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卿倒挺佩服她，沦落至此还敢口出狂言。
萧映蓉生怕楚云卿不相信，一边列举例子，一边又给她一颗甜枣：“你要是能助我离开这里，到时我一定向皇上求情，请他放你离开。”
“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娘娘了。”
楚云卿倾身行礼，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让萧映蓉抓不到任何把柄，见她这么清心寡欲的模样，越发信了她的话。
萧映蓉得了她的承诺，总算安静下来，待她离开后，走到冷宫一处偏殿的房中，看着布满灰尘的床，心中挣扎不已。
这段时间难道就要睡在这种地方？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浑身寒毛直立。
床铺上拱起一团，萧映蓉以为是被子没铺好，走过去正打算掀起被子，一个黑影突然蹿起来，吓了她一跳。
“什么人？！”萧映蓉尖叫道。
黑影站在床上，惊恐地瞪着她，嘴里直呜咽。
原来是个披头散发的冷宫妃子，也不知道被贬来这里多久，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
萧映蓉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也会变成这样，就越发烦躁，随手抓起旁边一个硬物，朝她丢过去。
那弃妃也不闪不躲，硬物砸中她额角，鲜血直流，只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萧映蓉被她盯着毛骨悚然，那双眼睛里的恶毒和憎恨，让她突然想起那日巡视贺礼，那个被她做成人彘的聂岚心。
那时候，那个女人也是这样看着她。
萧映蓉咒骂几句，转身忙不迭往外走，心里直嘀咕真晦气，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女人？
此时楚云卿站在冷宫门口，听见被冷风吹过来的几句隐约的咒骂声，嘴角上扬，一个冰冷的笑容慢慢攀上眼角，直达眼底。
这一晚楚云卿始终睡不好，无数人脸在她眼前交替闪过，或哭或笑。
再睁开眼，却也已经天光大亮。
“贵人醒了？”绿珠抱着水盆走进来。
楚云卿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几时了？今日怎么没有喊我起床，要是耽搁了请安的时辰怎么办？”
绿珠忙道：“今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吩咐说这几日都不用去她那里请安了。”
“哦。”楚云卿淡淡应了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绿珠俯身放下水盆，离开前突然低声问：“贵人，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么？”楚云卿看向她，一贯清淡的眉眼落在绿珠眼里，却突然多了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绿珠眼珠转了转，话锋一转道：“奴婢多嘴了。贵人一会想吃些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
楚云卿心道这个丫鬟心思倒还颇为细腻，不想露出太多端倪，于是说：“跟往常一样便可。”
绿珠应声离开。
用过早饭，楚云卿到御花园散步，远远看见一群宫女迎面走过来。
一些议论声顺着风声传进她耳朵里。
“听说淑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了？”
“可不是。”一个宫女抱着胳膊颤抖道，“我看还不如死了呢，总好过去那种地方受罪！”
“是啊，我每次路过那里，都能听见好些鬼哭狼嚎的叫声，不是一般的吓人！”
“你说皇后娘娘真的是淑妃娘娘害的？”
“嘘！”另一个宫女捂住她的嘴，“这话可别乱说，要杀头的！这深宫里出的这档子事还少？没准就是个背黑锅的！”
“……”
楚云卿蹙着眉，那群宫女已经走近她，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也不行礼，直接擦肩而过。
绿珠见状呵斥一声：“放肆，见着贵人也不行礼？”
宫女们闻声停下，面面相觑，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屈膝行了个礼。
“你们刚刚在谈论什么？”楚云卿面色平常，冷淡地问道。
“没什么。”一个宫女撇撇嘴，明显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种情况在后宫中很常见，许多不得宠的妃子，地位甚至比不上宫女。
换做以往的楚云卿，或许压根不会往心里去，最多暗自神伤一会儿，都不敢表现在脸上。
但聂岚心在被聂如雪迫害之前，是至高无上的皇后，手握后宫大权，如何能忍受这种无视？
“你们可知道妄自议论后宫是非是死罪？”楚云卿冷着脸质问道。
“贵人，我们不过随口说说，你也就一听，何必放在心上。”一个宫女面带讥讽，“这宫中后妃云集，想必贵人也不想惹祸上身吧？”
“我看惹祸上身的是你们！”楚云卿厉声道，“皇上正为这件事情烦心不已，我若上报给他，你觉得你们还有命在此口出狂言？”
伴随着楚云卿掷地有声的吐词，大风吹起地上的落叶，拂过她的发丝，阴冷的天光越发把她的面孔衬得冷漠，压迫感十足。
宫女们顿时噤声，不敢反驳。
“后宫最忌讳嚼舌根，若有下次，我自当替皇上教训你们！”楚云卿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待她走远，那群宫女才恍然惊醒，故作不屑地小声道：“不过区区一个贵人，居然这么大架子，也不知道谁比谁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