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润伸手搂了他们问,
“今儿可有听先生的话,可有挨板子?”
双胞你眼望我眼,都嘻嘻笑道,
“娘,我们听话,先生没打板子!”
一旁的豫哥儿却是拆台道,
“娘,你别听他们扯谎,今儿背不出书来,一人挨了十下!”、
如今公良先生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再也没有法子教导皇子,赵旭又不喜那朝里的酸儒摇头晃脑之乎者也,更不愿孩子们小小年纪便被拘束在天皇贵胄的框框里头。
便私底下派人寻访那好的书馆,却是在临州城东寻到了一处书馆,那里头教书的沈馥纶,从未应过科举,但在前朝多有门生位列朝堂,乃是有大才之人。
赵旭便悄悄将几个孩子送至了那处读书。沈馥纶一眼便瞧出这几个孩子出身不凡,初时并不愿收,赵旭便趁夜亲自登门拜访与先生在屋中商议良久,出来沈馥纶便收了几位皇子。
只是书馆之中再无人知晓他们身份,旁人只当他们是富豪人家子弟,如今新朝刚立,京中富豪正在渐渐回归,如今外城、内城房价已是居高不下,看那架势倒是比前朝还要多。
这也是赵旭名声在外,众人都知他前头占各州时推崇商贸,轻税减赋。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自然是官商云集,生意好做很多,因而赵氏兄弟虽是衣著富丽,家仆成群却是没有一个疑心他们身份。
双胞却天性淘气调皮,又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学馆之中惹出来的祸事是罄竹难书,每日里被先生揪着打板子也不知多少回了,那沈先生倒是用心教导几位皇子,该打便打,该骂便骂,打起手掌心来是一点儿也不手软,双胞在他手上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以至林玉润每回见了他们都要问,
“可有被先生打板子?”
双胞被拆穿悄悄瞧了一眼赵旭,见自家老子正瞪着他们,当下忙过去措辞狡辩道,
“爹,爹!昨儿天热睡得不好,今儿起床脑子迷糊了,不过一时背不出来,我们今儿回去便重新温习!”
赵旭却是没有发火,只是点了点头吩咐道,
“传膳吧!”
下头宫人忙将那早已备好的御膳呈上,按前朝规矩帝后用膳,皇子用膳都有规格法制,也没有这般大圆桌子摆上,一家子闹哄哄便开吃的。
只是赵旭从来不理会那些,自进宫第一日起都是一大家子在宫中摆桌子便吃。
皇帝执意如此,下头人也不敢多话,只尚宫司记起居的女史拜见过皇后娘娘。
“这帝后衣食用度皆有法可依,有矩可循,如此用膳微臣应如何记录?”
却是在委婉提醒不合礼制,林玉润笑道,
“前法由前人所创,后矩便由后人来行,史官照实记录便是!”
赵旭得知也是哈哈一笑道,
“我们自做我们的,他们自记他们的,后人爱看不看!”
这帝后两人倒是洒脱,却苦了那女史这厢绞尽脑汁的思量,如何将这一家子的所作所为用那春秋笔法好好儿掩饰一番。
往日每日的午膳却是上演全武行的时候,今日也不例外,几个儿子坐上了桌都拿眼瞧着赵旭,只等他举筷便要开始动手,只见赵旭坐在上首却是笑着对双胞道,
“定哥儿和蜀哥儿背不出书来,定是因平日里进的油水太多,以至脑子闭塞,自今日起只吃清粥小菜,以开脑路!”
“啊!”
正暗暗举了筷子,跃跃欲试的双胞立时傻了眼儿,
“爹!”
一旁豫哥儿和湘哥儿把脸埋在碗里闷笑不已,这下子那桌上的肉菜便少了两人来分,他们自然是能多吃了!
这两个小子别看年纪最小,小小的身板儿,干干瘦瘦的,每回吃肉却是最多的,也不知那么多肉吃到那儿去了,肚子也不见长。
这厢自有宫人端上来清粥,双胞苦兮兮瞧着桌上的肉菜,扒拉着碗里的。
那豫哥儿与湘哥儿也是坏,这一回倒不抢了,斯斯文文夹了一筷在那桌上绕一圈儿,还在双胞眼前晃了两晃,再放进张大的嘴里,啧啧有声的吧唧嘴,
“好香啊!”
双胞跟赵旭一样是无肉不欢,眼睁睁瞧着两个哥哥眼馋他们,又不敢去求赵旭,只可怜巴巴的望着林玉润,
“娘!”
林玉润忍笑,
“即是你们爹爹罚你们,便记得这回教训,用心进学才是!”
定哥儿便不是那肯吃亏的主儿,见豫哥儿还在逗弄他们,便指了二哥告状道,
“娘,你瞧二哥,他使坏!”
林玉润放了手里筷子正色道,
“豫哥儿不可逗弄弟弟们!”
豫哥儿点头应是,
“娘!我知晓了!”
倒是不拿肉在两人眼前晃了,那嘴里的吧唧声更大了,一旁的宫女、女官们嘴角隐隐抽搐,
这帝王一家子真是与众不同,那有皇子吃饭如此无状的!
蜀哥儿眼睁睁瞧着湘哥儿夹了块肥瘦相间,鲜香流油的好肉塞进嘴里,嚼了嚼还张开口给他瞧,
“啊!”
“娘!三哥又使坏!”
林玉润叹了一口气,
“即是这样,你们到一旁吃吧!免得哥哥们逗弄你们!”
“啊!”
定哥儿与蜀哥儿又傻眼了,
“噗嗤!”
桌上众人低头闷笑,蕊姐儿坐在赵旭身旁更是咯咯笑个不停,赵旭低头给她擦了嘴边的油渍,
“蕊姐儿乖乖,再吃口肉!”
旁边有宫女过来摆了另一桌,让两位小殿下坐到一旁吃饭,两人可怜兮兮的瞧着那桌大鱼大肉,自家这桌上两碗清粥,小小几碟素菜,便是吃青菜也不让人吃饱!
定哥儿气道,
“都怪你多嘴!”
蜀哥儿翻着白眼儿道,
“这怪我么,是谁昨晚上书也不背,拉着我往后头冷宫探险寻鬼的!”
这一对儿自小在一处,便是进了皇宫也是不愿分开,林玉润便将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殿里头。
这也是对胆大包天的,前几日听到宫女们讲的前朝旧事,便提着灯笼悄悄溜出去寻那冤死的孤魂野鬼,弄了一个通宵回来。白日里在那学堂里呵欠连天,别说是没背书,便是有背书也早忘光了,因而那板子挨得不冤枉!
定哥儿听哥哥冲口而出,忙伸手捂了他的嘴,
“嘘,你是想连清粥也喝不成么!”
两人再不敢多话,只得埋头喝粥,那一桌上赵旭耳朵动了动,却是微微一笑。
这两个臭小子从早到晚做了些什么,当他这做老子的不知晓么?
他们昨夜里出去,后头跟了好几波侍卫,都隐在暗处护着两位皇子,任他们在这深夜的皇宫大内里瞎逛乱闯。
这些个侍卫们都是自魏军中选出的高手,跟着赵旭了是出生入死多年,瞧着两位殿下都在心里暗道,
不愧是真龙天子的种儿,那里可怖便往那里钻,枯干的老井,死过人的空殿,上过吊的老树,墙上满是抓痕的密室……
有些个地方他们进去都胆上发毛,这两位殿下却是旁若无人,四处乱闯,到后来寻不到鬼魂,便摸不出不知从那处寻来的黄符,有模有样的召起魂来。
“我的个天爷!”
也不知是那写黄符的人道行深,还是赶了巧,那时节外头刮起了阴风,是阵阵透骨,令得他们都背上发寒,心中暗暗乞求这两位小祖宗,
快快打道回府别再折腾了!
好不易天色将明时,两位殿下才很是不甘心的回去睡觉,侍卫们这才去向赵旭禀报。
赵旭听了却是哈哈大笑,
“两个臭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虽是不在意他们夜闯皇宫,但将第二日的学业耽误了都是要罚的!
吃罢饭,孩子们都告辞了,蕊姐儿饭后休息一会儿便要午睡。
她如今还小都是跟在林玉润身边,歇了一会儿便饭气上涌,不停的打着呵欠,用小手揉眼,赵旭也不假人手,过去抱了她起来往里头走。
蕊姐儿在他怀里嗅着父亲熟悉的气息,用小脸儿蹭了蹭却是没到床榻前便已睡着了!
赵旭小心将她放下,林玉润过来助他给蕊姐儿解衣,帝后两人却是全程不用宫女插手。
林玉润想着双胞出去时怏怏的样儿,有些担心道,
“定哥儿和蜀哥儿自来饭量便好,今儿中午只喝了两碗清粥,怕是要饿着的!”
皇帝即是发了话,身边的人自然也不敢给两位殿下吃食,林玉润是怕他们饿坏了!
赵旭听了嘿嘿一笑,
“你放心吧!饿不着他们的!”
这厢却是脱完蕊姐儿,又来为她解衣,
“你也上去陪蕊姐儿睡一会儿!”
这厢瞧着她们母女在床上躺好,自家在外侧也躺下去跟着眯了半个时辰。
外头早得了吩咐的小太监瞧着差不多了,便进来轻声叫,
“陛下!”
赵旭早被他脚步声惊醒,睁开了眼转过脸看了看两张睡得红扑扑的脸儿,过去一人亲了一口,这才悄悄起了身到外间来。
宫女们忙打水伺候他洗漱,收拾妥当出来也不忙去前头,却是往双胞那殿上去了。
到了殿前有那守门的小太监瞧见了刚要跪地扯长了喉咙请安,却被赵旭一个手势止住,
“噤声!”
小太监忙低了头,拿眼儿往里头瞄,赵旭负着手缓步进去,
“在这处不准出声,不准动,若是敢通风报言,我砍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