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防守坚固,攻城艰难。
“庆相你的这些方法一个都不管用,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
城外主账,魏王气急败坏的将茶杯掼在案上,问一旁气定若闲吹茶的庆相。
“金州若轻易破了,那它还算什么兵家必争的重地?”庆相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喝茶。
魏王拳头握了握,还想说什么,就听庆相慢悠悠道,“魏王不必着急,宫里也差不多要派人过来应战,到时魏王就不怕金州不应战了。”
“皇帝那老儿会派谁来?”
庆相答,“自然是太子和南啸天。”
魏王怀疑,“你就这么笃定?”
庆相笑,“太子一直缺少实战的经验,皇帝自然让他挑一次大梁。”
“来的好,本王就让他有来无回”,魏王仿佛看到将太子斩杀的场景,仰头大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庆相嘴角毫不掩饰的讥讽。
“报!”账外有士兵来报。
“进”,魏王收了脸上的得意,坐上主座。
那士兵进来,一看庆相也在,欲言又止。
庆相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手中碧玉茶盏放下,起身道,“魏王,老夫先行告退。”
“庆相慢走。”
庆相走出主账,看到宝儿一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来来回回,似乎有些烦恼的样子。
他自知自己这次做的决定,不该带上这个天性单纯的孩子。可是这是他们长孙家的使命,不可逃避的。
连日的大雪,封了前往金州的路。
林北衡带着将士原地驻扎,铲雪通路。只为早一日能够到达金州。
“南叔,您年轻时,和庆相相熟吗?”林北衡和南啸天站在雪地里,两人一同探查路段时,林北衡突然问。
“相熟”,南啸天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他又说,“我与庆相自然相熟,只是后来因为……”
“因为我母亲吗?”林北衡见他停下,接下他的话问。
南啸天点头,“确实,你母亲去世后,庆相开始不再与我们来往,也渐渐的再也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但是,说他谋反,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南啸天又说。
“您怎么这么笃定?”
“为什么?大概人的天性是不会改变的吧”,南啸天见他怀疑,侧脸去看他,笑着说,“你父皇和庆相以前的关系,就像你现在和小溯一样,彼此了解,彼此信任,哪怕对方举着刀刺到你的胸膛,你也不会害怕。”
“可是为何,皇上会说他谋反呢?”南啸天同样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远远有士兵来报,“报告太子殿下,路已经通了,是否立刻启程?”
林北衡问南啸天,“将军以为如何?”
南啸天却摇头,“殿下既然是主帅,自然你来决定。”
林北衡沉思片刻,对士兵说,“今日天色已晚,告诉大家,休整一天,明日再前往金州。”
“属下领命。”
林北衡抬头,看着灰色天空,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天气,若是半途再下雨,到时更是麻烦。冒险赶这一时半刻太不划算。不如让大家休息好,明日一鼓作气到达金州。”
南啸天赞赏的点点头,“打战,永远不要心急。”
嘉庆皇帝二十五年,二月,大雪。
魏王与庆相联手谋反,自魏王封地杀金州,共夺下四座城市。
嘉庆皇帝任命太子衡为主帅,与南大将军一同前往镇压魏王之兵。
北太子未至金州,忽降大雪,大雪封路,后又下雨。路滑道险,摔伤无数。镇压大军不得不安营扎寨,暂缓前行。
魏王得到消息,欢欣鼓舞,不顾庆相劝告,绕路偷袭北太子。
然,魏王行至半路,突遭北太子军对偷袭。魏王被袭,措手不及。庆相带兵救出魏王。魏王大军已折近半。
连晴数日,积雪渐消。
魏王调整军队继续驻扎于金州城外,与城内的北穹朝廷大军遥遥相对。
战事,一触即发。
“殿下,我们下面该如何?”
问话的是金州太守,全名顾瑜,现已年过半百,亦是头发半白。
林北衡站在城楼上,望着不远处魏王大军,回答,“等待时机。”
可具体是什么时机?
此前大败魏王军,就是利用结冰的地面,以及魏王狂妄自大的心理,引诱魏王贸然进攻。他们自己军队的将士,早已备好防滑鞋,轻而易举利用冰滑这个特点,让魏王军队站都站不稳,自然轻而易举拿下。
谁知,突然冒出来的庆相,却又救走了魏王。
多少有些不甘,但有时候就是这样,赢的太轻松,就没了意思。
城外主账。
魏王备宴席感谢庆相,举杯向庆相,“此次本王能够捡回这条老命,还得多谢庆相关键时刻出手。庆相的这个情,本王记下了。”
“魏王客气了,老夫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庆相举起手中清茶,“老夫身上有伤,不宜饮酒,还望魏王见谅。”
“无妨无妨。”魏王挥挥手,丝毫不提当初自己自负,不听劝告的话。
庆相饮下茶水,也不吃菜,依旧把玩着手中喝了一半的杯中水。
魏王晃了晃斟满北地烈酒的酒杯,颇为得意的自言道,“林北衡那小子一贯重情,本王自有妙招来对付。”
灯火中,庆相淡淡道,“那就先恭喜魏王。”
魏王丝毫不在意庆相的举动,而是将目光从又落在,一直低头默默不作声的宝儿身上,“真是虎父无犬子,之前受了林北衡那小子的埋伏,小公子斩杀敌军毫不留情。这一身本事,怕也是庆相亲自教的?”
庆相淡瞥准备回答的宝儿一样,率先回答,“犬子自幼教习于东宫。”
魏王的脸当初黑了半截。
庆相依旧不在意。
宝儿疑惑的看向父亲,却也看不出任何答案。
席散后,宝儿寻得庆相帐中,然而他话还未说,就听庆相开口,“你尽管做现在手中交予你的事,不要问太多问题。”
宝儿上前两步急道,“父亲!”
庆相本斜倚着书案后的黑色大椅,缓缓抬头,“宝儿,你只要记得,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带你来北地,是为父第一次替你做的决定。但这是我们长孙家必须要做的,哪怕身败名裂。”
宝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他依旧什么都不明白。
庆相见此,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朝他道,“早些去休息吧,不管是林北衡还是魏王,他们都快熬不住了。”
庆相预料的果然不错,次日魏王就找到他,势要拿下金州。
北边战事,京都依旧繁华。
初春的暖阳,淡淡落在木朝北的身上。
她仰头站在院角大枣树下,感受着春天来临的气息。她似乎闻到了泥土里藏着的新绿香味。
不知道阿衡怎么样了,其实若不是他早些离开,自己也是会瞒不住的。南溯用尽办法,也没能让自己的眼睛恢复。
石榴,初六,风梨,初七,初十,大家都急的跟什么一样。
可是她自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黑暗。她甚至能趁着风梨不备,一个人偷偷溜出来。
木朝北慢慢蹲下身体,她感觉到满背的太阳,将自己晒得暖烘烘的。
她们一直围着自己,让她怎么去想念阿衡嘛。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当然阿衡的本事,不用多说,一贯都是最厉害的。
可是自她从尧山回来后,又一次长时间分离。感觉真有点不爽。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他啊,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她吸了吸鼻子,可脸上又湿湿的,只得拿衣袖胡乱的抹着。可怎么抹都抹不干净,黏黏糊糊的,湿湿哒哒。
鼻涕还吸不干净,“噗——”木朝北捏着鼻子,擤了个响亮的鼻涕。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皱着眉头嘀咕,“石榴已经开始向风梨看齐了!”
果然很快,就听到石榴说,“木朝北你又跑哪里去了?”
木朝北楸着裙摆又给脸上擦了把,冷冷道,“你眼睛又没瞎,我这么大一坨人蹲这,你就看不见了?”
石榴可不是风梨,才不会惯着她,“可不是,一个小瞎子还到处乱跑,让我们这些没瞎的,就快急瞎了。”
木朝北伸手在空中晃了晃,让石榴拽她起来,“原来你这么爱我,想要陪我一起瞎啊?”
“麻烦这么木头瞎子,能不能稍微有点瞎子的自觉”,石榴说着,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赶紧把你这一身鼻涕眼泪的衣服换一换,南溯说要带你出去散散心。”
木朝北高兴过后,长叹一口气,“还是我的南溯哥哥最疼我喽!”
石榴在她脑壳上敲了一记,“小瞎子,麻烦你记住,南溯是本姑娘的,不知道他已经有对象了么,还这么喊他,小心我揍爆你的头!”
木朝北气的跳脚,“那是我的南溯哥哥,我想怎么叫,你管咧!再说了,小石榴,别一天到晚瞎吃飞醋,你又不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