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碧华此刻看向钱碧瑶的眼神,惊惧依旧。
钱碧瑶‘摸’着自己的脸,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癫狂的大喊大叫。
钱碧华以为她是真的疯了。
曾经钱碧瑶装作被鬼上身,难道现在真的中邪了吗?她就说吧,郦长亭不是凡夫俗子!是妖孽!
“姐姐,别走!你听我说!听我说吧……”
钱碧瑶再次开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你的声音……”
“很像一个老太婆,是不是?”钱碧瑶咬牙开口。
钱碧华木然的点点头。
“你还是碧瑶吗?”
“我不是了,从现在开始,我告诉你,我不是了。我是小凡,是年轻貌美,可以将郦震西踩在脚下的小凡。”
钱碧瑶有些语无伦次。
“到底……怎么回事?”钱碧华一边说着,一边抬脚想要去院子里躲一躲。
这样的钱碧瑶实在太可怕开了。
“你说我的姐姐,哪怕是被圣尊责怪,我也要告诉你真相。但你知道之后,决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秘密……”钱碧瑶站在那里,沙哑着嗓子开口。
钱碧华‘揉’了‘揉’眼睛,看到的还是一个眼神凶狠而决绝的老太婆。
钱碧瑶将自己如何易容欺骗郦震西的经过全都给告诉了钱碧华。
钱碧华听了,目瞪口呆。
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碧瑶……你……”
“姐姐,你也是‘女’人啊,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一个‘女’人,到了这把年纪,如果做点什么能让自己恢复到年轻时候得状态,甚至是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光彩照人,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件事啊。而且,还可以将昔日欺凌我的郦震西踩在脚下!我拒绝不了的。”
钱碧瑶说着,‘摸’了‘摸’自己苍老面庞。
这一刻,不得不说,钱碧华也有些心动。
可一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会变成一个老太婆,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她就不敢轻易尝试。
“碧瑶,你也说了,这玩意儿是有副作用的,以后如何还不知道呢?你总不能一直戴着这面具做人吧?!而且,这面具能用多少次还是未知呢。”
钱碧华皱眉,这下总算是不害怕了,可对于钱碧瑶的选择仍有些不理解。
“姐姐,你认为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现在这关头,圣尊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如果我不做,不光我要出事,就是你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做这么多,并非为了单纯的报仇,我也想我们姐妹能风光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姐姐,我这个做妹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是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吗?!”
钱碧瑶一番话,听的钱碧华心头一颤。
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事已至此,她根本没有能力阻止钱碧瑶了!
“碧瑶,如果将来你能一直维持美貌如昔,倒也是正确的选择。我就怕,事成之后,圣尊翻脸不认人,将你一脚踹开,到时候,别说什么面具,他能不能容下你的命都是未知啊……这个圣尊……”
“姐姐!米疯了是不是?!竟敢说圣尊的坏话!如果被圣尊的人听到了,我这个做妹妹也帮不了你!”钱碧瑶上前一步打断了钱碧华。
钱碧华则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哪怕是亲姐妹,也不知如何面对此刻的钱碧瑶。
“要不……你……你还是戴上那个面具吧,也好让我见识一下……”钱碧华一方面不想面对这样苍老狰狞的钱碧瑶,另一方面也是羡慕钱碧瑶戴上面具之后竟然可以‘迷’‘惑’郦震西,连郦震西都觉察不出来。她也想要见识一下。
“现在还不到时候……不是我不想让你见,而是……”没有圣尊的吩咐,她不敢‘私’自戴上易容面具。
“那……”钱碧华有些失望。
“我现在要出去。”钱碧瑶暂时安抚了钱碧华,就想着出去探探风声。
“碧瑶,你这样子还出去作何?难道是不信任我?”钱碧华有些不解。
“我这样子怎么了?不更好吗?也没人认识我!”钱碧瑶狠狠一笑,苍老面庞上是一道道狰狞扭曲的疤痕。
钱碧华实在没勇气再看钱碧瑶的脸,只得怏怏的转过脸去。
“那……那你小心一点。”
钱碧瑶没说什么,抬脚走了出去。
她相信,自己这样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她会将郦长亭踩在脚下!会将郦家所有人踩在脚底!
……
钱碧瑶离开钱家院子之后,还是简单乔装打扮了一下。
现在的她,走在街上,就是一个不会让人再看第二眼的普通老太婆。
可老太婆也有老太婆的好处,至少那些爱管闲事的人不会再对她指指点点了。
只是,这种不受关注的感觉,还是让她接受不了。
想她钱碧瑶,曾经以郦家大夫人的身份出现在大街小巷,所到之处,无不是众人眼中焦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差了?
可最近这一年,她吃过一顿好的,穿过一件好的没有?
统统没有!
钱碧瑶走到天桥底下说书的这里,要了一杯最便宜的清茶坐下来听着消息。
碧水楼那种地方,她现在也去不了了。穿成这样还不被那些势利眼的小二当做叫‘花’子轰出去!
可这天桥底下……
“啊呸!!”
身后一个樵夫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就在她脚边。
钱碧瑶一阵恶心,差点吐了。
“哎,我说说书的,今儿有啥好听的吗?快点开始吧!!”刚才吐痰的樵夫高声喊着,周遭的人也跟着起哄催促。
像是钱碧瑶这样的老太婆倒也有,不过都是抄着手瑟缩在犄角旮旯,因为连一杯最便宜的清茶都买不起,所以只能蹲在外面蹭听。
钱碧瑶快被周遭环境‘逼’疯了,可这里又是打探消息最快的地方,如果要去长安街的,很容易被郦长亭的人发现。更何况还有肖寒的人呢!肖寒那人神通广大,听说手下的密探比朝廷的都多。
钱碧瑶为了掩饰自己,装作不经意的品了一口清茶。
“呸!咳咳咳……”
茶一入口,就被她吐了出来。
这哪里是人喝的茶啊?喂猪的话,猪都不吃吧!!
“喂!死老太婆,你干什么呢!吐我一鞋!!”刚才那个樵夫气急败坏的的站起来,指着钱碧瑶不依不饶的嚷嚷着。
钱碧瑶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吐在了他鞋上。
这些刁民!野蛮人!他刚才差点吐在她鞋上怎么不说?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算了算了,都是来听书找乐子的嘛!别伤了和气。来来来,我们换换位子。”另一个老头站出来打圆场。或许是有点看中钱碧瑶。
钱碧瑶用面纱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虽然有‘交’错的鱼尾纹,可眼底的娇媚却是看的那老头心动不已。
当即跟樵夫换了位置,坐在她边上。
钱碧瑶冷眼看着,起身,端着杯子坐到了角落里。
这些下贱无知的刁民贱民,凭什么跟她坐一起?如果不是为了打探消息,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那老头丢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我说老李头啊,你这闭‘门’羹吃的,可够有味道不?也不看看你那张老脸,皱纹都能夹死苍蝇,还想着老黄瓜刷绿‘色’,再装一会年少无知?”
“呸!你给老子闭嘴!老子那是不想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坏了规矩!你们还听不听说书了?不听就滚!”
“你这个老不死的!”
“你这个屁咽都反过来长的小杂碎!”
“你这个母狗养的狗杂碎……”
一时间,各种难听的脏话齐飞。
周遭的人都习以为常了,可钱碧瑶却是接受不了。这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还未出嫁时,在钱家的感觉。
那时候,钱家的人相互对骂的时候就是如此,什么难听骂什么,但凡能用来骂人的话都会说出来,恨不得拉上祖宗十八代。
后来去了郦家,她‘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学会如何骂人不带脏字!
但这一刻,仿佛回到了落魄潦倒的曾经。
咒骂和推搡很快就被说书的打断。
说书的一走出来,才将咳嗽了一声,所有人都乖乖闭嘴。
“想打架就出去,想听故事就坐下。这里我说了算,规矩都是我定的!你们还有谁不知道规矩的,现在就滚!”
说书先生看起来五六十岁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穿戴虽旧却是干净整洁,拿着一块酸枝木的镇纸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所有人都乖乖闭上嘴巴。
说书的环顾四周,扫了钱碧瑶一眼,钱碧瑶立刻紧张的低下头去。
“没有人放屁了吧!那就开始吧!!”
说书的音调登时提高了八度,现场鸦雀无声。
这天桥底下环境虽然差,可这说书先生却是来了多年,威信气势可见一斑。
“咱们今儿就说说那即将出嫁的郦家三小姐!”
啪!
镇纸一拍,钱碧瑶身子一‘挺’,竖起耳朵好生听着。
可是,才将听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气愤的想要掀翻桌子走人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究竟是拿了郦长亭什么好处?如此说郦长亭好话?反过来就将她钱碧瑶说成一个额度凶狠下贱无耻的贱人?连她出嫁前在钱家的事情都编排了进去?!
他们凭什么?!他们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