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迷茫凄厉，发泄着莫名压抑的嚎叫，自灵魂蔓延至脑海……
一片混合着淡淡血红、通透莹亮的淡黄、深邃而又鲜活的绿的颜色，弥漫了最后的意识……
最后遮掩了一切的，是棕色偏黑的幽暗，以及那抹鲜艳明亮的紫……
……
……
那是最为深沉的眠。
似下沉，又若上浮……
迷乱颠倒的世界。
迷茫的不甘……
交杂错乱的思绪，沉凝的面容，以及皱起的眉心……
空无中的殷寒，只觉似有着什么，正缓缓自身躯流出，又似莫名存在，同样杳杳注入……
似乎有着来自遥远的呼唤。
将沉睡的意识自混沌中唤醒……
渐渐明晰的，是略有嘈杂的世界。
尚有些酸痛的身躯，似被人不断晃动着。
努力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有些陈旧且熟悉的简易建筑。
飘入鼻尖的，是混杂着鱼腥、熏肉以及蛋糕香气的味道。
暗淡的天光透过云层洒落着，苍白而又无力……
这是……现实？
殷寒裂开嘴角，似笑若泣……
却惊退了围绕一圈看热闹的人影。
“这孩子该不会是傻掉了吧……”
“大概……若不是脑子有问题，也不会再市场里突然晕厥……”
“好长的头发，都有些遮住眼睛了，大概在学校里也是不良少年的吧……”
“……”
杂乱的议论声入耳，殷寒晃了晃头，正看到了蹲在一旁的中年男子。
微胖的面容，正浮现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点点胡渣分布着，身上是一件染着淡淡油污的白色围裙，袖口高高地挽着。
殷寒的记忆中有着这个身影。
他是原本露天市场中的商贩，因为做出的凉皮极为可口，而被殷寒记在了脑海。
不过这家伙不是早早便搬走了吗？
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殷寒记得，那是在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在途经其摊位之时，因为内心沉重的悲切与压抑，再加上身体上在夜里过度锻炼而积累的疲劳，而晕厥了过去……
而这家伙，当初便是因为担心受牵连，而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之后便匆匆搬走了。
之前殷寒在进入空间之时，所在的那个摊位，便是被后来者所占据的原本他的位置。
作为过去那几年生命中，少数没有被自己漠然遗忘的片段，那一次意外的昏厥经历，虽然在细节上已经不再清晰，大体的存在却还是记得的。
等等……
晕厥？
殷寒脑海中，似乎是在一瞬间划过了一道闪电，双臂下意识地抬到了眼前。
——那是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掌，最重要的，则是那刚刚步入少年般的大小……
视线缓缓移动，包裹在双臂上的深蓝色校服映入了视野。
一阵轻风缓缓吹过，额前长长的刘海遮挡了那对紧缩的瞳孔，隐匿在宽大校服中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忽然觉得晨时的市场的确很冷，下意识地缩了缩肩……
……
……
“孝伙儿……你没四儿吧？”
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凉皮大叔有些焦急地摇晃着殷寒的身体，他已经有些快要哭了出来，抬头四下打量了一番，却发现周遭即便是看热闹的，也躲避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显然是极力避免着将自己与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
然而自己又能够躲到哪里呢……
他可是在跑到自己的摊位时突然晕倒的，社区前几天还在那边安了个监控，可惜在那个角度，也只能够拍到他突然晕倒的一幕吧，自己当时正专心切着面皮的景象是肯定录不进去的……
当初还真应该将棚子向后挪挪好哩……
到时候该不会赖在我的身上吧……
来到这里，还没挣到什么钱，可别又赔出去啊……
要不，俺还是潜逃吧！
啊呸，俺也没做啥坏事，怎么能叫潜逃？
那是战略转移！嗯，转移……
脑海中颇为凌乱地胡思乱想着，视野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凉皮大叔，忽觉眼前一暗，连忙擦了擦眼睛，正见到眼前站立起来的人影。
“哎呀！孝伙儿……你刚刚摔倒和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木有啊……”
口中扯着嗓子地慌乱喊着，前方纤弱的身影，却是如若未闻般地摇晃着远去着……
“哎呦，他怎么就走了？！”
“我还没解释清……”
“咦？他都走了，就和我无关咧……我还解释个啥子？”
凉皮大叔摸着脑袋，口中喃喃着……
……
……
步履沉重地游荡着。
只觉体内的虚弱令自己的呼吸都困难着，挥了挥臂，却只觉力量前所未有的弱小。
是了……
若是在几年前，这般力量不是恰好？
面上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自己的思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迟钝了。
却仍觉得思绪一片混乱，理不过来。
“殷寒……你怎么还在这里？”
蓦地，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下意识地回头，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一脸阳光的粗壮少年，头发有些乱乱地蓬起，口中咬着一个已经有些变形的面包，却仍挡不住其口中喘出的粗气，浑身衣衫极为凌乱，甚至上衣的校服直接反穿在了外面。
口中含糊不清地呼喝着，正有些狼狈地向着这边跑来……
“哦，之前在市场耽误了些时间，你又起晚了啊，赵哲……”
殷寒口中下意识地回应着，一如很多年前那般的自然。
却不由得在下一刻稍稍一愣，便被跑过身边的对方一把拉住，向着前方奔去……
就这般。
有些茫乱的殷寒，便被对方带着，一路跑入了那极为熟悉的学校大门……
这是一栋早年建造的学校，几乎可以与这座城市的历史相媲美。
在前几年，经过了一番翻新，不过数年过去，白色石粒前面上，那沿着窗户的暗色雨水痕迹，以及侧门处水泥阶上缺损的边角，还是见证着它的陈旧。
稀疏的草坪上，边角处已经被踩踏得只剩下光滑的泥土，二人狂奔而过，踩着早自习的铃声，冲入了教学楼，几面挂在大门旁的黑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