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回到东厢,讨喜还没睡下,为她掌灯等门。远远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讨喜便冲到回廊去迎接柳如絮,心里如释重负,“小姐,你可回来了。”
“呦呦呦,这语气听的,是不想要我回来啊?”柳如絮故意歪曲讨喜的意思,捉弄起讨喜来,“敢情这屋里是藏着男人不成?我倒要来看看是哪个男人来着。”说着走着,两人便进了屋。
讨喜年纪小,生性害羞,听柳如絮说男人的,脸立刻就火辣辣的烧起来绯红一片,较真的说道:“哪里有什么男人,小姐不要胡说八道。我是担心小姐你呢。”
“担心啥呢?是不是担心那如意——”柳如絮突然神情惊恐左顾右盼,装神弄鬼起来。
“啊!”柳如絮话未说完,讨喜一听如意便吓得哇哇乱叫,小姑娘家最怕就是鬼啊妖啊的。
“咯咯咯。”见讨喜被吓的惊魂未定,柳如絮回复常态坏心的笑了起来,但接着又想起天明即将要去做的事情,便幽幽的叹了口气“唉”。
“小姐你不要吓我,我胆小。”讨喜紧张的看着四周。
“好好好,不吓你就是。讨喜啊,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去逍遥阁一趟。明儿一早你去问府上的下人要一套妇人布衣,然后你自己换好男装随我一同前去逍遥阁。”柳如絮收敛起嘻嘻哈哈,严肃认真的看着讨喜,眼里有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看得讨喜心里一阵惊诧,她从未见过小姐这么较真。
“哦,哦,好啊,好啊。”讨喜不知道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她这么盯着看心里着实发毛,连反应都慢上半拍。“那明天我们是要去干嘛?”
“明天到了逍遥阁,你只要躲在暗处见机行事就成。我会给你眼色,你大喊一声‘有人报官了’就成,然后立刻回来通知宁王带人前去搜查逍遥阁寻人便是。”柳如絮心里早已经有了计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有何难的,包在讨喜身上。”讨喜一听这事还蛮简单,便拍着胸膛,胸有成竹的保证。
“我的好讨喜啊!姐我真是没白养你!”柳如絮夸张的做感动状,一把拦过讨喜满怀抱。柳如絮嘴里说的轻巧,心里却沉重的如同大石压顶,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
讨喜被她熊抱着,感受到柳如絮的暖意,却看不见她眼里的担忧和不安。只有柳如絮明白,明天之计,她不成义便成仁!
天一亮,柳如絮便去了柳将军屋里。“爹爹,爹爹。”柳如絮轻声唤着,屋里鼾声如雷,柳将军并未醒来,
柳如絮蹑手蹑脚走到床榻前,一把捏住柳将军的鼻子一脸等着看好戏。不一会儿,柳将军就被憋醒了。
“呵!”原本迷迷糊糊的柳将军愣是被眼前所见的情形吓了一跳,睡意全无,他一咕噜便起了身下了床,“这是,这是做什么去?”
只见柳如絮穿着妇人的布衣,头发梳成一个髻插着一些花俏的头饰,一副嫁作人妇的模样。她的脸上涂着夸张的胭脂,完全看不出原本清秀的容颜,这般打扮仿佛变了一个人。
“去逍遥阁找相公啊。咯咯咯咯。”柳如絮顽皮的转了两圈,歪着脑袋看着爹爹,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我这身行头?”
“嗯嗯,完全看不出你是我柳天靳滴闺女了。”柳将军说道,“这就是你的办法?”
“对啊。我会带上讨喜,时机成熟讨喜便会回来通风报信,爹爹就和宁王带人前来逍遥阁搜查寻人。”柳如絮一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样子。
“成!爹随后就到,一定把那逍遥阁翻个遍,挖地三尺也要把闲少群找出来。”柳将军快人快语,一副胸有成竹快意恩仇的潇洒。
“嗯,那女儿走了。”柳如絮诺了一声,笑盈盈的转身欲出门。走到门口她突然顿了一下便折返回屋,毫无预警的跪倒在地,给柳将军磕了三个响头,不待柳将军有所反应便跑出了屋。
柳将军愣是不懂他这个古灵精怪的闺女唱的是哪出,只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放心,“凡事小心啊!”柳将军的交代从柳如絮身后传来。
这一出了屋,柳如絮立刻就歇下伪装,真情流露。所有伪装的坚强和淡然都化作清泪缓缓滑下,她知道此去逍遥阁定会凶多吉少,只怕自己有个万一丢了性命,也许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生死有命死不足惜,只是未能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实属不孝。
随后柳如絮收敛起情绪,来到月兮的屋前,轻轻叩了门,“月兮妹妹,你可起身了?”
“起了。”月兮清脆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吉祥正给她梳妆,“是如絮姐姐,吉祥你去开门。”
“是。”吉祥放下手中的忙活,便去开门,“吱呀”一声,门打开了,迎来柳如絮笑盈盈的脸。
柳如絮进了屋,开门见山道,“月兮妹妹,姐姐今天要去那逍遥阁一趟。我是来问问,那前日闲少群去逍遥阁可是去找了那花魁?”
“姐姐你要去逍遥阁找闲少群?”月兮大吃一惊,心里升起隐隐不安,“那逍遥阁的花魁名唤梦如烟,我看她并不是省油的灯。”月兮想起之前和闲少群在逍遥阁见到梦如烟的情形,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梦如烟的妖娆和阴戾让月兮心生寒畏。
“如今闲少群失踪,轩哥哥命悬一线,事因我起。无论那逍遥阁是龙堂虎穴还是刀山火海,我都要去走一遭。”柳如絮去意已决,若不去寻个究竟,她心里愧疚不安。
“我听那少群哥哥的侍卫东来讲,少群哥哥是去找了梦如烟后失踪的,”月兮回忆起那日深夜东来来寻人的情形。闲少群失踪了两天两夜了,她也是心里担忧不已。
“我这一去,寻得到闲少群自然是好。万一我寻不到人又有个啥事,待轩哥哥醒来和闲少群回来之时,替我跟他们说声对不起。”柳如絮心里已经做了最后的打算,万一这一去丢了性命,除了放心不下柳将军,她心里最愧疚的就是对不住因为她而受到牵连的李逸轩和闲少群了。
“如絮姐姐莫要冲动行事,待我和我父王商讨过后再做打算啊。”月兮怕听出了柳如絮话里的玄机,她怕柳如絮冲动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我跟宁亲王还有淮安王商量好的对策。我先去逍遥阁查看,他们稍后就带兵马过来搜查。”昨夜柳如絮并未参与商讨,所以并不知道这是万不得已之下柳如絮的一意孤行。
“那如絮姐姐先去打探,我跟我父王稍后就来。”月兮打算跟宁亲王一同前去支援。“如絮姐姐你千万得小心啊,若情况不妙万不可硬闯。”月兮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她再三叮咛柳如絮要小心行事。
“月兮妹妹不要太担心,姐姐有你送的玉佩护身,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柳如絮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希望从中得到力量,“那姐姐就先去了。”这出了屋,柳如絮又情不自禁露出凝重的神情,步履如铅,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和扩大。
“小姐,好了吗?”讨喜一身男装,已在大门口候着了,远远见到柳如絮便咋咋呼呼喊了起来。
柳如絮紧忙正了颜色,深深吐吸,笑脸迎了上。她故意嗲声嗲气的逗讨喜,“相公,莫要猴急,这就走吧!”两人手挽手有说有笑的出了宁王府。
讨喜并不知道,柳如絮这一去逍遥阁就剩半条命回来。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