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关山走了,退热之后胃口渐开的明月一口气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粘稠如浆糊一样的白粥。
果然三分病七分养。
连着几顿热饭吃下来,她的脸色变得不那么苍白了,人也有力气了。
她朝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关山没有立刻回来的意思,就把粥和包子又放回外面盖了盖子的炉火上面温着。
雪后初晴。
站在积雪成冰的院子里,看着阳光照在冰雪之上折射出的光芒犹如钻石水晶一般耀眼,她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想要吐出压抑在体内多日的浑浊之气。
“铃铃——”
口袋里揣着的手机响了。
她怔忡了半秒,一边回屋,一边掏出手机。
咦,没有显示数字号码?
想到什么,她赶紧按下接听。
“喂,我是明月。”
果然,几声急促的呼吸声过后,耳畔响起董晓东熟悉的声音。
“明老师,你可算接电话了。”
董晓东从大年初一开始打电话,一直打到大年初二,总算是听到了明月的声音。
明月握着手机,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今天早上才开机。”
董晓东哼了一声,急切问道:“关站长找到你了吗?他和你在一起吗?”
“在。他昨天就来了。”明月说。
董晓东长舒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了。明老师,你不知道,三十晚上你在电话里哭,可把我们给吓惨了。关站长撂下电话说声去找你就跑下山了,后来,天快亮了,关站长用军线给我打电话,说他请了三天假去同州找你。我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整个人都傻了,大初一的凌晨,他咋从高岗村的深山老林去到川木县团部的。我问他,他说他跑着去的。明老师,你信不?我起初不相信,可后来到转信台慰问的团部领导告诉我,关站长真的是一路跑到川木县去的,我这才信了。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啊,不要命了。几十公里的山道,抄近道,也要跑上两三个小时。可他硬是跑下来了。明老师,你在听吗?”
明月此刻完全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小董叫了她几声,她才恍然回神,声音微颤地说:“在……我在听。”
董晓东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明老师,虽然我什么也不是,可也想为我们家关站长说句公道话。他很喜欢你,比让你哭得痛不欲生的那个坏男人强百倍,我们关站长嘴巴没那么甜,长得也不像城里的男人那么帅,可他真的是个好人啊,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良,一定能看到我们关站长的好。我今天打电话,一是怕他找不到你,在同州城迷了路。二是想给我们关站长做个媒,想请你考虑考虑他,他为了你,真的……真的是付出了太多……”
关山进门的时候,明月正靠在窗前盯着那几盆干涸的花草发呆。
听到声音,她转头,将清清幽幽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
关山不明所以,只是觉得现在的明月看起来有点奇怪。他不禁挠挠头,解释说:“王叔让我帮他换个灯泡,电线线路有些老化,我帮他重新走了一下线。你吃了吗?”
明月颔首,说:“吃了。”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关山看着她的动作,诧异的问:“你干什么去?”
明月也不答话,径自走到炉子边,把之前热在上面的粥和包子端下来,朝屋里走。
关山迅速眨了几下眼睛,赶紧上前想接过去。
谁知明月却闪了一下,下巴朝床边一探,命令说:“你坐下,我给你盛饭。”
关山浑身不自在,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明月朝他瞥来一记水汪汪的眼刀,他被明月的眼神给震住,于是,乖乖的到床边坐下。
明月盛了饭递到他手里,又接连递了筷子和包子,她还是凝着水汪汪的眼睛,柔声说:“快吃吧,我出去走走。”
“外面冷,你头发还没干。”关山不满地拧起眉毛。
明月已经走到门口,这时回头看了看关山,说:“没事,我就在院子里。”
关山动动嘴唇,关切地看着她,“别走远啊。”
明月笑了笑出去了。
关山垂着头愣怔了一会儿,才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因为明月还在病中,所以,午饭和晚饭他们就在出租房解决。关山不让明月做饭,明月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大口罩站在门边指挥着关山炒菜焖饭。
关山的厨艺一般,喂一个董晓东还凑凑合合,可明月就挑剔得多,她一会儿说他菜切得粗了,一会儿说他盐放的少了,一会儿又说火大了,总之,一到做饭的时候,就看娇娇弱弱的明月指挥着一米八几的军装大汉,忙的是鸡飞狗跳。
房东王叔端着饭碗在门口瞧热闹,不时咧开嘴露出会心的微笑。
他老伴经过,问他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傻乎乎的笑。
他挑着下巴,冲小平房那边的一对儿年轻人指了指,调侃说:“你看他们,像不像两口子。”
他老伴一看,也跟着笑了,“还真像。小关这孩子不错,小明有福喽。”
房东但笑不语,叹口气,唱戏一样,说道:“可惜他在那深山老林啊,不见天日……”
他老伴捶了他一把,笑着走了。
这一夜,又是平凡寻常的一个夜晚。
不过,却换成关山熟睡无梦,而明月却辗转反侧,熬到天际将明时分,才昏昏睡去。
这一觉,一下睡到上午十点。
她起床梳洗后,吃了关山准备的早饭,趁关山去刷碗,她在镜子前简单梳了一个马尾,然后,换上一件修身的大衣,等着关山。
关山进屋,看到打扮一新的明月,不禁眼睛一亮,诧异问道:“你要去哪儿?要我送你吗?”
明月笑着摇头,上前,拿起他搁在豆腐块上的军帽,塞进他手里,“走,我们逛商场去。”
逛商场?
现在?
关山表情愕然地看着笑吟吟的明月,半晌,才问道:“你要买东西?”
明月想了想,点头说,“嗯,算是吧。”
“你真的没事了?”关山担心她的病没好。
明月转了个圈,用力吸了吸鼻子,说:“全好了。你看,鼻子也通气了。”
关山这才放下心来。
他拿着军帽端端正正戴在头顶。
明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关山不好意思地扶扶帽檐,“有那里不妥吗?”
明月抿嘴微笑,低声说:“我觉得你穿军装还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