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跑了一刻钟,不远处露出城楼的瞭望台,城门却已经关上了。
苏梓正想掏出官衙的腰牌,却见守卫大哥头探了探,待马车驶近,大手倏地一挥,门忽啦啦地开了。
娘的,忘了他是将军府的人,到了钱塘这种小地方,谁都要礼让他三分。
杜子骞似乎看到了她眼里的不屑,扯着嘴角道,“怎么了,六弟,对我有什么不满?”
“哪有不满呀,我羡慕都还来不及呢。三哥你衣锦华服,不愁吃不愁穿,在官衙里挂个闲职什么都不干,月底一到,照样领高酬俸禄,哪象我们呀,累死累活的,勉强只能图温饱。”苏梓撅着嘴。
没有不满,就是有点小小的仇富罢了。
“果然有很多不满。”杜子骞被敌视居然还很开心,咧着嘴说,“这样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顿好的。听说江里的鲈鱼鲜美,什么时候我们去尝一尝……”
别了,她可没这个口福。每次遇到这个家伙准得倒霉,简直就是衰星一枚。
苏梓笑眯眯地,“那个,我最近案子太多,实在很忙。”
可是他突然觉得有人斗嘴还真不坏。
“这样,”杜子骞想了想,潭眸一亮,“要不我去衙门帮你?”
苏梓吓了一跳,这风骚的男人是来帮忙还是准备来添乱?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三哥喜欢干净,那些死人现场,你看了会恶心…..”
刚好庆安街路口到,她松了口气,一骨碌跳下马车,拍了拍手,回头喊,“三哥,走好。不送。”
门帘一掀,杜子骞探出了脑袋,狭长的凤眼晶晶亮,“过两天我就来找你。”
哼,找吧找吧……理你才有鬼。
回了荷园,她去别院,还没见到路轻尘,却看到秋婵站在门口跺着脚,眼里瞪着她,一开口结巴,“少…..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苏梓快步上前,“秋婵,路公子好些了没有?”
“路公子烧糊了几个小时,可能快要死了。”秋婵转身进屋,脸色一阵发白。
“冬雪呢?”
“冬雪去药房抓退烧药了。”
快要晕死,昨夜白忙了一场,该来的还是会来……
苏梓一把拍开了木门。看到路轻尘躺在床上。烛光下,他布满黑渣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发白,她手放在他面前一探,额头脸颊滚烫,气息微弱。
突然想起刑警队里同一批进去的同事,被歹徒刺了十几刀,临终前也是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心突然紧缩了起来,强烈的恐慌席卷而来。
路轻尘还点意识,忽然睁开了眼,一见是她,喃喃地说:“苏公子,你来了。”
苏梓示意他噤声:“别说话,留点力量后面用!”
她重新给他伤口消毒,包扎后,路轻尘已经昏迷过去。
“秋婵,去打井水。”
秋婵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提来了一桶水。苏梓试了试,还挺冰的。她拧了湿巾给他敷在额头上,秋婵在旁边帮忙,烧退下了一些,可是过了不久,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不停呓语,嘴唇微微地抖着。
靠,没有抗生素没有挂瓶,苏梓气得想骂娘。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冬雪拎着一包药冲了进来,一看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少爷,他怎么样了?”
昨日还拿着剑架在人家脖子上,相不到这才过了一日,呵,倒有点担心起来了。哎,女人心,海底针。
“秋婵,你赶快去熬药。”
苏梓看着秋婵咚咚地往前跑,拉过了冬雪:“家里有烈酒吗?快去弄些过来,可以退烧。”
“有,年前留了几瓶,还没开封。”冬雪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不一会儿,她果然拎了一个酒坛子,步履轻盈健步如飞,让她好生羡慕。
苏梓把酒倒了出来稀释,指挥冬雪在旁边打下手:“脱了他的衣服。”
冬雪愣了愣,踌躇站在那里没动。
苏梓白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那些狗屁男女之大防?”
冬雪腆然,转瞬淡定如常,三下五除二把他的上衣剥得精光。
苏梓一边擦一教实习生:“物理降温,冰水和酒精都可以暂时退烧。”
冬雪呆了呆,“物理……”
“就是身体表面降温的意思。”
冬雪哦了一声,看她的眼里满是崇拜。
“这里有我,你去帮帮秋婵,快点把药煎好。”
冬雪应声出去。
苏梓回头,他嘴唇微微张了张,貌似在呓语,依稀提到什么爹,冤枉,萧鹏,叛徒什么的……
萧鹏……莫不是漕帮的大堂主?……看来这里头果然暗波汹涌。
怔忡间,冬雪领着秋婵端药进来了。
苏梓托起他的脑勺,一口一口地把黑乎乎的药水灌了进去,他似乎还有点意思,知道张开嘴。
看来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苏梓松了口气,随手给他拉上了被子。
“你们去睡觉吧,忙了一整天,今晚我来守着他。”
冬雪站着没动,眼里有坚持,“少爷,你明天还要去衙门,还是我来吧。”
苏梓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