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尘驾马跟在穆烈的身后,两人一路无话,快到正午,前方突然冒出阵阵黑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驾马奔了过去,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原本有二十几户人家的样子,此时整个村子却没有一点声音,残垣断壁处还冒着黑烟,仿佛已经烧了很久,两人下马走进村子,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村头的空地上有一个很大的磨盘,磨盘的把手上不知挂着什么东西,黑红的一团,两人走进细看,那是一个婴儿的躯体,下面还连着一坨胎盘,磨盘旁躺着一具女尸,浑身*,肚腹被人刨开,面容惊恐悲伤,头发散乱的盖在脸上,音尘脱下披风,蹲下身子盖在了女尸的身上,穆烈面色铁青,能看出是在强忍着怒火,音尘看了一眼穆烈问道:“还要看吗”?
穆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看”
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被一刀砍死,或者直接死去就算是一种幸福,那些无力逃脱的老弱病残,都是被虐杀而死,那样恐怖的景象,让两个人越走越惊心,原来人丑恶起来才是最可怕的,远胜妖魔鬼怪,走完全程,两人的面色都不好,强忍着恶心,音尘与穆烈也算是战场征伐之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象都是见过的,可是小小的一个村庄带来的震撼让两人都永生难忘,音尘看着穆烈,他面色惨白,紧紧抿着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拳打在身边的断墙上,恶狠狠的说道:“倭奴欺我大沥无人!”,眼中透着让人畏惧的怒火,整个人杀气外漏,看来是怒极。
夜凉如水,音尘坐在窗前,更深露重,衣衫单薄,比起单薄的衣衫,瘦弱的身躯让人更加担心,音尘披散着头发,赤着足,月光散在她的身上,好像要乘风而去,暗影手中拿着狐裘站在不远处,不敢打扰,夜魅则直接坐在地上不断的灌着酒,那身红衣与妖媚的面容,再加上迷离的眼神与忧郁的神色,一股颓废之美,致命的吸引力。
“暗影”,音尘轻轻呼唤道,好像担心吵醒谁一般。
暗影立刻走上前,将狐裘披在音尘身上答道:“在”
“从今以后,不要再让穆烈插手我的日常起居了”,语气淡淡的,却很轻。
暗影整理衣衫的手一颤,安静了一会劝道:“小主何必非要如此”。
音尘抓紧狐裘,好像这身狐裘将刚刚的寒气都包裹进来了,没有感到多暖,反而更加冷了,音尘没有回答,站起身想要走回床,暗影见音尘光着脚,伸臂将音尘打横抱了起来,音尘躺在暗影的怀中,将脸埋在暗影的胸口处,右手攀在暗影的肩上,夜魅赶快给音尘铺好床铺,暗影将音尘轻轻放到床上,小心的给音尘掖好被子,放下床幔后两个人才离开,出门后夜魅盯着暗影的胸口处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暗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衣服有些潮湿,暗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挡住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
“报,城下有一人求见,她说她叫音尘”
卫国公正在查看布防图,卫汀眼露喜色,激动的站起身就要往外去,卫芷也放下了手中的书,见卫汀的神色喝道:“卫汀”
卫汀这才回过神看向自己的祖父,卫国公放下手中的布防图问道:“来了多少人”?
“两人”,手下的士兵据实回答道
卫国公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一会道:“请去正厅”
“是”
卫汀喜不自胜急切的就要往正厅去,卫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伸手扯住他的衣服,眼含警告,卫国公踌躇片刻问道:“音尘单独求见,不知有何目的”?
卫芷走上前笑道:“祖父,您当去听听她说什么再做定夺,反正她就两个人,对我们也没什危害不是”
卫国公想了一会道:“芷儿,你去换身男装,陪祖父一起去会会这位名动天下的女元帅”。
“是”,卫芷行了一礼躬身答道,随后起身往内阁走去。
卫汀听到祖父的安排有些着急道:“祖父,我也要去”
卫国公看了一眼卫汀道:“你去做什么,我还要担心你乱说话惹出乱子”
“孙儿绝对不会乱说话,这样的场合孙儿定能学到不少的东西,就是在一旁看着也好”,卫汀央求道。
卫国公想到卫汀说的也有道理,回道:“好吧,不许乱说话”,此时卫芷从内阁走出,俊秀隽永,若不是身子太过单薄,没有男子的壮硕,还真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三人来到正厅,一个瘦弱白衣女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盏,一个黑衣红襟男子背对着门口,站在厅前那副画前,听到脚步身方才转过身,三人见到此人具是一惊,卫国公率先走到男子身前拜倒,恭敬行礼道:“臣见过四皇子”,
卫芷与卫汀紧随祖父上前行礼。
“都免礼”,穆烈坐到音尘身边说道,卫芷稳了稳心神方才站起来,心里有些慌乱,穆晟虽然下令逮捕音尘,却并没有提穆烈与穆霆同时逃离的事情,毕竟若是两位皇子同时叛出,而且一位战功卓著,另一位贤明在外,会惹起朝臣与百姓的猜忌,所以穆烈与穆霆的爵位尚在。
所有人落座后,穆烈的目光在对面几人身上扫视了一下,没有说话,端起茶盏饮茶,卫芷感到穆烈的目光,脸颊上染了一层红晕,卫汀则是小心的偷瞄音尘,看到她眉间的梅花烙印,心中不禁一痛,穆烈再次看了一眼卫汀,眯了眯眼睛,像是领土被觊觎一样的不快。
“不知元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卫国公开口问道
音尘放下茶盏笑道:“音某如今是朝廷钦犯,元帅之称实不敢当,音某此行只是想问问将军,如今战局,将军何解?”
卫国公认真的看了一眼音尘,脸上似笑非笑道:“看来阁下很清楚自己的境地”,音尘神色淡然,并未因对方话中的嘲讽而不快,“如果阁下能够认罪伏法,老夫就可以安心对敌了”。
卫芷一直用心听着两人的对话,音尘哈哈笑了起来,“将军若再年轻二十岁,或许可以凭你之力抵挡月术的敌军,如今,将军有信心吗”?卫国公虽然已经有十几年未曾领兵,但是年轻时也是有名的武将,暮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娃这样不留情面的直接抨击,面上终究是挂不住的。
“那么阁下是有信心将月术国赶出大沥了”。
“这是自然”,毫不谦虚,坦然以对,可是大家却又不觉的她这样的回答有何不对,毕竟她曾经那样完美的击退过月术军队。
卫国公想了一下道:“老夫奉旨捉拿阁下,皇命难违,阁下要是真的担忧大沥江山,可以先俯首认罪,与老夫一同回京,老夫也会为阁下在圣上面前美言,相信陛下会有圣断,到时陛下为了大沥江山,会允许阁下再次带兵的,阁下也可以戴罪立功,弥补罪责”。音尘有些好笑的看着卫国公。
“元帅既然直接登门拜会,定是下定主意,不妨直言”,卫芷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说道。
音尘看向卫芷的目光中有赞赏,笑道:“小姐明鉴”,被音尘直接点破身份,卫芷有些许的尴尬。
音尘笑了笑道:“想让音某俯首认罪,绝无可能,但是音某不想做与外敌勾结之人,更不想用我大沥的士兵攻打大沥子民,所以音某愿意前来与将军商议”。
“既如此,老夫的提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卫国公昂首说道,卫芷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对方话中的真意,卫汀听过音尘的话后,敬佩之情更甚,穆烈一直在低头饮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感觉。
“将军应该知道太子安在音某身上的是什么罪行,音某若是放下兵权与将军回京,莫说是再次带兵,就是这条命也难以保全了,不要说音某从未做过,不会平白无故受此不白之冤,就是音某当真做过,也不会甘为鱼肉,任人宰割”。
“你是说太子冤枉你,可有证据”?卫国公先是一惊,接着问道。
“本王就是人证”,穆烈终于放下茶盏插嘴道。
卫国公看了眼穆烈,心下犯难道:“王爷,话不可随意说,太子毕竟是你兄长,此乃大罪,望您三思而行”,穆烈刚要继续说,音尘伸手轻拍穆烈手背,笑着摇了摇头,穆烈顺从的闭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