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巨蛇发出一声嘶鸣,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仿佛刚才真被梁晨一棍给闷晕了,此时才缓过来神。
在巨蛇破烂的头颅表层上,明显凹陷下去一条直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表明这一棍力道并非小可,紧跟山猪破开其鳞甲防御之后,这记创伤对于巨蛇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够它好受。
梁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头随之迸溅出一抹希望火花,突然感觉身体内也多了几分力气,毫不犹豫的两手一分,脚后跟一蹬染血的泥土,急忙向后退开,以图拉开距离。
他现在的位置离巨蛇太近了,近在巨蛇眼皮底下,巨蛇只要一探头就能够到,十分危险。
想什么就来什么,巨蛇晃过神的一刹那,眼眶外耷拉的两颗眼珠凶芒毕露,猩红的蛇信吞吐,上下颚一张,现出血盆大小的口腔,颚边两圈锋利的牙齿,白森森的狰狞可怖,直咬梁晨而来。
若是被咬中,梁晨就算不被活活吞进去巨蛇腹中,也要掉一层血淋淋的皮肉。
“草!”
先是一股恶风扑面而至,带着浓烈的腥臭气息,差点没把梁晨熏晕过去,但他没时间顾及这些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梁晨后背一躺,紧贴地面,紧接着左手抬起山枣枝条,这端向左侧身体与胳膊的空隙内猛地疾拉,牢牢抵住泥土,另一端斜指巨蛇扑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的右腿闪电般一抖,向上抬起,右手中的猎刀也被他一把划到胸上,明晃晃的刀尖朝向巨蛇。
一连串的动作,都是为了抵挡巨蛇的下扑吞咬,支撑住一个可供闪避的空间。
“咚~咔咔!”
一声巨响,山枣枝条首先起到了作用,堪堪抵住了巨蛇头颅下探的势头,斜指天空的那端捣中了巨蛇颈下一块皮肉,却被巨蛇的庞大力道直直下压,这端噗的一声钻进地下泥土,仿佛被千斤重的榔头一下子捶了进去,直抵硬土岩石层。并且,随着巨蛇用力,山枣枝条也好像不堪重负,绷成一个惊人的弯弧,细密纹质咔咔直响,似乎将要炸裂。
“真重!力量真大!”
梁晨脸色一片苍白,巨蛇闪电般下扑的声势太骇人了,地上的落叶层一片纷飞,劲力也十足,手腕粗的山枣枝条完全吃不住,仿佛那不是一条血肉之躯,而是一座重若万钧的大山,致使他左手掌和胳膊内侧肌肉,因为和枝条摩擦而一阵火辣辣的疼,绝对擦破皮了。
在对比悬殊的力量面前,他半吊子的炼皮完全不够看。
“啪!”
转眼之间,山枣枝条就支撑不住巨蛇的扑势,在断裂的刺耳声响中,梁晨急忙趁势一个翻滚,避开了巨蛇的第一次凶威,然而还没等他爬起来再做准备,巨蛇头颅及颈虽然没能止住下落势头,转为第二次吞咬,却硬生生凭借颈部肌肉一个偏移甩头,直接将他撞到一丈之外。
“嘭!”
空中飞人,比坐过山车还刺激的体验,生死攸关,梁晨那还有心思品味这些。在巨蛇的撞击之下,他像一块脱离弹弓皮筋的小石块,上升、下降到最后嘭的一声摔落于地面。
不可力敌!
有厚厚的落叶层垫在身下,不是很疼痛,但巨蛇也未出尽全力,甚至半分都没有。梁晨一骨碌翻起来,向身侧一棵大树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正面直视巨蛇,心里产生完全不可力敌的感觉。
不过,梁晨尚未因此而颓败放弃抗争,他争的可是自己的小命!
“噗~嘭嘭!”
贴着钻进泥土这端而炸裂的山枣枝条,留下一个斜面的断口,像刀削的一样,很尖也很锋利,没想到竟然直接洞穿了巨蛇的颈部,从梁晨的视线中观察,仿佛巨蛇是被一棍牢牢钉在了地面上,身躯在剧烈挣扎。
“自作自受,要你命!”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梁晨不顾身体疲乏与视觉上带来的心里沉重压力,右手转为反握刀柄,左脚在身后树根猛然一蹬,借着反作用力,眨眼启动,疾冲过去的小身板带着奋不顾身的气势,与巨蛇头颅一擦而过,同时他右手中的猎刀刃面狠狠的紧贴着巨蛇头颅划过。
“噗~嗤啦!”
猎刀划过,直接破开巨蛇头颅已破碎的皮肉,割裂肌肉层,也触碰到其头骨和所剩不多的鳞甲,犹如划过钢板,发出直刺心神的难听尖厉声音。
“嗷!”
让巨蛇反应不及而又无可奈何的这一刀,是真真正正重创到它了。
如果之前的一闷棍对巨蛇来讲,犹如伤口撒盐,仍然不过被虱子咬了一口,无伤大体,但这一刀,却真是落井下巨石,几乎要命!
梁晨在巨蛇身侧几米开外停下,转过身来双手支撑膝盖而喘息,刚才电光火石之间着实太凶险了,想想都后怕,稍微慢一点,就可能被巨蛇咬中。
翻着眼皮看过去,巨蛇外凸耸拉的眼珠不巧被刀刃划中,几乎被切成两半而完全瞎掉,血水直流。并且,因为巨蛇受困于山枣枝条,在梁晨疾冲过去时,本能探头吐信,却没想到蛇信竟然也被划断了一小截。
“哈哈~我还疑问这条长虫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脆弱,原来是这样。天不亡我啊!”
梁晨一开始藏身于树桠间,凭借一口热血落地后也是径直迈向巨蛇,视线被巨蛇小山一样旋绕的身躯阻挡,根本看不到巨蛇身后是何种情况,如今位于其身侧,终于瞧仔细了。
在巨蛇的颈后,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一直延伸到头颅,鲜血正如同溪流,汩汩地向外直冒。血水之中,惨白的骨头茬子如犬牙交错,令人惊悚。
“这是被什么撞出的伤口,颈骨不断也差不多了,难怪凭它的灵活,竟也直直地被山枣枝断口洞穿,并且尚未脱离。”
梁晨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然后围着小山一样的巨蛇小跑了一圈,粗略观察一遍,巨蛇背面身躯糟糕的一塌糊涂,挨近山猪颈部的躯干被山猪锋利的獠牙几乎咬断成几截,仅靠一些皮肉和骨骼连接,才没有断开。
“踩到实雷了,你没有想到吧!”
梁晨不由转念回忆,这头山猪与前世野猪本性相似,更加凶猛,前世野猪也是皮糙肉厚,连百兽之王都对它心存顾虑,心中顿时了然了。不过,这头巨蛇也并非印象中的大蟒蛇,速度奇快而又灵活,不止单靠伏击捕猎,正面交锋也全然不落下风。
不管怎样,这已经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梁晨甩甩头,驱除脑中其他想法,又凝聚精神,专注于解开眼下危急。
眼见兀自于挣扎的巨蛇,梁晨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对付。
树上兽皮袋中有套绳等狩猎工具,就算套中,凭他的力气,对巨蛇也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可能反倒被巨蛇的大力甩飞,自身遭受损伤。
山枣树枝条也断裂了,一半还贯穿于巨蛇的颈部,另一半太短,落在巨蛇身畔,梁晨不敢取回来。
周围大树上倒有足够粗壮的枝条,但这关键时刻哪有宽裕时间任他去截取。
“只剩这把短猎刀了!”
梁晨直视巨蛇的头颅,翻动着手中如匕首一样短的猎刀,仍然感觉无可奈何,第一次出其不意,第二次再近身,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昂!”
刀刃映着缕缕阳光很晃眼,在梁晨翻转时,尤其显得锋利,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因后颈骨断裂而匍匐在地的巨蛇却突然发出一声昂吼,猛地抬起头,头颅硬生生的从断裂的山枣枝条上穿过,紧接着腹部剧烈起伏摩擦,将要从被紧紧缠绕的山猪身上脱离。
“啪啪~难不成还会化龙!”
吼声之后,紧跟仿佛骨节断裂的声音传出,梁晨浑身一抖,被巨蛇突然爆发的威势几乎完全震住了,勉强抵抗住直冲神魂的巨大精神压力,不由自主向后小退了两步,一边紧握手中刀柄,手心里满是汗水。
短刀,是他最后的依仗了。
巨蛇前一瞬间的昂吼,宛若龙吟,令山林震荡,群兽拜服,势如天威,不怪梁晨会因震惊而生出它要化龙的无稽念头。
“嘶~嘶!”
巨蛇并没有化龙,粗壮的躯干从山猪身上脱离还不到一半,好像就遭遇巨大的阻碍,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声。这阻碍,便是梁晨所看到的只剩骨与皮相连的几截断裂处。
梁晨紧盯巨蛇痛苦嘶鸣,被削去半截的蛇形吞吐,仿佛从血池里钻出来的一样,遍体鳞伤,鲜血淋淋,凝神戒备着,他也只能戒备。
这一刻,他对力量,强大的力量,有无比炙热的渴望!
“嘭~咔咔!”
皮与肉的分离,骨与骨的崩断,就在这个时候蓦然响起,只见巨蛇猛力一挣,大半个身躯竟然直直蹿了出去,而剩下的小半截却不管不顾,对自己可谓残忍至极。
“啊!”
接近死亡的时刻终于来临,梁晨从胸膛中急吐一口高喝,压榨身体内所有的力气,贯注于双腿与脚,也传至手臂与腕,猎刀抬于胸齐,岿然不动。
梁晨没有逃避,他选择了慷慨赴死,无怨无悔!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却在下一刻发生,巨蛇舍弃掉后半个身躯,匆匆甩头打量一眼梁晨,竟然拖着伤痕累累的前半个身躯,转头跑了。
巨蛇似乎慌不择路一样,完全没有方向感,失去了从容和威势,磕磕绊绊匍匐到一棵大树下,顺着树干盘旋而上,几息功夫就消失于密叶枝桠之间,一路压断枝叶无数。
“跑了?”
“真跑了?”
“就这样跑了!”
梁晨望着一路的血水,耳听枝桠间响动越来越远,完全傻掉了,感觉在做白日梦,愣了足足有一刻钟,仍旧不敢相信,然后整个人像陡然失去了全身骨骼支撑,一下子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