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王知道,傅中天这是在拿话试探他,不由笑了笑:“你不必提醒本王,本王说过的话,不会自己再否认。本王从未说要对你们动武,治理治理,出了治,更在于理。”
傅中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王爷打算怎么做?可先说好,草民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是看中了这行好赚钱,赚多少都是揣进自己的腰包。若王爷说让草民归顺朝廷让利,草民今日就死在这里。”
平昌王知道傅中天这话不是在吓唬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这种人,确确实实是把钱财看得比命要紧。
“你为谢家办事,想也是在那群人中首屈一指的龙头,今日本王提个建议,你回去与他们商量商量,若是觉得可以,就来平昌王府告知本王。若是觉得不妥,也来找本王,咱们再商量。”
傅中天惊讶地看着王爷:“你怎么知道......”
傅中天想问平昌王如何知道他是为谢家办事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么问,等同于不打自招。
可平昌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笑了笑道:“你不必惊讶。你一开始不肯与谢家姑娘相认,本王就略猜出了一二。之后本王用部落那事试探你,你句句接的上,本王就明白个大概了。只是本王想劝你一句,你为他人之良弓,飞鸟若尽,你当如何自处?”
傅中天舔了舔嘴唇,接不上话来。
平昌王见他心中已经松动,趁热打铁道:“本王也不与你卖关子了。方才谢怀璧看你的眼神你可主意了?无论今日之事是不是你自愿的,谢怀璧还仰仗你与否,他都铁定是怀疑你了。若不趁此机会与他划清界限,受朝廷之荫,今后他要如何对付你,你知道的吧?谢怀璧不比朝廷,他从不关心无辜百姓当如何,届时你就是想用百姓做人质,与他玉石俱焚,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可怕的。”
傅中天点点头:“不错。我们这一样祖祖辈辈都与权臣打过交道。我父亲在世时,与之来往的人我也都见过,从未见过向他这样狠辣无情之人。实不相瞒,草民效仿祖辈与权臣向交,却不知自己是不是所托非人,如今担忧得很。”
平昌王饶有兴味道:“让本王猜猜。你们与他相交,无外是想效仿先人的生意经,从权臣那里讨些方便与客人,让出许多利益,最后再向他求个功名,让后代能挺起胸膛做人,不再做这生意,可对?”
傅中天似有羞愧般低下了头:“可惜龙生龙凤生凤,我老子也这般替我打算,我还是没出息地继续干了这行。我那些兄弟也都是当不了官的料。只是我再不想我儿子做这一行了,我想让他光明正大或在太阳底下。”
平昌王点点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的心情,本王略能理解。本王就明说了吧。当然,这还要请父皇允准。”
皇上道:“你且说来,若当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朕定会允准。”
平昌王拱手道:“儿臣想,既然不可武治伤了和气,那便以文治为上佳。他们与权臣交道,无外乎是想求个生财之路畅通。这些权臣能给,父皇岂给不了?不若就打开官道,允许他们运输贸易,多了销路,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自己费力想办法了。”
傅中天一拍手:“这主意倒好!”
皇上眼睛一瞪:“你想得倒美。若这样一来,他们倒是谋求了最大的利益,若人心不足蛇吞象,日后拿了存货来要挟,朕难道还要再让步?不如直接把皇位给他们算了!”
平昌王平静道:“父皇莫急,儿臣尚未说完。若是合作,自然是两厢便利为好。朝廷这些好处自然也不是白给你们的。你们今后每一笔生意,都要过了朝廷的耳目,存货要与朝廷的人共同看管,得利分出两成来,以供朝廷为你们开设的便利花销。至于你们的孩子,都要到官立的书塾读书,以后报效朝廷,如何?”
傅中天转着眼睛揣摩了许久:“孩子能读书自然是好。只是又要让利又要报备的,麻烦不说,赚来的不是就少了?王爷莫怪我说话直,这与朝廷共事,少不得要自掏腰包上下打点,届时赚的还不够去添那些官老爷的胃口,草民该如何?”
平昌王笑了笑:“你们自己做事,难道就不需要打点各路?那些权臣说得好听,利用自己的权职给你们开了后门,可你仔细想想,路途上那些关卡,是不是还得你们自掏腰包打点?若是归顺了朝廷,成了明文规定,理直气壮,谁还能太过为难你们?再有,你们现在往来的生意,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秘密,寻常老百姓那头的生意,你们终究是做不起来的。可若是你们放开手脚,与朝廷共事,这些本拿不到的生意今后也可做起来了,岂不是更加有得赚?”
傅中天思索再三,深吸一口气,问了他最后的担忧:“寻常百姓能使多少,这都事小。今日草民既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有些话,也不得不多问一句死个明白。草民贩卖的这些火药,许多都走到了外藩去,供他们打仗征战。若是归顺了朝廷,岂不是断了这条路子?这条路才是草民们真正的谋生之道啊。”
平昌王笑着道:“你当这些是什么大秘密?本王想过了,你们与外藩有什么贸易往来,今后还由你们自由,只是数量上朝廷会过问,只不过你们放心,管控下的数量,也不会比你们偷偷摸摸往来的少,这你可安心了?”
傅中天喜出望外,刚要点头,皇上便开口制止了:“不可!朕听说,光是他们偷着往来的,就有不少了。若是成了明面的生意,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岂不是叫外藩更加壮大?”
平昌王淡淡道:“外藩能购买多少,不是看他们送去多少,而是看那些外藩自己有多少财力。便是放开了,儿臣以为那些外藩能购买的,也不过是今时这些数目,没什么差别。退一万步讲,就算外藩发了横财能买许多,儿臣相信震威将军定能为父皇保家卫国,不出一丝纰漏。”
皇上忽然松动了面目:“你这么认为吗?”
平昌王笃定点头:“儿臣敢担保。”
皇上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头:“既然你这么说,朕就勉强相信吧。若有纰漏,你与震威将军,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