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知道他的意思,并不兜圈子:“第一次在拍卖会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很奇怪了。”
当时的齐北澜,给他的印象就是,一身黑暗气息,却唯独对凤九邪的九色灵魂感兴趣,不奇怪么?
宿弦殁来了兴致,似乎很想知道他对他的评价:“具体哪方面比较奇怪?”
三七微微一哂,眼里晕开一丝微不可查的回忆,缓缓道:“长得太好看了。”
“呵呵……”不着调的回答听起来尤为顺耳,宿弦殁笑得极为优雅矜持,看不出任何破绽,抬眼望向三七,“那要多谢父母给了我一副好皮相啊。”
当他说到父母大人时,三七的眸光微凝,特意用上了十分怪异的腔调:“我近日来听到了一个非常离奇的传闻,想请你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传闻是真,还是假?”
三七足够认真的话,看似请教,听上去却有一点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宿弦殁那张精致立体的五官,此刻正竭尽全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好像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就该笑一笑,笑得很标准,很示范,满是为人民服务的意味,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弦尘上仙,你我同宗同族,但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我定竭尽全力帮你。”
宿弦殁和重华不同,他从不在三七面前摆架子,每次说话都是“你”、“我”平辈相称。
可三七知道,这人虽然客客气气,礼貌待人,却是个真正油盐不进的主儿,没比魔尊好相处到哪儿去。
凤三七的嘴角突然提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烛九阴和我说,我竟然有一个像你这么大又这么有出息的儿子,我才刚刚成婚,就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哭呢?”
宿弦殁惊得当即想开口,三七抬手制止了他,继续操着他那冷咧嘲讽的语调说:“我倒是从来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谁生了这样一个孩子。所以,特意来找你这个、活得比我还长的、同宗、同族、同姓之人,问上一问。”
宿弦殁惊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气定神闲的神态,抬起眼皮,嘴角牵起的笑意继续加深,“像你这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男人,怎么会像我一样,处处留情呢?我可是从未听说过,你还有个孩子。再说了,你若是有孩子,解决了仙帝的一块心头病,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九州之内,铁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里还用得着你来问我?”
他的声音就像是大提琴一般,醇厚悠扬,三七偏偏拧紧眉头。
兜圈子?宿弦殁竟然一点破绽都不给他,气息一丝都不乱。tqdj
感到分外棘手的三七,忽然沉声问道:“是吗?你猜,烛九阴和我说,那个孩子是谁?”
“谁啊?”宿弦殁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问。
凤三七直勾勾地盯住弦殁的蔚蓝色双瞳,好像要将他看出一朵花来,轻启薄唇,“他说啊,你就是我的儿子。”
宿弦殁明显怔了一下,好像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忽然拍着桌子悠悠然地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我是冥界域主,年纪都快有你大了,我若是你的儿子,那你岂不是占了我的便宜了吗?”
凤三七重重拧眉,眉毛都快打出死结来。
见宿弦殁那副样子,他的心放下了一半,也觉得烛九阴在骗他玩,可事关人生大事,他又不能不来确认一遍,“真的不是?”
“原来你是在为这个担心?”弦殁正了正身子,笔直地坐在竹榻上。
在面对三七时,宿弦殁虽没有在下属面前那般的威严冷酷,却也没有半分输了气势。
他微抬下颚,满目傲然:“我生来就是冥界域主,天生地长。我这辈子只知,天为父,地为母,星辰为伴,根本就没有什么父亲和母亲之说。我出生时,金花四散,天地同贺,九州生灵,人、尽、皆、知!”
这一段话说下来,铿锵有力,字字珠玑,有自抬身价的意味。
三七嘴角微抽,这个家伙,还真的是一如既往地高调啊。
说完,弦殁坐得更正了,神色严肃地看着他:“宿弦尘,你被人骗了。”
被人骗了?凤三七很矛盾,烛九阴没必要骗他,祝融想说而没说出来的话他都说了,还附赠了不少传奇故事,听得他是头昏脑涨,恨不得直接把某人撕了,尤其是他还有个冥王儿子的传说。
“你刚刚说是烛九阴告诉你的?”弦殁问。
“正是。”三七答。
宿弦殁忽然很是好心地替他分析起来,“烛九阴那家伙我熟悉,他年少时和我打过架、喝过酒、做过朋友也结过仇,他这人一肚子坏水,骗人是他的拿手好戏。你别告诉我,你放了巫族一条生路,就是因为他告诉了你这件事吧?”
宿弦殁啊宿弦殁,你很有活跃氛围、说谎骗人的潜质嘛!凤三七眯起双眼,并不想点破他。
他倒要看看,他真正想要掩盖掉的,到底是什么,“正是。”
宿弦殁替他不值,三七也许不知道,九华岭曾是巫妖两界的交界处,兵家必争之地:“你这代价也太大了,烛九阴完全是假话连篇。”
凤三七相信弦殁不是自家儿子,是有事实依据的。
他是风光双系的灵根,而宿弦殁是暗系灵根,单从传承上来说,风马牛不相及。
“不止,他还和我说了一事。”见两人的思路都活跃起来,三七趁热打铁,又起了个头。
“何事?”弦殁淡淡地挑眉问。
三七问:“你可曾听说过言灵术?”
微一沉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宿弦殁上下打量着三七,阴测测地来了一句:“你家那位言灵用得不错,你这一身的伤痕便是拜她所赐吧?”
“不说她。”三七并不想和他讲他和凤九邪的事,径直问,“你给我说一说,那只凤凰始祖的言灵术使得怎么样?”
手下意识地碰了碰身旁的茶盏,宿弦殁拿起刚才泡好却没来得及喝的茶,一边喝,一边蹙眉。
好像这是一件忌讳、难开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