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阴暗潮湿,音尘本就怕冷,浑身透着寒意,冷洛熙伸臂将音尘抱入怀中,希望能温暖她一些,低头间看见音尘腰间的荷包,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伸手拿起荷包放在鼻尖嗅了嗅,脸色微变,急忙将荷包中的东西倒入手中,借着牢房外昏暗的烛光仔细研究了一番,脸色大变,急忙将荷包装好,手紧紧抓着荷包,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手中的荷包被音尘拿了回去,“这荷包是谁给你的,我记得你没有佩戴荷包的习惯”。
音尘笑了笑,安慰道:“你不用这么惊慌,这是引发太上皇旧毒的引子,是吗?”
似乎是音尘的笑安慰了有些心慌的冷洛熙,冷洛熙坐到音尘身边看着她,“穆梓懁身上的旧毒是我下的”。
冷洛熙听到音尘此言反而平静了,抱住音尘,音尘一愣,看了看冷洛熙,“你不想知道?”
冷洛熙将头放在音尘的肩头笑道:“我知道这些做什么,太上皇死于谁手与我有何相干,只要你没事,就够了”,音尘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毒,暗影已经给穆梓懁下了有几年了,以前住在皇宫,行事便宜,为了不拖累音尘,暗影一直下的是慢性毒药,最后再用这个荷包引发毒性,想来最近去穆梓懁处不勤,所以这位老皇帝还活着,难怪荷包的香气要选择让夜魅过敏的兰花香,这份心思也是足够细腻,不过现在想想,暗影一定是犹豫了,为了音尘,没有再给穆梓懁继续下毒。
“这么晚了,卫国公不辞辛劳亲自前往天牢,真是忠臣”,音尘躺在冷洛熙的怀中淡淡说道。
冷洛熙四处看了看,并没看到人,伸手摸了摸音尘的额头,并不烧,“早些睡吧,胡说什么呢,是不是还是冷”,音尘嘴角含笑,伸手将冷洛熙放在额头的手取了下来,同时在冷洛熙手中放了一个小药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一会就不冷了”,苍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卫国公慢慢的走到牢房前,音尘依旧躺在冷洛熙怀中,只拿眼睛暼了一眼来人。
“卫国公是来送音某上路的?”
卫国公右手扶着牢房的木栏叹道:“若不是太上皇生前密令,老臣真的不想杀你”。
“我信,否则卫国公也不会前来与我一见”,冷洛熙对两人之间的谈话充耳不闻,只是低头摆弄着她的东西。
“可惜了,你一身的才智,老夫已经许久未见了”,卫国公左手抚着胡须叹道。
音尘坐起身看着满脸痛惜之情的卫国公笑道:“多谢卫国公赏识”,卫国公看着音尘的笑,突然明白了先皇的担忧,与当今圣上非卿不可的决心。
“老夫可以让元帅自己选择一种死法”。
音尘再次躺入冷洛熙的怀中说道:“你没让洛熙回避,看来是打算送我二人一起上路”,卫国公沉默不语,算是默认,“洛熙,你冷不冷”,音尘仰头盯着冷洛熙的眼睛,冷洛熙笑的温柔的点点头,“卫大人,我最怕冷了,你一把火烧了这里吧,至少还暖和些”。
卫国公再次看了一眼音尘答道:“就依元帅”。
“等等”,音尘见卫国公转身欲走,卫国公停下脚步,音尘在冷洛熙的帮助下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块白巾,白巾上写满字,音尘将白巾递给卫国公道:“麻烦大人将此白巾交给二皇子穆霆,我去后,陛下”,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说了。
“你不怕老夫偷看吗?”卫国公将白巾放入袖中问道。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想看就看吧”,音尘走入牢内,坐下,“大人慢走,音某就不送了”。
“你心中还是放不下穆烈的”。
冷洛熙将手中的药丸喂进音尘口中,随后自己也服用了一颗,音尘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笑道:“放不下又怎么样,自从我将他推上皇位,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样快,你呢?放得下你的父兄?”。
冷洛熙用手指点着音尘的面庞,笑道:“我知道你知道,你那么聪明,他们现在都已经心如止水了,更是没什么放不下的了,经过这么多波折,你也算没食言”。
音尘笑了笑道:“冷明枫杀了穆梓恒为姨娘报仇,现在又留在母亲与姨娘的坟前,为她们守墓,算是看破红尘,这些前尘旧恨终究要有个结点,在我这里就算结了吧”。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父亲终于能够永远留在母亲身边,哥哥们也远离了江湖朝堂,安稳度日”,冷洛熙心满意足的说道,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甚美。
“陛下,不好了”。
门外的内侍连滚带爬的滚到穆烈房中,穆烈今夜毫无睡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听到内侍的喊叫,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而起,抓起来报的内侍问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刚刚刑部来报,天牢失火,因救援不利,音元帅,她”
“她怎么了?”穆烈抓住内侍的前襟,神色紧张的问道。
内侍被穆烈的样子吓得够呛,哆嗦的答道:“她葬身火海”。
“什么?”穆烈心头一跳,跳下龙床,穿着单衣光着脚就往外走,全然不理会后面的内侍宫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看看她,我要去看看她,迎着漫天的飞雪,冰寒的北风。
当穆霆赶到天牢时,见穆烈穿着內衫赤着足,头发散乱,脚上都是污泥,脸上有很多的炭灰,眼神呆滞的坐在一间烧的很严重的牢房内,身旁有两具焦黑的尸体,牢房外跪满大臣卫兵,穆霆皱着眉头,心中难受,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牢房内外后,穆霆从侍卫手中接过外衣,进入牢内,将衣服披在穆烈的身上,“我们都被失亲之痛遮蔽了双眼”。
大沥二年,太上皇驾崩当日夜元帅音尘葬身火海,举国哀恸,很多百姓自愿身披麻衣,为音尘悼念,对于音尘可能犯下的罪行,穆烈一力压了下来,不准再提,原本知道那件事的也没有几人,今日音尘已死,很多人与音尘并没有什么仇怨,不过是祖宗礼法,朝堂法纪,如今当今圣上都不准再提,谁又会一力坚持呢,就连一向迂腐的卫国公也没再说什么。灵堂内,穆烈披麻戴孝跪着,身后众臣组团来劝,穆烈却是一句话不说,呆呆的跪着,整个人瘦的脱了像,神情委顿,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午夜,穆霆被人推进灵堂,看着自己的弟弟鼻头一酸,袖中的白巾还带着体温,穆烈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上朝了,朝臣们请陛下节哀,以社稷为重的话穆烈简直是置若罔闻,穆霆终于明白什么是哀大莫过于心死,穆霆现在最担心的是穆烈一旦想不开,会不会以身殉情。
穆霆倒了两碗酒,一碗放在穆烈面前,一碗自己先干了,淡淡说道:“我不是劝你回去,父皇驾崩,音尘离世,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甚至是生无可恋,可是你会死吗?”,穆烈依旧没有反应,“你死了,大沥又会陷入战乱,音尘的心血毕将付诸东流,你对得起她吗?”
穆烈的睫毛微微闪动,“我本来就对不起她”,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
“没错,现在你会想到疑点重重,可是当时,父皇驾崩,她又亲口承认罪行,你身为人子,这么做有什么错”。
“她说的对,当时我心中已认定她有罪,我偏听偏信,我让他人有可乘之机,是我,亲手害死了她”,穆烈的眼眶盈满泪水,语气如泣如诉,引得穆霆也落下泪来。
“然后呢?你就这样意志消沉,让她永远含冤莫白,你忘了杀父之仇杀妻之恨了?你忘了整个大沥子民都在依靠你,你忘了她做的一切都想你做一个好皇帝,就算你现在随她而去,到了地下,你真的有脸去见她吗?当她问你是否还民太平,你是否富国强兵成为一代明君时,你答得上来吗”?穆烈愕然,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随后是响彻天地的哭嚎,泪如泉涌,穆霆将穆烈揽入怀中,穆烈紧紧的抱住穆霆,似乎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完。
翌日,不理朝政月余的穆烈终于重回朝堂,眼神深沉,再也没人能读懂这位少年天子心中所想,史书记载,大兴帝穆烈天纵英才,文成武德,为子孝极,建武帝驾崩时,哀痛万分,茶饭不思月余,朝臣力劝方重掌朝政,一生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对内,铲除四大家族干扰朝政之弊,识人善用,对外,富国强兵稳固边防,在位期间,未有他国来犯,真正的还大沥百姓一个天下太平,将大沥带入强盛时期。但穆烈在位期间,从未立后,一直成为史家之谜。
“陛下,夜深了,要不要传召哪位娘娘侍寝”,穆烈站在城墙上看着万家灯火,心里方才有些满足。
“去拈花阁”
内侍急忙跪地求道:“陛下,您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踏入后宫一步了”,穆烈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一方锦帕,细细的摩挲着,脸上是一片柔和,突然穆烈像是想到了什么,飞身向拈花阁中而去,随侍的仪仗队急忙跟着穆烈,拈花阁前,萧烈颤抖着手推开院门,脚上似乎绑着千斤重物,心里很紧张,终于走到了音尘原先的闺房,摸索到音尘的秀床上。
“玉就放在这里怎么行,这么重要”,有一次穆烈进入音尘的闺房,想要帮她取件披风。
“怎么不行,我的闺房内是最安全的了”,音尘不以为然的语气似乎还响在耳边,然而说这句话的人呢
“你不是说过,你现在离不开这块玉了嘛”,萧烈将拿起的血玉小心的放回枕头下。
“是啊,就放在枕头下,晚上不是就伴着我呢嘛”
“一直放在枕头下?”
“一直放在枕头下,除非我哪天不在这里住了,只要我活着就要带着这块玉”。
穆烈颤抖着手放入枕头下,枕头下什么都没有,穆烈情急之下将枕头扫到地上,仔细的摸索着床上的每一个角落,依旧是空空如也,穆烈有些站立不稳的坐到床上,想了许久。突然向外而去。
“二哥”,穆霆被穆烈在睡梦中唤醒,神思还未清明的穆霆见到当今圣上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睡房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
事,“出什么事了?”。
“尘儿的尸体上有没有一块血玉?”
穆霆缓了好一会,想了再想道:“没有”
“当真?”
“当着!”
“哈哈哈哈”,穆烈反应了一会突然开始发笑,越笑声音越大,所有人都很不解的看着他,穆烈却没有多做解释。
大兴皇帝除了清明的政治,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史,大兴皇帝极爱出游,甚至在自己无法出游的时候还会派遣身边的
侍卫走遍千山万水,似乎在找些什么,但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四大家族的处分都差不多,不过是收了四大家族的权,穆烈并没有对四大家族赶尽杀绝,唯独那个曾经帮助穆烈打回皇朝的卫国公,穆烈完全没有顾念往日的情分,直到卫国公白冠牦缨,盘水加剑到大殿上请罪,穆烈与卫国公密谈许久方才放过整个卫家,这也成为了一段后世史学家无法解答的谜团。
早已荒废的拈花寺山下,突然多出一个村落,贫弱之人若是诚心相求,有缘之人可寻得此村,曾经进去过村子的人都说村子里景色如画,亭台楼阁,山清水秀,而村里多是些男子,且个个长相俊秀,尤其以一个妖异的红衣男子为首,那个男子魅惑耀眼胜过女子,还有一个白衣女子,如嫡仙一般,倾国倾城妙手回春,救人无数,但是这么多的奇人异士都听命于一个身体有些羸弱的女子,很多人慕名而来,有些曾进过此村的人偷偷记下过路线,可是再次去寻,却只留一声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