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月华如银,铺洒在大地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白霜。
院子里寂静无声,月光将书桌前柳文昭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几日,柳文昭称病不出,一直在屋中计龗划筹谋……
书桌上,铺满大幅纸张,柳文昭全身几乎伏在那画满各式形状部件的图纸上面,仔细研究。慢慢的,桌前,紧锁眉头的他,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
只是,那抹笑容,在月光下,看起来却是格外的惨白瘆人。
突然,门被猛的推开来,柳文昭一惊,迅速扯过一张白纸盖在图纸上,愕然的看向来人,“你怎么进来了?”
“哥哥!”柳倩倩径直扑进柳文昭怀里,泪流满面。
柳文昭一下呆住。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你知不知龗道?”柳倩倩哭诉。
听到这话,柳文昭这才发现,妹妹面容憔悴,顿时,心疼不已,紧紧搂住泪如泉涌的妹妹。
“我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想了三天三夜……”柳倩倩痛哭道:“我这么不要脸皮……自己搬过去……不顾丫鬟小厮们耻笑,他还是不要我……我这辈子只喜欢他金元宝一个,他为龗什么就是不懂,为龗什么就是不要我?他把我所有东西都扔出来,说让我回去……连做妾他都不要……”
柳倩倩哭得身子发软,渐渐滑倒坐地,柳文昭急忙将她扶住,紧紧搂着她。想起她襁褓中的模样。想起她牙牙学语的模样,想起她一蹦一跳跑步的模样……
兄妹之情充溢在心口。
柳文昭知龗道,这二十年来。柳倩倩从未这般伤心过!
他慢慢的将她的头使劲按进自己怀里,看着书案上垂下的图纸一角,目光幽深,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乖……很快,他就再也不能让你烦恼了。”这声音轻得,就连他怀中的柳倩倩都没有听见……
次日一早,柳文昭便称自己病好了。去给金夫人请安。
金夫人见他神色憔悴,也没有多疑,只是说了些关怀宽慰的话。柳文昭自然是不放进心里去。他慢慢的坐在金夫人身边陪她闲聊,慢慢的将话题移到金元宝接手兵工厂的事上。
“兵工厂是咱们金家几十年经营出来的的产业,难免会有些老师傅自恃劳苦功高,不把少主放在眼里。何况元宝这么年轻。又一直潜心于……”柳文昭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道:“捕快一事,这些人谁知龗道他?谁服气他?姑妈,元宝接手兵工厂是大事,这第一次登台亮相,依我看,可绝不能俭省了。”
这席话算是说到金夫人心坎里去了,她当即便轻轻击掌笑道:“说的对!我本想。元宝接了印章账本,自己慢慢熟悉起来也就是了。如今看来,名不正则言不顺,咱们得给元宝办一个隆重的就职典礼,既能让这些老骨头们知龗道我儿子的厉害,也让元宝好好感受下身上的担子多重。”
“姑妈英明!”柳文昭垂眸一笑。
“对了!上次的寿宴我看晓萱办的不错,不如这次的就职典礼也交给她办吧,你在一旁多帮衬点,可好?”
“姑妈有命,侄儿岂敢不从?”柳文昭起身作揖。
看着他乖顺有礼的模样,金夫人不由得心中有些愧疚,小心的道:“前些日子鸡飞狗跳,姑妈还担心你会为了倩倩的事,心里责怪姑妈,和姑妈生分了……”
“都是倩倩不懂事。”柳文昭诚恳的看向她,“姑妈,您抚养我长大,我怎么也不会怪您的。”
“那我就放心了!”金夫人很是欣慰。
“要不,先带元宝去熟悉熟悉环境?”柳文昭提议。
“嗯!”金夫人点头,“也好!你去备车,我们现在就出发。”
兵器制造局在京城郊区的一处隐蔽山谷中,刚到谷口,众人便遇到了守卫的阻拦,金夫人拿出手中的令牌,自然就顺利通过了。
通过第一道关口后,金元宝便一直撩开观察着外面的场景。
这个山谷只有一条出路,而且分作五道关隘,没道关隘都要有不同的令牌才能通过,不可不谓是守备森严。
柳文昭由于之前一直帮金夫人打理兵工厂,自然是常客,这会儿正靠在车壁上,老神在在的休息。
慢慢的,马车行至兵工厂大门口,众人下车,迈步跨进兵工厂大门。
一进门,金元宝便怔住了。
虽然一直知龗道有这么一个所在,可是亲眼看到这么规模盛大的兵器制造厂时,他还是惊愕住了。
空气中弥漫了烧焦的气味,“轰轰”的风箱声中,千斤重的铁锤宛如天坠流星一般,狠狠的砸在烧红的铁胚上,瞬时,滚烫的火花仿佛绚丽的烟火一般,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飞溅而起。
一处处火焰滔天,一处处火花飞溅,一处处金鸣阵阵……
金元宝看得傻眼了,他从未想过,一个在他记忆中是无比枯燥无聊的地方,现在竟然让他胸中激荡澎湃,他仿佛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铁血铮铮……
“呲……”的一声轻响,水桶中一阵白烟升腾而起……
看着金元宝怔忪的模样,金夫人轻轻笑道:“咱们家这个地方,你上次进来怕还是小时候在我怀里?这次娘带你进来,你可要带着脑子好好看看,就职典礼上要是人家问起来,你连兵器局几扇门都不知龗道,人可就丢大了……”
金夫人的声音,将金元宝从思绪中拉回,他轻咳一声,收敛神色,不以为然的笑道:“这点事情难不倒我。”
“那就好……”金夫人点点头,带着他继续往里面走。
金元宝一边将四周的环境刻入脑海,一边回望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忍不住低声道:“娘,我们一定要什么就职典礼么?我直接走进来,坐下,不行么?”
“不行!”金夫人鉴定的摇摇头,“你表哥说的对,金家少主接任兵器局,怎么都是件大事,不办个仪式以示隆重,连太子太后那里我都不好交代。”
“又是他!”金元宝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柳文昭。
母子俩人交谈着来到仓库门前,金元宝刚要举步,却被拦在门外,鼻尖堪堪擦过刀背。
“让开。”金元宝不悦。
金夫人从袖中取出一物,展开掌心递给金元宝。这是一个令牌,看起来像被摩挲多年浸透了汗水,格外的黝黑光滑。
“这个,是咱们金家的令牌,金家惯例,认牌不认人,就算你是金家少主,只有拿着它,他们才会认你。”
一边的柳文昭看着金夫人手上的令牌,渴望、嫉妒之色一闪而过。
见母亲语调严肃,金元宝也骤然严肃起来,点头,轻轻接过令牌,张手向守卫展示:“金府少主金元宝,前来商议兵器局接任事宜。”
两守卫行礼,退开。
金元宝举步入内,伸手就要推门。
“等等。”
母子俩回头,柳文昭撩衣奔上:“姑妈,可否带我一起进去?侄儿想看看可有什么兵器能在就职典礼上派用场,彰显我金府威风。”
柳文昭说的一派轻松随意,金夫人却是微微沉吟后,看向金元宝道:“元宝,如今令牌在你手上,你说呢?”
金元宝一怔,随即摇头:“我看不好。仓库重地,外人不好擅入,你真需要什么,回头列个单子给我。”
柳文昭一怔。
金夫人急忙出来打圆场,婉转解释:“文昭,元宝说的对,兵器局立下的规矩就是无关人等不得入内,哪怕至亲也不例外,这也是他作为少主要学的第一课……你需要什么,回到府里再找元宝商议罢。”
柳文昭无奈垂下眼帘:“好。”
“这次,为娘破例先陪你进去熟悉环境,下次……就只有你自己了。”金夫人说罢,认真的看向金元宝。
“是。”金元宝恭敬点头,随即带着母亲走进仓库大门。
母子二人进门,沉重大门在柳文昭眼前关上。仰望着大门上鎏金柳钉,柳文昭,慢慢的捏紧了拳头。
夜月高悬,冷露无声,暗蓝天空勾勒出高高院墙和角落岗哨轮廓。
兵器局外,几队守卫交叉巡逻。
一抹黑影无声的避开守卫,悄然的行至院墙脚下,他稍作休息喘息片刻后,足尖一点,攀上高墙,随即轻轻的落在院中,隐身在院墙拐角阴影中。
院子正中灯火聚集处,一蒙着红绸的大炮炮筒位于院子正中。四周工匠走动,隐约交谈声。
“红衣将军怎么这么快就推出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
“少主要接任咱们制造局了,夫人说,就职典礼上要少主亲手点燃红衣将军的引信,以壮声威……”
“这个什么少主,没见过啊……”
“嗨,有名的神捕金元宝你不知龗道?”
“不知龗道!神捕怎么了,神捕会点炮么?到时候万一炸起来,还不吓的屁滚尿流……”
众人大声哄笑起来。
在这笑声中,那黑影摸出身上的纸笔,用尺遥遥的比划着,随即在纸上仔细的勾勾画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