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公主本来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耍耍手段,从乾丰帝这里掏点情报。
等听了乾丰帝的评价,她惊得香舌都吐出来了。
“不是吧,那臭家伙有这么厉害?”
乾丰帝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慎重地看着升平公主。
“你为什么叫他臭家伙?”
升平公主讷讷两声,实在没法对乾丰帝细说。
“嗯……嗯……那家伙对儿臣不敬。儿臣明明是公主,可他却丝毫没有上下尊卑,不管儿臣说什么,他都顶嘴。父皇你说,他是不是臭家伙?”
乾丰帝的神色更加复杂,尤其是把升平公主的娇憨装在眼中之后。
“算了,你也不要瞎折腾了。如果朕所料不错,陈玉的这篇策论,应该是要交给朕的,结果被你骗了去,是吗?”
升平公主脸色一红,只得承认。
“嘿嘿嘿,圣明不过父皇。”
乾丰帝慎重地把文稿放在案头,感慨地道:“这小子的文笔愈发老道了,如果以这种水平参加省试的话,中第是毫无悬念的。如此,也不枉费朕的一片苦心了。”
升平公主猛地一个哆嗦,偷偷看了一眼那份文稿,再看看乾丰帝微扬的嘴角,似乎明白了什么。
陈玉回到郭府的之后,正好撞见郭礼在整理行装。
“将军,你这是要远行?”
郭礼把行囊放在马车上,才对他道:“是啊,上次的事,还没有处理干净。军中关系复杂,所以老夫打算亲自去一趟。这个时候,安稳军心最为重要。”
陈玉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今我大乾煌煌国威,些许跳梁能成的什么事,竟然需要劳动将军您亲自出马?”
郭礼摇摇头,眼角闪过一丝疲惫。
“那中卫军都督朱琦的部将高博战功卓著,军中故旧亲信不少,素有声望。如果是其他人来督办此案的话,恐怕压不住那些骄兵悍将。唯有老夫亲自出马,其他人才不敢稍有异动。”
陈玉很清楚,军队中的山头主义是很严重的。别说这个时代了,后世制度那么完整的军队,都避免不了这一点呢。
大乾初立,军威当世无双不假。可同样的,到处都是精兵强将,也是了不得的刺头。
一旦这些刺头作奸犯科的话,处置的难度也比寻常更加困难。
想到这些,陈玉也只好劝慰道:“无论如何,寒冬出行,将军都要保重。”
郭礼感受到了他的关切,心中一暖,豪爽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莫要做这幅儿女情长的样子。老夫当年东征西讨,爬冰卧雪,什么辛苦没吃过?这区区一个巡查,能有什么难的?”
说罢,他已经长身上马,在亲兵们的簇拥下,鱼贯走出了郭府。
陈玉站在原地,目送着郭礼的背影消失不见,心头却雾蒙蒙的一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整体的气氛不对。但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反正区区一起军中的贪腐案,竟然需要劳动郭礼这个最高级别的将领亲自出面才能处理,这实在是有点反常。
毕竟那高博,只是一个三品武将,还不是位属中央的军头,按照常理来说,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才对。
可他一个小书生,层次太低,这些问题,轮不到他来参与和考虑。
郭礼走了,郭府更加的安静。如果没人打扰,绝对是复习功课的最好时光。
奈何升平公主就跟跗骨之蛆一样,竟然跑到了郭府来。
“陈玉,你最近没有偷懒吧?”
陈玉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多管闲事的升平公主。
“什么时候殿下兼职学政了?还来管我的学习问题?”
升平公主一顿,随即找着理由道:“哼,我是替我父皇来监督的。我怕有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来滥竽充数,影响了国家大事。”
陈玉满头黑线,愤怒地看着颠倒黑白的某人。
“哼,我有没有才学,陛下和礼部的官员们肯定比殿下更加了解。所以啊,你还是想想怎么给自己找一个合格的驸马好了。”
这次轮到升平公主羞恼了。
“死陈玉,我找什么样的驸马,管你什么事?我来问你,你说你有好好读书,那你最近都读了什么啊?”
陈玉不胜其烦。
“四书五经之类的,公主懂吗?”
升平公主指点江山。
“看什么四书五经啊?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如今父皇最关心的就是朝政改制了。你那么聪明,要多多为我父皇解忧,明白吗?”
我不明白。
陈玉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礼记》被升平公主给抢走了。
“朝廷里那么多贤人能士,皇上更是英明无比,哪里需要我一个小书生去管这些?”
升平公主果然野蛮的紧,一点都不讲理的。
“你必须得管,知道吗?这是本公主的谕旨,你要是敢违抗的话,我就对人说你非礼我。”
陈玉差点吐血。
这什么破公主?
你这做法,有什么合理的逻辑吗?
可随即他就知道了,这位可不光说说那么简单。
升平公主招呼了好几个小太监进来。
“来来来,你们把这些破书都搬走,一本不许留下。”
看着小太监们开始搬书,陈玉急了。
“呀,死丫头,你干什么?”
升平公主扬起脖子,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本公主是帮你分清楚轻重,在这个紧要关头明白该干什么。”
陈玉气的浑身发抖。
“我很清楚,倒是公主殿下跑来捣乱,是何道理?你把我的书都给抢走了,我怎么吻温习功课?耽误了我的科举,你能负责吗?”
升平公主见书搬的差不多了,才道:“你不需要问那么多,本公主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届时你就会明白本公主的良苦用心的,到时候不要太感激本公主就是了。”
陈玉真想说我感激你八辈祖宗,但即使气的不行,也总算是没有昏了头。这要是敢冒出来,说不得他要菜市口走一遭。
想想后天就是省试了,其实这些书籍看或者不看,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经书里真正需要的东西,只是考场中的经义一科而已。
这一科的考试没有什么花头,就是纯粹的死记硬背。考的是士子们对于经义的熟稔程度,答题时不出错便成了。
陈玉这三年来一直都在准备省试,对于四书五经的背诵,早已分毫不差了。
此时这省试的两天前,这些经书存不存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陈玉知道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考试的来临。和一个刁蛮成性、胡作非为的皇家公主纠缠不休,殊为不智。
想通了这些,他也不气了,任凭升平公主把他的书籍都收走,只当做视而不见。
唯独升平公主临走前所说的话,让他气的磨牙。
“陈玉,你记着啦,本公主可是为了你好。真是的,想要当官的人,不知道皇帝的所思所想,能当好官吗?还有两天的时间,多想想怎么为我父皇排忧解难吧。你上次的策论,我父皇看过之后说很不错。嗯,接下来的时间,就按照这篇策论来深入学习吧。”
眼瞅着升平公主扭动着浑圆的屁股得意洋洋远去,陈玉实在忍不住,冲她的背影竖起了中指。
做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动作之后,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一些。看起来,不管什么时候,阿Q的精神胜利法还是很有必要的。
时光匆匆,瞬息而过。
三日后,乾丰十六年二月初九,整个大乾最为万众瞩目的省试终于到来。
这一大早,天还未亮,陈玉就在史华铎的伺候下收拾赶紧,手提考篮,准备出发了。
郭府的管事老宁头赶了来,拿着一大包东西送到了陈玉的手中。
“陈公子,我家将军吩咐了,务必要为你解除后顾之忧,不得影响了考试。这里都是一些吃食,已经全部盛放好了。到时候只需要放在火炉上稍微热一下,就可以食用。”
陈玉热泪盈眶,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老宁叔,您和将军有心了。请放心,我去去就回。”
老宁头咧嘴一笑,也不拉着他了。
“快去吧,今日人多,路上会堵的,早去一些也好。”
陈玉便正式辞别了老宁头和郭府一众亲兵,带着史华铎一路直奔礼部。
果然被老宁头说中了,到了礼部附近,果然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即使是上元节那天,也不能和今日相比。
本来参加考试的士子就很多,再加上还要多了几倍的家人和随从,更是搬空了整座长安城一般。
好在维护秩序的军士很给力,早早开辟出了只有赴考的士子们才能走的通道,没有让陈玉被堵在外面进不去。
他从史华铎的手中接过了东西,便吩咐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也回去吧。长安城里权贵众多,任何一个你都惹不起。所以不要在外面流连,以免惹出祸事来。三日后,我考完就会回去。”
史华铎依依不舍。
“公子,你这一考就是三天,我可怎么办呢?”
陈玉莫名其妙。
“什么怎么办?你在郭府里老老实实待着就是了。”
史华铎却扭捏不已。
“我是说……公子进去考试了,可我身上没有钱。”
陈玉满头黑线,还以为这家伙是对自己恋恋不舍呢,白白浪费感情了。
“该死的,钱就在箱子里,你要花用自己去取。如果趁我不在的时候,你把钱都花光了,我就把你当猪卖了。”
得到了陈玉的允许,史华铎终于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独留下陈玉一个人无奈地摇头,对自己的这个不靠谱的仆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