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杂种饥肠辘辘,环着双臂游荡在大街上,终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头身上。
老头面善祥和,喜庆洋溢于眉目之间,更重要的是他的腰间挂着一个钱袋。
小杂种尾随在老头身后,一直跟着,生怕丢了似的。
正当老头穿过人群之时,小杂种飞速般从他身边掠过,毫无疑问,钱袋到手了。
小杂种将钱袋揣在怀中,用手掂了掂,却并未如预知的那样沉重,“鼓鼓的钱袋为何轻飘飘的,莫非那老头也是个装富有的穷鬼?看他的穿着不像啊!或者里面是银票?”他来不及多想,便迅速躲入了街边小巷,直到确定老头没追上来才放慢了脚步。
小杂种抱着最后的希望打开了钱袋,果不其然,里面真是一张银票。小杂种不识字,就在他辨认银票的面额之际,竟被人从身后一把推倒了。他趴在地上回头一看,竟是二狗子等人。
“再跑啊,怎么不跑了。”二狗子嚣张跋扈,依然是那副高傲的表情。
“臭小子,敢骂大哥,看我们不打死你。”其余几人已经对小杂种拳脚相加。
小杂种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票,失声喊道:“一千两?”
其他几个小乞丐忙凑过来,并争相喊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小杂种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把银票还给我!”他伸手向二狗子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一千两银票,莫说是乞丐,即便是对富贵人家而言,也是一笔不敢奢想的财富。
小杂种被另外几个小乞丐摁在地上,二狗子却在想:“有了这笔钱,我也可以像龙二那样成为大富翁,买大宅子,娶十个老婆……”事与愿违,就在他遐想之际,几个大汉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着凶神恶煞的大汉,二狗子迅速将银票背在身后,惊恐道:“你们想干甚么?”
一个大汉笑道:“干甚么?雷总管,他问我们干甚么?”所有大汉笑了起来。
“小子,你们真是活腻味了,竟然敢偷我们秦老爷的东西。”那个被称作雷总管的大汉怒道。
雷总管本名雷衡,是咸阳城最大的商户秦家的护院总管,为人暴躁无比,凶悍的紧。而他口中所言秦老爷,便是人人敬畏的秦天,即被小杂种偷取钱袋的那个老头。
秦天家财万贯,为人善和,却嫉恶如仇,江湖上没人不敬畏他三分,人送外号“一手遮天”。但就是这样一个令所有人惧怕的人,竟然在自己的地盘咸阳城,被偷了东西,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秦天早已吩咐雷衡,一定要将偷东西的小贼带回去,然后活剐了他。
二狗子自幼在咸阳城流浪,他虽然是个乞丐,却很关心江湖之事,闲暇之余喜欢听说书的讲故事,秦天这样的传奇人物自然是常常被提到的角色。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即将化为泡影,又不禁想道:“这小杂种,怎么会偷秦老爷的东西,这下惨了。”
得罪了秦天,半条命已经进了阎王殿,死马当活马医,二狗子赔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雷总管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见谅。”他将银票双手奉上,然后指着小杂种手中的钱袋哀求道:“雷总管,秦老爷的钱袋就是这小子偷的,我只是想帮您拿回来,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几个走吧!”
其他几个小乞丐也附和道:“对对对。”同时将小杂种抓了起来,把他手中的钱袋还给了雷衡。小杂种站在最前面,俨然成了挡箭牌。
自始至终,二狗子都在极力辩解,小杂种却沉默不语。他的表情冷傲,不像承认也不像否认。
雷衡看了看小杂种,然后指着他对二狗子等人道:“我明白了,是他偷了钱袋,却是你们指使的,对不对?”
“不对,是他偷的钱袋,我们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二狗子忙辩解道,其他几个小乞丐也在极力附和。
“他娘的,还敢嘴硬,全部带回去。”雷衡怒道。
“雷总管,你听我解释。”二狗子哀求道,却已于事无补。
秦天世居咸阳城,前几代人都是经营丝绸生意的小贩,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依旧毫无起色。终于到了秦天这一代,他发现食盐可以控制一座城市的命脉,于是便做起了食盐生意,直到他控制了咸阳及整个西北的食盐市场,方才一手遮天。
秦天虽是个商人,但在江湖上的豪杰里,也能跻身前列。一个受人尊敬,誉满天下的豪杰,竟然在自己的地盘阴沟翻船,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被江湖上的朋友耻笑。
“在我的地盘,竟然有人敢偷我的东西,太不像话了,这治安太差了,改天要教训教训这知县。”秦天坐立不安,独自在客厅徘徊,越想越生气,气得将手中的茶壶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侍从吓得直哆嗦,他们从未见秦天这般气恼过。
听闻小偷被抓回来,秦天气势汹汹地来到前院。
秦家的护院站成了两排,小杂种和二狗子等人跪在中间。
余怒未消的秦天气愤道:“六个小叫花子,让你们在咸阳城内游荡也就罢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二狗子指着左边的小杂种,带着哭腔哀求道:“秦老爷,是他偷了您的钱袋,不关我们几个的事。”其他四个和二狗子一伙的乞丐也附和道:“秦老爷饶命啊,不是我们偷的。”
“都给我闭嘴,秦老爷自有定断,用不着你们插嘴。”雷衡喊道。
死亡就在眼前,二狗子等人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小杂种虽然也跪着,不过腰杆挺得笔直,他表情冷漠,面对二狗子等人的指认,丝毫不打算为自己辩解的样子。与其他乞丐相比,小小年纪的小杂种,称得上是鹤立鸡群。
秦天混迹江湖多年,像小杂种这样另类的人,他还是头一遭见,他躬身托起小杂种的下巴问道:“他们都说是你偷了钱袋,你承不承认?”
面对质问,小杂种依旧面不改色,沉默不语。
“小子,秦老爷问你话呢,快说。”雷衡踢了他一脚。
小杂种被踢翻在地,他立即恢复到之前的身形,还是闭口不言。
秦天诧异无比。
作为秦家的护院总管,雷衡凭借一双铁拳和一颗赤胆忠心,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头,可是眼下,竟被一个小乞丐漠视,这已经不再是耻辱二字所能形容的。气急败坏之余,雷衡便让人准备砍掉小杂种的双手。
一个护院摁住小杂种的左手,还有一个护院手执尖刀。秦天在观察,雷衡在等着听哭喊求饶声,二狗子等人吓得直哆嗦,但是小杂种仍旧面不改色,即便是丝毫的挣扎和反抗也没有。
雷衡原本想吓吓小杂种,此刻,他终于按捺不住了:“砍掉左手,再砍右手。”
“等等。”秦天指着二狗子,道:“砍他的双手。”
二狗子连忙磕头,求饶道:“秦老爷饶命,你的钱袋真不是我偷的……”任凭他再怎么辩解,却难逃一劫。
雷衡亲自执刀,就在他手中的尖刀落下之时,小杂种忽然道:“等等,是我偷的钱袋,与他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甚么冲我来好了。”
尖刀停在了空中,距离二狗子的手腕三分之一毫米处,雷衡的功夫果然了得。
小杂种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全然不把秦天等人放在眼里。敢于承担,不惧死亡,全天下能有几人能做到这点,可是眼下就有人做到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小小年纪便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勇于承担的胆量,此子日后必成大器。”秦天暗想,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敬佩过任何人,但对于眼前的小杂种,他真的服了。看着一脸正气的小杂种,秦天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小杂种默然不语。
雷衡手中的刀再次提起,二狗子又开始求饶,小杂种道:“小杂种。”
所有人大笑起来。从小杂种这个名字便能听出他的身世,一个无所依靠的孤儿罢了。
秦天暗喜,又问:“为甚么要偷我的钱袋?”小杂种道:“饿。”秦天道:“我有一个不让你挨饿的办法,我秦某人膝下无子嗣,今日与你有缘,我就收你做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