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肚子饿。”已是亥时,两个小小的人儿依旧对着墙根头站着,小腿儿酸累至极,但没有柳天靳的命令倒也不敢离开。今儿个晚膳被禁掉了,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讨喜撅着嘴儿,委屈极了。
“我也饿了。今儿个奶娘怎么也偷偷送点吃的来。”柳絮儿瘪了瘪嘴,拉长脖子看着门口,以往被罚站禁食,奶娘不舍,总会偷偷送点吃的来,今日却迟迟不见奶娘的身影。殊不知,奶娘两次欲送吃的来,都被守在外头的柳天靳给拦住了。
“将军,小姐还小自是调皮,今天都站了一个晚上了,奴婢跟你求求情啊,就算了吧,你瞧她那身板子,本就瘦小,饿不得啊。”在回廊的转角处,奶娘端着一些馒头,哀求着跟前的柳将军。
柳天靳一脸严肃,正色道:“奶娘你不要心疼。这孩子顽劣,就是得管教!这样下次才不会重犯。”眼见着柳絮儿越发长大,完全没有女孩子家的样子,更别提矜持二字!倒是天天撒野惹是生非,都快把这将军府闹翻了。这般宠溺下去,要是到了及笄之时还是这般德行,真怕是嫁不出去了。
奶娘见求情未果,尽管心里不舍也只好作罢。直到子时,两个娃疲极困倦,不知不觉竟然靠坐在地上睡着了,柳天靳这才作罢,看了奶娘将小人儿软瘫的身子抱起往寝室去,心里一阵心疼。
是夜,柳絮儿在梦里几次呓语都说道,“爹爹不要生气,絮儿不敢了。”一会儿又说道:“馒头。讨喜,快吃馒头啊!”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柳絮儿眼皮未睁,便被奶娘唤了起来,
“小姐醒醒,将军要带你去大寒寺。”奶娘正给她梳妆打扮后,她嘴上念叨着,手上俐落的忙活。
“我不要去!我要睡觉!”柳絮儿嘟着小嘴,跺着脚,两手握拳挥舞着,她被人搅了睡梦甚是不爽,生起起来。
“听说太后要去大寒寺春祭祈福,临时让陪同去的将军都统们都带上家眷,一同去祈福赏花。这会儿大寒寺桃花正艳。”
“哦!”柳絮儿自小在将门长大,自然知道“太后”二字的涵义和分量,便闷闷不乐得应了声,不再反抗。
说话间,奶娘已将柳絮儿收拾妥当,她一边拉着她往门外走,一边念叨着一些注意的事:“你可不能再调皮惹事了,见了太后要叩拜行礼,得罪了太后可是得砍头的。”
到了门外,柳天靳已经骑着骏马等候着,奶娘将柳絮儿抱上马背,临走前还不忘塞些糕点给她,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姐得记得吃啊。不要饿坏了身子。”
“驾!”柳天靳随即驱马离去了。
沧源山的大寒寺位于城郊处,常年香火旺盛,香客如涌。自安庆元年开始,太后便年年来此春祭,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上钦点几大护国将军和都统全程护送。
每年的今日,整个寺庙早早的进入戒备,只供太后祭拜。但那些香客仍然蜂拥而至,想要一睹太后母仪天下的风姿。
大寒寺东侧有一桃花林,每到此时桃花怒放,倒成了一些文人雅士和官宦女眷赏花吟诗绝佳圣地。
久而久之,每逢太后春祭之日,这里便成了花会,有大批的秀才文人聚集此地,吟诗作赋。也有些附庸风雅的富贾之流,更不乏一些富家千金趁此机会前来寻觅良缘。
此时太后和随行人马已经抵达了大寒寺,柳天靳将柳絮儿交给慈宁宫的容嬷嬷,便前去去正殿侍卫护驾。
大寒寺大雄宝殿里,金身宝像尊严,供桌上摆着各式各样宫里带出来的糕点。大殿中央只有太后一人,她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叩首跪拜。
大殿外身行的官宦极其家眷按品阶分列着,侍卫奴婢门排在最后,纷纷匍匐下去,跟着虔诚叩拜叩首,佛前的鼎中香表堆积如山,烈焰焚焚,腾起无数香烟。
柳絮儿跟着乖巧的叩拜,眼睛却滴溜溜的瞄着供桌上的糕点,早晨奶娘塞给她的糕点早就丢了,这会儿她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那供作上花样繁复,制作精巧的糕点散发出强大的诱惑力,她不时的吞咽着口水。
太后祭拜完正殿的大神,便移驾去了旁殿,随行的众人跟着而去。柳絮儿趁容嬷嬷不留神,落跑了。她偷偷溜回正殿,两手抓起一些糕点,揣在怀里撒腿儿就跑。
寺庙另一侧是个花圃,正是满园春色无边时,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几株老梧桐枝桠横斜,遮天蔽日树下有一俊朗少年正躺着休憩,一个轻微脚步搅了他的清静,他陡然睁开眼睛,就见不远处一个小红影盈盈而来,正是柳絮儿。
圃中花盛似海,如锦如绣,闲少群掩于其中并未惹人注意。柳絮儿来到此处,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便拿出糕点狼吞虎咽了起来。
柳絮儿正低头吃得津津有味,直到闲少群走到跟前才惊觉有人,吓得她把糕点都掉到地上。柳絮儿张着嘴巴,满嘴糕点,怔怔得看着眼前的闲少群,
只见此少年略带青涩但英气逼人,冷漠的眼神,紧抿的薄唇,眉宇之间透露着孤高,那漆黑深邃的眸子更是折出锐利的光芒,仿佛要把人洞穿一般。
“哥哥,一起吃吧!”柳絮儿咧了咧嘴,笑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块糕点递给闲少群。这是柳絮儿第一次见到闲少群,她在心里偷偷的叹道,“这个哥哥好英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