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活下来了;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在右侧的病床上。我看到了躺在那里的臧爷。
那个时候。我几乎是说不出来话的,浑身虚弱的厉害,嗓子干的冒烟;而且当身体一点点有了知觉以后。大腿上是一阵阵撕血裂肉的痛。
我躺在那里,浑身疼的痉挛。额头的汗一点点往外冒。周围不时有人,围在臧爷病床前。查看他的伤势。
我几乎不敢出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还被他们给救了;按照常理来说。只要我死了。他们就能拿到钱,他们是没有必要救我的。
后来有个大夫,过来给我喂了些水;喝完之后我又睡了。但睡不太踏实,腿上传来的剧痛。让我迷迷糊糊的。
臧爷是在第二天才醒的,他醒的时候。咳出了很大的声音;当时病房里的那些小弟,全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
但医生走过来后,就把那些人都轰了出去。然后给臧爷换了药,又喂了点流食;吃完之后。他偏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和他对视了一下,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极为苍白。
我们就那样躺了三天,其实我早就能开口说话了,但我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和臧爷之间,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他绑了我、害了我,虽然最后救了我,但这算不上是恩情。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我眯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大山;其实我心里是高兴的,因为我没死,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而且黑社会说话,大都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扛过了他们的规矩,相信他们不会再为难我。
想了一会儿,臧爷就说话了;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就那么偏着头,看着我说:“海欧兄弟,四十多年来,你是第二个让我臧爷,心服口服的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我猜他之所以服我,是因为我比他还狠的原因吧;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他继续又说:“你的底细我查过,名牌大学毕业,一直都是个老实人,按道理来说,像你这种人,应该挺不过三刀;可我就是不明白,你是怎么忍过去的,当时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抿了抿嘴,转头看了他一眼说:“臧爷,我没混过黑,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其实比狠,我比不过你们。但有的时候,人的意志,并不是靠狠来支撑的。”
臧爷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我;我想了一下说:“你尝到过失去的滋味吗?失去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臧爷干涩地笑了,他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不就是命嘛,真要失去了,我还能躺在这儿?”
我摇摇头,抿了抿嘴唇说:“你尝到过,自己的亲妹妹,趴在自己背上,你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吗?你尝到过,自己的爱人,特别美丽善良的女人,被恶人诬陷,遭受侮辱,你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滋味吗?”
臧爷呆呆地看着我,我说:“我尝到过,几年前,我妹妹得了绝症,我背着她,她是趴在我背上死的;那年,我救不了她,这是我一辈子的悔恨!那时我就发誓,我再也不会让这种悔恨,再延续到别的亲人身上。所以我要活着,因为我的爱人,现在还在蒙受冤屈,除了我,没人会救她……”
讲到这里,我释然一笑,又说:“虽然我是老实人,也不曾拿刀子扎过谁;但我心里明白,在这世上,永远都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东西。那是我活着的支撑,所以我比你能扛!”
听到这话,臧爷也笑了;他说:“虽然你说话文绉绉的,但他妈还挺有分量;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有文化、懂得多,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一般的点子不一样。但究竟哪里不一样,我不好说;要不是雇主开得钱高,我真有点下不去手,你这人吧,长得就招人喜欢。”
“我可不怎么喜欢你,那天晚上,我恨不得把你弄死!但我不敢弄,因为我弄了你,自己肯定活不了,你那些兄弟,会把我捅成血葫芦。”
臧爷顿时哈哈大笑,但一笑,就开始剧烈咳嗽;他缓了好大一会儿,又侧着脑袋,拿被子擦了擦嘴角的唾沫说:“兄弟,你这人我喜欢,不行等伤好了,咱们拜个把子吧?说真的,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我摇头说:“还是算了吧,要是让我爱人,知道我和你们这种人,搅合在一起,她会伤心死的。”<igsrc=&039;/iage/24567/11819218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