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兄弟,今天电信公司派人来装电话,201的,正巧你不在,我先垫付了。”范凡走到了杨康跟前。
此时杨康一方面因裸睡的事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方面心想这人怎么跟人第一次说话就是讨债呀,真是不解风情。想想也就罢了,说:“噢,那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一共是一百六十块,每人分摊二十,你给我二十就好。”
“给。”杨康掏出了两张10元的人民币。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我叫杨康。”
杨康因为自己看到了范凡的名字,也就真以为范凡也应该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杨康心想,范凡是真的没看到,还是明知故问?然后开始后悔偷偷去看人家的名字。这时,另一个室友过来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好,我叫李立,睡在这个铺。”李立指向杨康床铺的正对面。
杨康哈哈笑了,说,“我叫杨康,睡你的对面。”
“我今天下午才到的,你来的挺早的吧?”
“不算早,也就是昨天下午到的。”
“哦。你家人回去了吗?”
“我是一个人来报到的,呜呜呜。”
“看你清秀娇弱的样子,竟然是一个人来的呀。你是哪里人?”
“我生在辽宁长在内蒙。”
“哈哈,刚才范凡说他是生在陕西长在甘肃。你们还满般配的呀。”李立说着,没有注意到杨康突然脸红了起来。
杨康朝范凡的方向看去,正好撞上了范凡的目光,慌忙回避开来。又听见李立说,“只可惜他是其他班的。你应该和我一样是一班的吧。”
“是,我是一班的呀。你是说范凡不是我们一班的?”杨康奇了怪了。
“他不是的。对了,你昨晚是在宿舍睡的咯?”李立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是的,怎么了?”杨康用力点了点头,又紧张了起来,用眼角瞥了范凡一眼,他正在和旁边一个胖胖的脸、三十岁般年龄的男人说话。
“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大家都过来尝尝。我是范凡的哥哥,以后你们大家同住一个屋,就是兄弟了,要互相帮助,仗义哈。”原来那个三十岁般年龄的人是范凡的亲兄长,怪不得眉目之间有几分范凡的影子。
“没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们过去看看什么好吃的。”李立说着,拽着我的胳膊朝范凡方向走去。
“听范凡说,你是睡他上铺的兄弟,看来我可得多犒劳犒劳你呀。”范凡的哥哥见杨康过来忙说到。
“呵呵,没什么特殊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兄弟。”杨康说。
“说得好啊,你们还没有好好认识吧。”范凡的哥哥抓了下范凡的手臂,算是示意了一下。
“你好杨康,我叫范凡,睡在你的下铺,多多关照。”范凡说着,向杨康伸出了右手。
杨康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不知觉的伸出了右手。两只手接触的那瞬间,像接触的两根电线,通上了电流。当杨康正享受着触电般的感觉时,右手猝不及防的被范凡用力捏了一下。
“哎呦。”杨康轻声的叫了出来,很享受的样子,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而范凡却冒出一句:“看把你爽的。”杨康的脸顿时就红到了脖子。
后来杨康听范凡说,范凡的哥哥认为杨康是宿舍里最成熟最稳重的人。而范凡却回应哥哥,说他哥哥看人不准,杨康这个人,幼稚、任性、孩子气、无法无天,七十岁也长不大。
入学的这几天很空闲。利用这段时间,杨康走遍了全校每一个角落。只在中午和晚上留在宿舍。那时的他自闭而孤僻,不知道怎么应对陌生人,便永远绷着一张脸。
学校位于河西大学城,岳麓山下,湘江河畔。说是大学城,自然有好几个大学聚集在这里。麓山南路贯穿了这几个高校,这也是杨康这几天经常逛的一条街。这条街有很多学生,不管来自那所学校,一路同行,不分你我。麓山南路上有各种各样的小店,吸引和满足各种喜好的同学。喜欢乐器的去琴行,喜欢看碟的去音像店,喜欢唱歌的去卡拉OK,喜欢装扮的去服饰店,喜欢打游戏的去网吧,喜欢看书的去书店。而最吸引杨康的是一路的街边摊。有的是大人摆的小吃摊,有的是学生摆的玩具摊,有的是男人摆的旅行用品摊,有的是女人摆的生活用品摊。若是让杨康撞见一个拖着一箱打口CD的人,那这街逛的就值了。或是在一摊旧书上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文字,那这街也不算白逛。如果什么也没有淘到,那就纯当是散步助消化吧。
军训的开始揭开了大学的序幕。一个月的军训,尽管杨康同样穿着一身绿军装,同样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同样吃着食堂里的饭菜,但是他是独特的,他与众不同,但并不是说杨康是孤单的。如果非要说出和杨康关系密切的人,那就是李立和范凡。但是这两位对杨康而言又是不同的。
李立善解人意、勤勉于学,又喜欢发问、聆听,和杨康聊的都是简洁单纯的话题。杨康很愿意和李立一起外出散步,或是上图书馆学习。李立是杨康大学时相当谈得来的同学,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被杨康引为生平第一知己。有一次读村上的小说《抢劫面包店》,有一段用水面倒遇的山峰来比喻饿肚子的感觉,杨康觉得新奇,指给他看。过几天,李立说夜里肚子饿,想起那一段,结果更饿了。杨康听了之后很高兴,被夸奖似的得意。
而范凡,自从和他触电之后,杨康就对他越来越无法自拔了。范凡开始了杨康的怀春之旅。杨康这人异常慢热,与人从陌生到熟悉向来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最不擅长记别人的长相,见过面,心里有个大概印象,下一次见就会发现这个人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只是再怎么不擅长,朝夕相对以后,还是轻易就能在心底描绘出范凡的一张脸。短碎发,脸有点长,有很多痘痘和坑坑洼洼,霰弹枪打过似的。小眼睛,一边双一边单,鼻子不高不低,大嘴大下巴。
军训的教官是学校里的国防生。他们的制服,他们整齐的队伍本就是学校里一条亮丽的风景线。训练时间之外,教官们确实就像学长一样,特别是当教官们受训于他们的教官时,那确实也就是学生仔样。然而,当他们训练起新生仔,那就是一张假装威严的苦逼脸。一班和二班在一个排里,他们的教官是大三年级的胖教官。其实说胖也不胖,就是北方人的那种略显成熟的壮实。胖教官虽然只比他们长两个学年,但黑黝的脸一沉就很有了教官的样子。
第一天出操的时候,杨康手忙脚乱的,连帽徽、肩章都没有戴好。站在队伍里的他,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戴肩章。在他后面的李立看着别扭,就上前帮他戴好了。又一次,是几天后了,杨康在休息的场地上流了鼻血。正巧范凡经过,看见了血,赶紧双手托住他的下巴和后脑勺。
“擦!快抬起头,你流鼻血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杨康吓得努力把头抬得高高的。
有人流鼻血的事瞬间散开了,而周围想看鼻血的同学迅速围了过来。
“先把流出来的血擦掉吧,我这里有纸巾。”不知谁递过来了一包纸巾。
范凡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拭着杨康鼻口外的血。范凡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杨康圆润的脸,柔和的线条。头发比开学那时略长了,刘海已经可以盖住整个额头了。双眼皮一闪一闪的,眼睛流露出脆弱的神情。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看医生?”范凡问。
“额,不用了,你陪我回宿舍休息就好了。”杨康一不小心使出了一个小伎俩。
“日!好吧,舍命陪君子。你在这等会,我去跟胖教官请个假。”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啊。”杨康说着,范凡已经跑远了。
两人回到宿舍,范凡要杨康抬起头让他看看鼻孔里还有没有血。范凡却盯着杨康嘟起的小嘴看,脑海里想起第一次见到的裸睡的杨康。杨康发现了范凡看自己的痴迷样,笑眯眯的说:“嘿嘿,看够了没有?”
“看把你美的!没事了,血止住了。
“对了,你怎么就恰巧看到我流鼻血了?”
“艹!干嘛问这个?你以为我偷看你啊!”
“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什么也没说。”
“SB!懒得理你,不过不用去训练,也爽。”
“那下次我假装晕倒,你再送我回来好不好?”
“SB!”
“哼!”
小小的插曲过去后,军训的生活正常进行着。太阳每天勤劳的出落,从不请假,训练的每天可谓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胖教官不遗余力的训练着,从立正,站军姿,向前、像后、向左、向右转,到齐步、正步、跑步走,再到敬礼,蹲下、起立,跨立。胖教官总是喜欢让两个班的同学面对面站军姿,以便于互相监督。而大家其实都很乐于其中,因为可以看见不同类型的痛苦表情。这时,杨康总是可以面对面看见范凡,他看范凡的脸看的如此入迷,以至直接忽略掉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