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格知刚把锅里的烤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盛出来,就听见身后的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刚一回头就看见静好穿了身亮眼的红裙站在客厅里,急急忙忙地收罗着随手扔在各处的东西甩进包里。
路过他身边时低头直接就把还很烫的荷包蛋叼到了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
秦格知无奈地帮她夹了下过大的荷包蛋帮她缓解下吞不下又不能吐的烦恼,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么着急做什么?”
静好喘了几口气凑过去把剩下的半个也吃了,声音含糊不清,“等会音乐会就要彩排了,昨天忘了,刚刚接到电话才想起来。”
她跳着脚去穿鞋,一只还没穿上就赶着去套另一只,差点被高跟带得摔了一跤,吓得一侧站着的秦格知赶紧来扶她,顺便就顺手拿了衣架上挂着的大衣给她穿上。
“外面冷,你先吃早餐,我送你过去。”
静好扶着他的手臂单手穿好了靴子,很快就收了手去拉身上摇摇欲坠的大衣,套着袖子就急急去开门,“不用了,有人在楼下接我。”
她跑得急,身后的门被风一带,关上时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秦格知站在原地,突然就用手摸了下她刚刚握过的手臂,上面不一样的温度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原先的冰冷。
连这个房子也一样,瞬间就回到了原先的温度。
他又看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却突然失了食欲,折身就想走回房间,却在路过窗边时灵敏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反应过来时已是不由自主地拉开了窗帘。
正好看见她上了车,朝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温柔一笑。
等静好察觉到什么抬头时,车已经被启动,窗外的风景都一闪而过。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垂在两侧的大衣,压住心里的些微不舍。
秦格知回到房间,却是拐到了浴室去洗了个澡,看着双腿在温水的浸润下慢慢地一寸寸变成鱼尾,轻轻晃动就在水中荡出了漂亮的水纹,一波波荡开来,就像是他难以平静的内心。
他低头又看了眼银白色的鱼尾,放松了身体沉到水中,一动不动。
没有窒息的痛苦,还可以在水中睁开眼睛。
人鱼。
虽然半身像人,可也到底不是人。
他转身就放掉了浴缸里的水。
秦格知难得地一直在浴室里等到鱼尾变回双腿,出了房间却发现桌子上的手机里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而且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也只有她知道这个号码。
他握着手机顿了下,到底还是回拨了过去,两声停顿之后,那边的人很快就接通了。
“喂,哥,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她说话时带了背景音,小提琴的独奏,却在进了□□正要转折时出了错,使得原本悦耳的音调瞬间刺耳,静好捂住了收音口和那边的人说话,却还是传进了听觉灵敏的他的耳朵里。
“楼玥,如果你想凭这个水平就占了这次独奏的名额,那我劝你还是回去再练几年。”
静好说完话就扔下了脸色瞬间忽白忽紫的人,转身出了训练室,也松开了一直握着的地方,“哥,你看下我的曲谱是不是还在家里?我早上出来时好像把它忘在家里了。”
秦格知去茶几上找了找,在一堆零食下把完全被盖住的曲谱挖了出来,抖掉上面粘着的薯片,突然就有些理解之前讨论时那群人常说的“无力吐槽”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我找到了,现在给你送过来吗?”
他握着那张曲谱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正疑惑里面为何空无一人,就听见了相对寂静的走廊里渐渐传来了两个人在对话的声音。
“小玥,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吗?要是我和她一样有那种当大音乐家的父母,我也可以站在那样的位置上。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这么多,还只会高高在上得指责别人,我们有多认真她知道吗?就以为自己出身好就可以忽视别人的努力了吗……”
楼玥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擦着微微红肿的眼睛抬头看了眼,隔着雾蒙蒙的泪水就看见了站在她们休息室门口的男人。
五官精致如玉刻,那双停在她身上的眼眸中还透出些深深的蓝色,看不见什么情绪,却让她的心开始不可抑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就像她曾经想象了千百次的一见钟情的画面一样。
甚至这个男人比她所想象的更好。
她看了眼身侧同样怔愣住的同伴,上前一步拉近了距离,“这是我的休息室,你……你是来这里找什么人的吗?”
秦格知瞥了她一眼,这种距离已经可以让他看见来人脸上还未干的泪痕,他皱了皱眉,到底还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不是找你。”
说完正好听见了那道熟悉的,不断在接近的脚步声,他朝着脚步声来的地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眼在原地无比尴尬的人,“以后最好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因为你愚昧的看法只是因为自己对别人还不够了解。”
放在平时他绝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样的话,但是秦好从小为音乐付出了什么,在他还呆在秦家的时候就看在眼里,她的确是有天赋和优势,但如果因为这些就否决她本身的付出,那简直就是愚昧。
何况……
他不会亲眼看着她被污蔑却什么都不做。
静好转过墙脚时正好看见了秦格知,她看了眼在他身后僵楞住的两人,看神情就知道那两个八成是在说她坏话时被秦格知听见了,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接了他递来的曲谱,“我还以为你没这么快送来,现在从家里过来没堵车吗?”
“我绕了路。”秦格知看了眼她拧开的休息室,门牌上只标了三个数字:311,和他之前拧开的那间317只差了个数字,说错了也很正常。
静好只是进去拿点东西,很快就转了出来,“要去看下我排练吗?今天只是过来熟悉一下感觉,弹两遍就可以走,正好一起回家。”
秦格知自然地伸手帮她拿了手里看着颇有重量的箱子,“恩,家里菜也不够了,等会去趟超市。”
静好点头,“那一起去,我要盯着你不能再让你买胡萝卜了,上次的买的那些,有一半都是我吃的。”
已经有些模糊了的男声在清冷低沉中带着隐含着宠溺的无奈,“胡萝卜的营养好……那就下次再买……”
静好回家换了衣服,把还在厨房里洗着菜的人推了出去,“今天让你尝尝秦大厨的手艺。”
秦格知套着塑胶手套颇为无奈,看着在厨房里干脆利落还一边哼着小曲的人,只能拎着手套挂了回去。
他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地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人,手上无意识地捏着那只黄色的在傻笑的海绵,却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只能盯着厨房的某一点愣愣出神。
该怎么夸呢?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天听她弹钢琴,为什么之前没夸,现在却来夸?
秦格知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出些什么来,甚至连静好把菜端上了桌,又站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才乍然回神,看见了摆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菜。
“饿傻了?可以吃饭了。”
秦格知怔愣着回神,猛然间站起身,倒把静好吓得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过近的,差点就撞了下巴的距离。
可怜的黄色海绵在主人的膝上翻滚,终于没抵住地球引力的吸引,翻了几个身躺到了主人脚后。
“你今天……”秦格知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你今天演奏得很好。”
静好没想到他吞吞吐吐就来了这么一句,“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今天听到了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在为我谋不平?”
她越说越凑近,本就有些脸红的秦格知往后躲了躲,动脚时却突然被个软巴巴的东西绊了下,重心不稳就往沙发上倒。
静好伸手想拉,却低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被抓住手时也被拉着倒在了沙发上,正好就压在了秦格知身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频率一致地眨了眨眼,才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秦格知从耳垂起开始慢慢发红,最后蔓延了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