不管是你自己,还是你的家人都能够填饱肚子。”
而这时,刘安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正好听到刘备对自己妻子发出了邀请,气得他心中的一口鲜血都要喷出来了。明明这是他的希求啊,现在竟然给他人做了嫁衣,怎能不让他心生郁闷。紧接着芊芊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将他堵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事实上,妾身已经准备休了他了。他竟然想要杀妾身供食给你,妾身没有杀了他就不错的了。”
真是个毒妇,竟然当着刘豫州牧的面说出休夫这种荒唐事儿,真是胆大妄为。刘豫州牧听了定然不会饶了这个毒妇的!
而事实上真的会如同刘豫州牧所料吗?怎么可能,只能说这刘安还并不了解这刘备。刘备本希望芊芊能够加入他的麾下,怎可能就这样直接了断地就斥责芊芊呢。
只听刘备显得十分犹豫,嘴上慢悠悠地说道:“这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休妻,哪里有女子休夫的?”刘备嘴上说着,却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刘安,此人是傻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想起杀自己的妻子呢。他的妻子这么能干,这么有本事。等等,此人应该不是傻了,恐怕是想要巴结他,只是没成想却令事件翻转,他倒是成了自家妻子手中的肉。真是不知道该说他太过精明还是太过愚蠢了。不过不管怎样,这人不可用,比起他的妻子来,更是云泥之别。若是能用这一匹马换来余氏如此人物,他的战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若是让刘安知道了他心目中的主公所想,恐怕更是要气得要吐血而亡了。
“你这个毒妇!我要去衙门告你!”这时,刘母所请的郎中也来了,看到刘安腿上的伤情,嘴上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利落地帮他包扎了起来,至于耳朵早就竖了起来,仔细倾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告我?你告我什么?”芊芊刚杀完了马,满手的血腥,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那笑意压根却没有深入眼底,脸上更是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是要告诉县太爷你想要杀妻取肉不成反倒被妻子取了肉?”芊芊将取出的马肉扔到了盆子里,神情说不出的嘲讽。
刘备的神情未变,郎中在在给刘安包裹伤口的手不由得一顿,心想这可是个稀罕事儿,今儿晚上和老婆在被窝里可就有的说了。这个郎中和他沉默的外表所不同,内心其实是相当的八卦,而他的妻子是个媒婆,更是走街串邻,嘴上没有把门,本来是白的她能说成黑的,只有三分的事儿她能愣吹到十分。因此,这事儿没多久就在附近的几个村庄里传开了。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刘豫州牧也觉得妾身不能休夫?”芊芊似乎是在询问着刘备的意见。
刘备低眉状似沉吟了一番才说道:“按理说,的确是如此。但是现在时逢乱世,朝纲条律几欲不存在,余姑娘,你看不如这样,备作为你们的见证人,和离了也就是了。”刘备想要卖芊芊一个人情,此人有如此本事,就算是不能招到麾下,也不宜交恶,更何况,这个顺水人情也非常好做。从他称呼余姑娘,没有称呼夫人就能看得出来。
“那就谢过刘豫州牧了。”芊芊行礼道谢。她也并没有真的想要休了刘安,毕竟她现在和作为王宝钏的时候不同,王宝钏当初被封了县君,在休夫一事上自然有着底气,可现在她只不过是猎户之妻,休夫什么的是有些骇人听闻,还是和离最好。而和离也是芊芊本就一开始打的主意,只是她希冀刘备能够主动开口,而不用欠刘备一个人情。
和离的事儿就算是定了,没有人去问刘安的意见。刘安的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但是他却不敢多言,毕竟这是刘豫州牧定下来的事儿,毕竟他是割肉供给刘豫州牧,刘豫州牧对他应该还是有一定好感的,要是多说了话,让刘豫州牧对他丧失了这点儿好感,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只不过是一个毒妇罢了,他早就不想要了。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他刘安富贵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刘安是想开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刘母就想开了。听到儿子和儿媳要和离,她当下就忍不住了,“安儿家的,现在安儿如此模样,你怎能忍心离去?”
原身对刘母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而刘母对原身也算是不错,但一个母亲在面对儿子和儿媳的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偏向自家儿子。芊芊可以理解,但是她也不可能答应刘母如此的无理要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