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妇人一把掐住男人的耳朵,不依不饶的吵闹起来,便有些幸灾乐祸的微微一笑,又顺势啃了一口手里的鸡腿。狠狠嚼了几口才有些满足叹了口气说道:“这灵秀之地果然不一样,这鸡肉爽嫩可口,肥而不腻,着实难得。”
老人说着又一摸腰间,那里挂了一个颇为古旧的酒葫芦,只是老人将酒葫芦提在手里晃了晃却是垮下了脸,有些忧愁的哀叹道:“有肉没有酒,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啊。”老人说着便更加怀念起自家老三起来,实在是自己的几个弟子除了老三都是些不省心的,也只有这位弟子才会时不时的孝敬自己,记得给自己带些好酒。至于其他弟子都是些脑子有些问题的,自己不过是偷拿老二的文章换了些酒,结果便被老二追着不依不饶的絮叨了小半个月,你说至于吗?就那个唠叨劲儿简直快要比得上老四了。
不提老四还好,一想到老四老人就脑壳生疼,心说这老四自从出去溜达一圈儿以后回来是越来越邪乎了,一天到晚研究些有的没的,许多问题便是自己也一时想不出答案,还偏要一直追着问,简直烦死个人。“都怪那个什么狗屁小余先生,屁的先生,一个半大的孩子,怕是毛儿都没长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古怪想法。”老人想到这里有些恨恨的咬了几口鸡腿,将上面的肉啃了个精光,随后将其丢在一旁,那里竟然有一整只鸡的骨头,显然便是山谷里那只“走丢了”的鸡。
老人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帮帮那个已经在抱头鼠窜的汉子,突然眉头微皱,有些讶异的扭头看向远处,正是余良和依依所在那处。只是两地相距近千里之遥,也不知道老人到底感应到了什么,只是有些凝重的嗅了嗅鼻子,才倒吸了口气有些牙疼的叹道:“这感觉......很麻烦的样子啊~”
-------------------------------------
“有些麻烦啊!”此时在长安大内的都市堂右上首坐了一个短须的男人,明明是一张还算英朗的脸,却是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便有种苦兮兮的感觉。再配上此时愁眉苦脸的表情,若不是他身上的那件袍服,怕是会被认成是个替人数钱的穷酸账房。
其实说是账房也并不算错,他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大周的“账房”,他叫张孟朗,也会有人背地里戏称一声“孟郎”,只是当面却是万万不敢如此叫,毕竟事涉了他一些颇让人感到唏嘘的过往,若是真被他听到哪个敢这么叫,虽说不见得会当面翻脸,背地里少不了一顿小鞋穿。你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因为他是张相,是武后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张孟朗再次撮着牙花子叹了口气,随手丢掉手中的奏折,耳朵微动捕捉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于是耷拉着的眼皮勉强抬了抬,却是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的开口问道:“怎么样?他肯不肯退?”
一个身影有些一瘸一拐的挪近门来,正是刚刚返回长安的姚元之。
姚元之有些吃力的挪到一个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却又忍不住“嘶”了一声险些又跳起来,才有些苦闷的摇了摇头说道:“他没答应。”
张孟朗见状便更加无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再看到姚元之装模作样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别装了,你好歹是人家师兄,哪里会真对你下什么狠手,给外人装装样子就罢了,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在我这装什么可怜。”
姚元之顿时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将起来,撅起屁股有些不忿的说道:“什么叫装,你瞅瞅老子这可是实实在在见红了的,谁能想到这混蛋是个记仇的,竟然真的下狠手,你是没见到那一剑,横贯天地,整个镇子都被一分为二,若不是我本事还算过得去,就要轮到你给我披麻戴孝了。”
张孟朗只斜着眼看着姚元之,一副你演你继续演的样子,也完全不在意姚元之隐晦的占自己便宜。
姚元之见张孟朗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便也没了褶,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尴尬的轻咳一声又扭着半个屁股坐了回去,这次却是结结实实的牵动了伤口,便真的疼的有些龇牙咧嘴。
张孟朗再一次以眼神打败姚元之之后才有些满足的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大家都没抱什么期望,可你就这凄惨幅样子回来,伤势也不包扎,衣服也不换,卖惨给谁看啊?哪怕你不要脸,我大周还是要脸的。你又不是在乎什么虚名功勋的人,无非是想借此给你那位师弟说说好话,却不知这样一闹,大周便更没脸退让了。”
姚元之神色微变,有些焦急的看向张孟朗,急声问道:“那该怎么办,再拖下去恐怕便拖不住了,若是真让那些人插手恐怕就要借题发挥,弄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到时候若惹得剑阁震怒......”姚元之说着微微一愣又目光一闪有些希翼的问道:“不知道学宫有没有消息传回来,你不是第一时间便派人去请那位夫子了吗?不知道他是否肯出山相助?”
张孟朗听到这里表情变的有些古怪,在姚元之的追问下才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学宫一向不理世事,恐怕也只有那位夫子有可能出手,可是已经在学宫闭门十几年不出的老夫子却是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出门云游去了。”
张孟朗说着扭头看向姚元之,神色意味难明,轻声呢喃着说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巧?”
-------------------------------------
“这可真是有些巧了啊!”余良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味难明的看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妖异青年。
时间倒退到一个时辰之前。
随着余良身上的白光渐渐消散,那些白雾也彻底被余良吸收,又过了片刻之后,余良终于缓缓醒来。
余良先是有些神色迷茫,入目一片金光,不由心神一紧随即想起了之前的遭遇,于是有些心颤的想到:“我该是死了吧?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难道我又穿了?”
许是感到有些许不适,大黄的屁股不甘的挪了挪,于是余良眼前终于一亮,再次见到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余良微微一愣,随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大黄,起身有些谨慎的四处张望一番,才发现自己仍旧呆在原地,又有些疑惑的下意识摸向胸口,这里之前分明已经被击穿连心脏都破碎了才是。余良神色一变,疯了一样的跑向马车,有些忐忑的掀开马车的帷布,在看到熟睡的依依后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一把攥住她的手,却是心里再次感到有些茫然。
这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仍旧是之前的模样,自己身上的伤势却已经消失不见,那个将自己掳来此地的游旭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若不是那些战斗中留下的术法痕迹仍在,余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余良在确认自己和依依终于安全下来后也终于静下了心,便也敏锐的注意到了自己似乎也有了些变化,不但伤势恢复如初,头脑更是清明了许多,头脑中似乎也多了许多感悟,那些之前自己无法领悟的符箓此时竟然仿佛可以随意用出,更让余良觉得诧异的是,明显能感到自己神魂的壮大,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筹。
余良的神色有些复杂,按当时的情形,游旭之已经几乎得手,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和依依,更别提现在自己不但恢复了伤势还似乎得到了些莫名的好处。那便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出手救了自己,虽然余良很倾向于是依依出手,毕竟之前依依曾经展现过一次非凡的能力,可是潜意识却告诉余良,这次出手的并非依依,且不说依依出手一次就已经虚弱无比,至今还一直半睡半醒,就说大黄那幅样子其实早就浑身透着不对劲,只不过余良未曾点破,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毕竟依依都如此不寻常,天天跟在依依屁股后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大黄又怎么会简单。你又见过那个寻常的黄狗能随便捡到一根价值连城的灵骨,还能让一口就让赵英胳膊见红的?
余良想着轻吸了一口气,却又总觉得嘴巴有些不对劲,使劲揉了揉才走到大黄跟前,蹲下身认真的看着它,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大黄不屑的打了个响鼻,扭过屁股不理他,余良眼角跳了跳,正要射手去扯大黄甩动的尾巴却又眉头微皱,有些戒备的看向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