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岚心却一口回绝:“不行,我们若是走了,那张富才一定会把气继续撒在他的头上。”
“那也与我们无关。”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却颇有几分急躁。
毕竟他的时间不多,实在没有那么多心力浪费在这件小事上。
但聂岚心却不愿如此,她固执地说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件事我管定了,若是我不能让他一劳永逸,那我心中永远
不得安宁。”
陈昇无奈,只得允了她。
戏子似乎想要报恩,因而硬是将二人留在了春濉园中。聂岚心便在春濉园中住下,而陈昇必然也要跟着住下。
当晚,果然张富才带了一群人想要来偷偷暗算。
聂岚心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觉到窗外一阵动静。她才刚刚起身,便已经听到门外一阵惨叫。她都不用确认便已经知道是张富才
的身影。
待她出去之时,果然见张富才整个人极其痛苦地躺在地上。
而陈昇则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张富才这一次是再也不敢了,他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无比扭曲,一张翕动着的厚嘴唇已经逐渐发紫。
聂岚心一眼看过去,便已经知道张富才是中了毒。
他整个人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聂岚心看向陈昇:“怎么回事?”
“他太吵了,我已经把他毒哑。”陈昇的声音漠然到了极致,仿佛在说一件极其轻巧不相关的事情似的。
聂岚心不解:“就因为他吵,所以你就把他毒哑了?”
陈昇点头。
聂岚心十分无奈,她想了想,便道;“算了,他也是活该,但他若是死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麻烦,你如果是下毒,那就把解
药给他吧。”
“好,我听你的。”
陈昇说着,果真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而后便将药粉洒在了张富才的身上。
张富才渐渐昏厥了过去。
陈昇从他的身体上踏了过去,而后慢慢走到了戏子的房间。聂岚心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却见陈昇直接将一个白玉瓷瓶搁置在了
桌上。
“这个是张富才需要的解药,他每个月都需要一粒。若是他再胆敢来找你,你就不必把解药给他。”
那戏子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此时正在房中练着戏,没想到陈昇一进来便说了这样的话。
是张富才被下毒了么?
“可是我……”半晌,他不知道从何说起,适才如此开口。
此时,聂岚心适才上前一步,道:“无碍,这解药若是不放在你这,张富才必然没那么容易算了的。明日他必然来寻我们,到时
候你便说这解药是我们给你的。”
陈昇深深地看了一眼聂岚心,而后道:“这是方子,你看过之后将它烧了。”
戏子适才感激涕零地看着二人,当即跪在了地上。
“我……两位的大恩,小人实在无以为报!”
聂岚心当即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紧不慢道:“没事的,你只要好好唱戏便是。我从小就很喜欢听戏,没想到你这么小就能唱
的那么好。”
“多谢二位!”
聂岚心回头看了一眼陈昇,虽然此事是她多管闲事,可陈昇却也帮了她。
即便她以玉佩要挟自己,但毕竟也只要半年。
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情她总要经历面对的。
思及此,她便拉着陈昇出门,随后说道:“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陈昇见她喜欢看戏听戏,便下意识地问道:“不再多留几日?”
“不了,该看的也都看过了。”聂岚心低下头,其实看这种戏,很容易让她想到连城:“还要陪你去哪?我们启程吧。”
“好。”
陈昇的面容似是有些僵硬,聂岚心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可是他仍然面无表情地说着一个淡淡的“好”字。
“那便走吧。”
聂岚心深吸一口气,回头又看了一眼春濉园。
她上了马车,适才想起看戏的事情,于是等陈昇入内之后便又正色问道:“你如何得知我爱看戏?”
这个问题,她始终都无法理解。
她小的时候的确经常偷偷溜出聂府,而后便到戏园里看戏。可此事知道的人似乎只有连城,再无他人了。
难道她小时候便已经认识了陈昇?
可这绝无可能……
而且仔细想起来近两日在春濉园中发生的事情,她心里总隐隐觉得极其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发生过……
但若是深想下来,她便又无迹可寻。
这一路下来,她实在忍不得,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发问。
“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曾告诉过我我们究竟是在哪里认识的?”
马车内,陈昇颠簸的身形微微一顿。
“的确。”
“那究竟是在何时?十岁?十二岁?”
十五岁便是她的及笄之年,尤其十二岁后她也没有继续再看戏了。若是十二岁以后认得,那陈昇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看戏的事情
。
“还要再早一些吧。”
“八岁?”
“或许吧……”陈昇的脸色忽然有些隐忍地苍白,说话声音也渐渐变轻变柔。
聂岚心看出了些许端倪,她疑惑地看着陈昇,而后道:“你没事吧?”
“你关心我?”陈昇却反问她。
聂岚心再也不去看他,别开脸道:“没有,我又岂会关心你呢?只是我的弟弟在你那,你若是出了事,我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弟弟了。”
陈昇的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的笑意:“是吗?”
“其实也不全是,无论如何,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希望你有事。”聂岚心忽而抬头,却正好落进了陈昇的视线中。
他的目光极其深邃。
“这样,倒也好。”
陈昇说罢,便闭上眼伏在一旁休息。
聂岚心也不愿再打扰他。
这辆马车是陈昇雇来的,聂岚心也不知陈昇下一站究竟要去哪,如今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静静跟在他的身后罢了。
正思及此,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停下的一瞬间,外头的车帘之内竟然横横地插了一把剑来!
那把剑离陈昇的距离极其近,几乎只有一缕头发丝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