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里侧是一些由那些树木所制造的围栏,边缘架得很高,其中分门别类地沉睡着一些小小的幼兽——这是殷寒一行所狩猎杀死的成年野兽的幼宰,被常年生存在山林中的族人们所寻到,并带回部落培育,以筛选出一些便于养殖的物种。
此是他假借“先知”之名的指引。
种植五谷,驯养牲畜。
此是采摘文明、游牧文明,向农耕文明变迁的转折。
殷寒绞尽心思,才从曾经的关于历史课本的模糊记忆中,翻找出了这些。
医药、文字、数学、军队、音乐、弓矢、房屋、水井、纺织、器具、舟车等等,作为由远古部落时期,向着统一农耕文明过度间的杰作。
其中多半,因巫族与生俱来的本能,无师自通,已然掌握。
剩下农具可以一提;纺织需要的蚕属,尚在寻找;水井、舟车,因为此间多溪流而少大河的复杂山地环境,而受到限制。
反倒是盐井,很快便在殷寒提供的思路下,得以雏形。
殷寒此时便行走在栅栏之间,衣衫染红,并不时低落着血水。
并非是之前在瀑下小潭没有清洗干净,而是衣衫下狰狞遍布的伤口仍未愈合。
那来自于今日里疯狂的杀戮,每当那嗜血的人格苏醒,这些伤害伤害与流血便不再是痛苦,而成为了一种毒瘾般的享受,令殷寒每每事后想起,都不由得汗毛倒竖。
而随着那种状态的退去,如潮水般的撕裂疼痛便会袭上心头。
便如此刻的殷寒,僵硬的面庞如同神灵般没有一丝神情——当然是痛苦得难有罢了。
一路之上,有早起的族人们,迎面而来,见到殷寒,莫不俯身致敬。
殷寒在山中的疯狂杀戮,几日间,就已经通过捕猎队战士们的口,传遍了整个部落,那种嗜血杀气,深邃恐惧,冰冷杀戮,令得殷寒在部落中的威严,达至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殷寒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敬畏、崇拜、仰视……同样是一种排斥。
这二者间在某方面,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同样游历于群体之外。
虽然现实中的生活早已令殷寒习惯了这种孤独寂寞,然而毕竟不是什么温馨的体验,还是令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轩辕大哥——”
突兀的兴奋叫喊,打破了此间宁静,点亮了殷寒嘴角边的笑容。
少年古阿挥着手快步跑了过来,依旧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似乎是刚刚照顾了一番栏中的幼宰,身上沾染了一些草屑泥垢。
如今古阿、奴拉、桑羽等共同战斗过的几名少男少女,是部落里唯一面对殷寒,态度依旧如常的家伙了,带来几丝现实中已有些陌生异样感触。
毫不介意地与对方来了个熊抱,身上伤口有些被触碰到了得殷寒,稍稍龇牙咧嘴地与古阿谈笑起来……
“等到辰时,我就已经十三岁,可以加入狩猎队,与轩辕大哥一同战斗了呢!”
古阿昂起头,有些兴奋的嚷嚷道。
殷寒闻言眉梢一挑,有些意外地道:“昨夜是古阿你的成年祭礼吗?”
“当然!刚刚在部落里,族老爷爷和首领们都来了呢!”
古阿神情有些牛气,紧接着换做了一个大大的得意笑脸:“奴拉他们还要再在部落中待上几个月才够十三岁,一直偷偷嫉妒我呢!”
莞尔的笑了笑,又有些抱歉。
知道能够被族中那些大人物出席成年祭礼,是因为他们几人都是自己朋友的原因。
只是错过了对方的成年祭礼,让殷寒有些愧疚。
在之前对方还曾对自己提起过来着,却因为这些天的狩猎以及血脉异常之类的事情,而被完全忘在了脑后,自己果然还是关心自己更多一些,远不是个够格的朋友呢……
显然是从殷寒的面色上看出了殷寒的心思,古阿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道:“轩辕哥哥你这些天都很忙呢,成年祭礼什么的都没什么啦!”
“倒是……”
古阿有些扭捏起来,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巫名名字没有在成年祭礼上确定,还想要轩辕大哥你为我完成仪式呢!”
殷寒神色一动,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巫族的巫名,便相当于一名族人最为正式的称谓与标志,只有到了十三岁成年之时,才有资格拥有,至于之前的古阿这种,只不过是一种昵称般的小名罢了。
虽比之狗蛋、二胖之类的小名/外号要正式了一些,却也是远远无法与巫名相比的,只是会在正式巫名确定后,成为中间名,而部落的名字则会成为所有人的姓氏。
诸如古阿,今后的身份便成为了“【巫名】?古阿?天启”。
而为对方取出正式巫名,以完成成年祭礼的全部仪式这种事情,对于巫族族人来说是极为神圣且重要的,往往是对方最为亲近且敬重的人,才会受到这个请求。
通常是由父亲或者是族老来完成。
如今古阿对自己提出这个请求,足以见得古阿对自己的信重。
殷寒郑重地想了想,可惜作为性格一向有些孤僻,并独自生活的他来说,给人取名是在是一件从未有过经验的事情,一时间竟有些茫然起来。
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
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双目微闭,轻轻抬起右手,抚上对方头顶,左掌贴额,身躯微微前倾,面容肃穆——这是成年祭礼最后的步骤,也即确定巫名的仪式。
口中说道:“延续祖先巫灵的旨意,吾赐予汝巫之真名——蚩尤!”
说罢睁开双眼,就见古阿一脸雀跃,口中喃喃着蚩尤的名字。
殷寒轻轻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豁然一道呼啸劲风打断,心头一惊,不由四顾,仍旧是静谧部落,触尘未醒,溪流无波,又哪里来得狂风?
刚刚感触,便如幻觉一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暗诧异。
不过这一点惊异很快便被古阿的欢呼声所打断,族老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正是自己提早便吩咐过,今早有事情要宣布,故而特来迎接自己。
………………………………
2015年的最后一天,默默无闻地再次更新了两章,这真是一个北上的故事……
忘尘会继续努力。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