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
沈黛很晚才回到家。
她走回自己停车的地方时,发现三个车胎都被人恶意扎破了。大概,是嫌她把这么名贵的车停在了这么荒凉的地方吧。
于是她打电话给理赔,却没让司机来接,而是去坐地铁。细想起来,自从回到韩傲身边后,她真的再没有坐过地铁了。这样想来,其实韩傲以及韩家其他人瞧不起她是有原因的吧,她跟着韩傲,的确提高了自己的生活档次。
可现在沈黛却宁愿不要这种档次,她只想要一颗完完整整属于她的心,一个真真正正爱自己的人,却如何都找不到。
地铁车厢里有一对很甜蜜的夫妻,带着他们的孩子,虽然路上无聊,地铁中闷热,可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表情都很幸福。父亲让女儿背唐诗,女儿每背完一首,母亲就会笑眯眯地拍手夸赞她。因为他们的存在,整个地铁车厢里的气氛都跟着温馨起来。
沈黛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三口之家,心中的羡慕和辛酸不受控制化作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她羡慕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从小就能得到父母的关爱;她羡慕那位母亲,虽然穿着平常,或许买不起奢侈包包,可是丈夫却体贴地替她提着所有东西……
她越看越控制不住,最后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真是奇怪啊,刚刚对着冉昭虚情假意的脸她都没有哭,可是现在看到如此简单平凡的一幕,沈黛却怎么都止不住哭意。
有好心人递给她纸巾,沈黛说不出话,只能不断点头道谢。她用力握紧那张纸,却并没有用,因为这世界给她的善意实在是太少,她舍不得用掉。
直到她回到家门口,那张纸巾还牢牢被她握在手中。
保姆阿芒见她回来,慌张地迎上来,低声道:“太太,您怎么才回来?韩先生到家好久了,见你不在,刚刚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黛抹了把脸,擦去残余的泪痕,才说:“没事,我能应付。”
她走进门,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的韩傲立刻向她投来冷飕飕的眼神:“你又干什么去了!孩子也不去接,打电话你也关机,中午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才过了一个下午你又让我生气!”
沈黛微微一怔,对,孩子。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小风,这应该是上天给她最大的善意。只要有小风在,以后无论如何艰辛她都能坚持下去。
于是她没有理会韩傲的质问,抬腿就往楼上走,想去看看孩子,却被韩傲一把拽了过去。
沈黛跌倒在他怀里,韩傲这才看清她泛红的眼眶,心头火气顿时去了一半:“……你哭什么?”
沈黛心里烦乱,此刻真的没有精力和他周旋,只是撑着手臂想站起来:“……我去看看孩子,我很累,不想和你吵。”
“我也没想和你吵,你告诉我你哭什么,谁惹你不开心了?”韩傲才刚关切地问完,瞳孔就猛地紧缩起来。
因为他又一次在她身上闻见了那股特殊的男香。
这下可好,他心中原本半灭的怒火重新升腾起来,韩傲又凑近沈黛深吸了几口气,确定他没有闻错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沈黛,你身上这味道是怎么回事!”
沈黛微微愣怔的表情让他更加深了内心的猜疑。
韩傲用力捏紧沈黛细弱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回答我,你身上这男香味哪来的?!”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沈黛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回想起刚刚在地铁上看到的那幸福的一家三口,忽然就觉得很恨。
如果当初韩傲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说不定现在她也可以找到一个平凡但爱自己的丈夫,生个可爱的孩子,过着没有欺骗没有伤心没有背叛的幸福生活。
就是眼前的男人毁掉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沈黛再也隐忍不住,她等不及了,想现在就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样子,于是冷冷笑了:“你觉得呢,既然是男香,当然是从男人身上沾染来的。”
韩傲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率,瞬间松开了手,接着又将她抓得更紧,语气狂乱而暴躁:“你什么意思?你他X的敢给我戴绿帽子?!”
沈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韩傲的眼眸由最初的盛怒渐渐转变为动摇不安,他放开了沈黛,在她眼前急速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不可能……你只是想气我,我知道,你他X的只是想气我才故意这么说,肯定是这样,对,肯定是这样!沈黛,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快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我可是韩傲,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他摇晃着沈黛的肩膀,逼迫她说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真相。
可沈黛偏就不让他如意,勾着得意的冷笑一身轻松地看着他,直到韩傲受不住她挑衅的眼神,狂躁地一脚踢翻了茶几。
“说话,你说话啊!”眼看着韩傲越来越疯狂,阿芒赶忙硬着头皮上前:“韩先生,请您稍微冷静一点,太太她是不可能——啊!”
“滚开,我在问她,关你屁事!”韩傲一把推开了阿芒,然后重新回到沈黛面前,可她依旧带着那副讨厌的笑容,平静地看着他。
韩傲已经伸出手摸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但最后那一刻还是愤怒地大吼了一声收回了手,然后转身出了门。
门在他走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沈黛的眉头也跟着微微皱了一下,接着终于失去支撑自己的力气,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用手臂遮住了脸。
她还是没能忍住,打草惊蛇了。
沈黛闭眼休息了片刻,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
韩傲发狂一样冲出门去,在夜色中将车速飙到最高,疯狂地在无人的公路上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不安。
他将车窗开到最大,冷风似乎幻化出实体,如同刀刃一样一片片刮在他脸上,让他几乎难以睁开眼睛。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朝前行驶,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将车停下来。
周围得景色全然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把车开到了何处。
韩傲从口袋里掏出烟,却怎么都打不着火,打火机冒出几丝细小的火苗后就彻底没了反应。他暴躁地将火机摔在车窗上,接着狠狠地砸了几下方向盘。
喇叭被他不小心砸响,发出富有穿透力的声响,却忽然将韩傲消散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愣愣地盯着窗外夜景看了片刻,缓缓拿出了手机,拨给裴崭。
对方很快接起:“韩总,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再去查那个人。”
“……哪个?”
“那个姓冉的男人,我在KTV遇到的那个。裴崭,我告诉你,这回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你都必须把他的信息给我搞到手。我要知道他叫什么,在哪里工作,父母姓甚名谁,平时都跟哪些人接触,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您希望我查出他到底和沈小姐有没有关系对吗?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裴崭简练地替他说出要点,接着立刻挂断电话。
这个电话好似耗尽了韩傲所有的力气,他将手机随意撇在副驾驶座上,然后把额头贴在方向盘上,车里一片安静,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过了不知道多久,韩傲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昏沉时,手机终于再度响起。
他立刻坐起来抓过手机,慌张地按下接听键:“查到了吗?”
“抱歉让您久等了。刚刚我又想了些办法,终于查到了一些信息。那位先生名叫冉昭,名下有一间名为冉星的公司,规模不大,开设了也没几年。他有公开的女友,姓岑。不过我目前还未找到他和沈小姐认识的证据。”
“他们真的……不认识?”韩傲开口,这才发现自己嗓音很干哑。
“这个我还不敢保证,但我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他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不过我还掌握了一条消息,很巧的是,这位冉先生和您都是同一家保龄球俱乐部的会员,我刚刚打电话咨询过了,今天这家俱乐部正巧有聚会,冉先生也去了。韩总,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我觉得您可以亲自去见见他。”
韩傲并不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直到裴崭开口提醒:“韩总?您还好吗?”
他回过神来:“我没事,我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韩傲坐在车里,眼神重新恢复了光彩,却是那种雄性竞争和厮杀时才有的冷酷兴奋,他捏紧了方向盘,没有多做考虑就掉转车头,朝着俱乐部的方向开去。
而俱乐部内,冉昭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和一位中年生意人聊着天。
“冉先生很面生啊,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冉昭对那人礼貌一笑:“是啊,事情比较多没时间来,自从创业以来,平日忙得连锻炼身体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所以赶紧过来锻炼一下。”
“哈哈。”那中年人爽快一笑,“年轻时忙一点也好,我反倒羡慕你呢。现在我是想忙事业都没精神了,只好整日里来这儿消遣度日。不然你看,这里大部分都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嘛。”
但中年商人话刚说完,俱乐部的大门就忽然敞开,只见一个英俊中带了点邪气的年轻男人稳步朝房间里走来,冷傲表情中泛着些微阴森之气。中年商人一见到他,立刻笑着对冉昭道:“我才刚说,这就又来了个年轻小伙子。冉先生,您可知道他?这位是——”
“钱总,还是让自己来做介绍吧。”冷傲的男人语气也像是含了冰,他深邃的眼神犀利地扫向冉昭,对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韩傲。以前没在这里见过你,请问先生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