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祭震惊地看着她,在她柔和的目光下,终于镇定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成年就意味着忍受痛苦,就意味着时刻隐忍,就意味着肩负责任。
她松开了抱着他的手,痕祭的心头有一丝失落。
他摇头,抗拒:“我下不了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九邪问道:“你父王没教你吗?”
他回答:“他说你会告诉我。”
凤九邪一惊,哂笑:“他倒是省事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事。”她忽然开口说。sriq
“我什么都答应你。”他说。
九邪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等我想走的时候,你要放我离开魔界。”
他一惊,终于答应下来:“你想走就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假如爱她就要放她走,那么就放她走……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但你要答应我,千万别再去找他了。”
找他,就意味着伤害,就意味着她可能会死……
她神色一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你父王知道怎么了结,我在等他告诉我。”
痕祭深吸一口气,知道她还是会去找他,于是就说:“你想好了就去做,我不拦着你。”
他又能怎么拦呢?父王和她同气连枝,连他都不能理解的事,她总能想明白他的用意。
要说他是他儿子,他倒是觉得她更像是他女儿。
假如拦不住,挡不住,那他就跟在她身后,守着她。
即便她永远都不会回应他的爱,即便她的心里满是仇恨,再也装不下他。
……
“宿弦尘,假如你爱我,当时你是怎么忍下去的?我很好奇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别人手里的玩物,被人羞辱,被人将尊严踩在脚底,甚至是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啊?”
凤九邪的脸上是笑着的,却是比九幽寒铁还要冰冷,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似的,看向宿弦尘。
面对她的冷意,弦尘神色激动地道:“我对自己说,不论我看见的是什么,不论你过得怎么样,都比我看到你丢掉性命要好。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看着你活着,我不想你死。不管你过得好不好,不管在你身边的是谁。”
宿弦尘是将她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所以他可以忍受任何痛苦;而凤九邪是将复仇放在第一位的,所以她绝不会去死。
最终讽刺的是,弦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凤九邪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要说是执着的追求换来了回报,还不如说是,到头来,两败俱伤,伤身伤心……
两个相爱的人,偏偏要忍受将爱化作恨、拔剑相向、纠缠三世的痛苦。
他们还真是该死的相像啊!
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此时,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子夜,上峨眉月高悬空中,今天是初七,七夕节。
花灯挂在亭子的八个角上,摇曳着,烛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微风拂过脸颊,吹散了焦灼的空气,吹干了眼上的泪痕。
撑出水面的青莲被风吹弯了花径,拂过弦尘那鲜艳的红色的衣摆。
凤九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许久都没发出声音来,也许是刚才叫得太用力,嗓子哑了……
于是,她望进他的眼里,沙哑的声音自唇瓣低低地溢出:“弦尘,我们都是蝼蚁,都是被命运、被强者摆弄的棋子,你可曾想过,将那些害我们至此的人,拉下神坛,让他们也尝尝这蚀骨的滋味?”
灵歌曾告诉她,整个九州曾经是凤族的领地,她要从那些人手里夺回属于她们的一切,如若不然,她将被他们驱逐,凤族将赶尽杀绝。现如今,九邪倒是明白了她口中的他们是谁了,是高高在上的仙帝,是现如今执掌九州之人。
弦尘满眼动容,不顾她的阻拦,将她抱进怀中,全身颤抖着,在她耳边低喃:“我从前不敢想,是因为我害怕,我缺乏勇气,我从都不敢和那人作对,可过尽千帆,经历种种,我知道退让和妥协得不到好结果。现在上天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是要让九州倾覆,曾经的朋友变成敌人,我都无所畏惧。从今往后,你的生生世世,我都要守着你。”
“弦尘……”凤九邪满脸惊讶,伸出手,慢慢圈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体内流动的热血,颤声声地说,“以前你从不敢正视自己害怕的人,可现在你告诉了我你的恐惧,证明你相信我,证明你有了比别人更多的勇气。从今往后,所有的危险都让我们一起面对。你我之间,不要再有误会,不要再有伤害,不要再有隐瞒了好不好?”
宿弦尘的心中极为震动,她比他想象得更善良,更宽容……
这样的她,如何叫他不爱?
他将她搂得更紧,目光灼灼地低头直视她充满水汽的双眼:“好。不再有误会,不再有伤害,不再有隐瞒,我会爱你,宠你,护你,把我的生命都给你,我的小邪儿……”
小邪儿……九邪扬眉,轻轻地颤了颤肩膀,他的叫声喊得她整个人都酥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唔……”绵长而霸道的吻印上了红唇,凤九邪闭上眼,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搂得更紧了。
她的回应让弦尘吻得更用力,这一刻,缱绻缠绵,抵死相随。
当一吻结束,弦尘看着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他觉得最好是找点乐子缓和气氛,不然他想要拐带她回妖界的任务依旧完不成。
“真想把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给就地正法了,然后给我生一窝小凤凰玩。”
生一窝小凤凰……凤九邪的神色微微一黯。
弦尘的脸比三七的脸好看,可虽然是宿弦尘的脸,到底还是凤三七的性子。
凤九邪舔了舔唇瓣上的血,味道尝起来,也不知是谁的血更多一些。
望着仙界上仙被她咬破了的唇瓣,她冷淡地说:“不成亲,不许碰我。”
弦尘甚为委屈,外加一脸无辜相地说:“可你全身上下我都看光了摸光了,你还不让我吃!岂非诚心要我欲火难消,你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