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绿?妙绿醒醒。”
“嗯......怎么了?娘娘?你......”
“嘘。把你东西收拾收拾,咱们走了。”
“走?走哪去?”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的。”
“哦......那要叫上她们几个吗?”
“别,别叫她们,你快收拾,别带太多。”
“可是为什么呀?”
“别问了,快点,之后再跟你解释。小声点,快点收拾。我在外头等你,别惊动了人。”
黑灯瞎火的帐里,凌霄霄小声对妙绿嘱咐之后,便闪身到了外头,暗暗注视着远处来回巡视的士兵,耐心等着。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妙绿背着一个包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呼着冷气,看着穿着一身暗色衣裳背着硕大包袱的凌霄霄,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
“娘娘......”
“嘘——”凌霄霄捂住了妙绿嘴,叫她别出声叫人听见,又往远处看了看那些巡视的士兵。
约莫着能摸清他们的动向了,凌霄霄牵着妙绿的手,尽量压低了身形绕开了那些巡视或是驻守的士兵,有几次差点被人发现了,好在凌霄霄对于这种事颇有经验,一个闪身就化解了,之后再慢慢前进。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不到,凌霄霄才从军营里跑了出来。
到了外头,凌霄霄便拉着妙绿一路狂奔,直至跑到望向军营只有零星灯火的远处,妙绿又直嚷嚷着跑不动了,凌霄霄这才放缓了脚步。
“娘娘,咱们为什么偷偷跑出来啊?这是要去哪里?王爷知道吗?”妙绿看凌霄霄不再阻止她说话,大口喘着气一边跟着凌霄霄一边问。
凌霄霄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之前犹豫再三的事情,就在那一瞬间,凌霄霄似乎就重新确定下来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将一生的安稳托付给一个男人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她相信平昌王说的那些话是发自内心的,可凌霄霄忽然明白了那些话是有有效期的。什么时候过期,便是取决于平昌王的心什么时候会移动。
原来凌霄霄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平昌王不近女色,身边连伺候的人也都是男人,凌霄霄便以为自己是唯一了。
可忽然出先赵佩兰这样的例外,一下自就让凌霄霄清醒了过来。
旁人或许不知,可凌霄霄知道,若平昌王府那些女人不得王爷青眼,是因为她们不过是庸脂俗粉,可世间总还有许多别致清丽的女子,平昌王若是再有了一次破例,凌霄霄深知自己是不能接受的。
从小到大的经历铸就了凌霄霄这样的性格。
从前在孤儿院里,若一个玩具,哪怕只是一块糖果,若院长不告诉凌霄霄,这是专门给她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她是万万不会碰也不会去看的。
她没有安全感。她怕那个玩具太可爱,那块糖果太甜美,若只给她抱一抱尝一尝,立马又要拿去给别的小朋友了,她再也见不到吃不到了,凌霄霄是不能接受的。
她无法再承受被遗弃和忘记的感觉,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碰不去沾染。
事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己的枕边人呢?
云琴她们伺候凌霄霄睡下之后,猜着王爷可能会来,就自发去了自己的帐里睡。
凌霄霄躺在漆黑的夜里,心里想着,只要平昌王今日来对她解释了,她便会再给平昌王一次机会。
她那时还宁愿相信是自己想多了。
可等到了深更半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凌霄霄耐不住披上了斗篷走出来,瞧着军营最高处的那个帐篷。以往平昌王若不来,凌霄霄总要看看,见那里亮着灯,就知道平昌王在里头忙碌着,总能安心些。可这次看见的,却是漆黑一片。
里头仿佛已经熄灯了。
既然无事不忙,为何又没来呢?
赵佩兰也在里头吗?
凌霄霄不敢细想,她只知道,不能再在这里流连了。
若再不及时断了念想,导致自己越陷越深,恐怕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凌霄霄当下就拿出那套自己从前准备多时的夜行衣,原本凌霄霄是打算烧了的,好在将它遗忘在了箱子底,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了。
原本凌霄霄打算自己一个人走,可想来想去,妙绿是她带进王府的,若她消失了,本家凌府也已经不在,妙绿孤身一人无处可去,这么个小姑娘,得哭坏了眼睛,凌霄霄便决定把她带上了。
至于云琴景念和霜见,凌霄霄虽然不舍得,可毕竟她们都是出身王府或是清嫔娘娘身边的,一向娇养,凌霄霄不好因为自己的感情就随意将她们带走。
何况云琴和景念那样忠于王爷,若她走了,她们定会寻个机会暗中向王爷报信。她们原是好心,可凌霄霄不想回来了。
她带足了钱,打算找个深山老林,或是田野村庄,就这么带着妙绿安稳过一生,再也不问这些事了。
之前平昌王虽然对凌霄霄十分好,凌霄霄也从感动到给了回应,冷静下来,凌霄霄怎么都觉得光怪陆离,不甚真实。
那幸福的感觉于她像是云端一般,虽然令人向往,总不如现在这样脚踏实地来得踏实。
虽然分别有痛楚,也总比来日生不如死强。
这种痛楚对于凌霄霄而言,还是能承受的。
受伤惯了的凌霄霄知道,这种感觉年深日久,总会有个了结。
“妙绿,你若是一只鸟,别人给你吃喝,喜欢你,觉得你漂亮,就那么一只养着你,可叫你呆在笼子里,你愿意吗?”凌霄霄换了个妙绿能听懂的方式解释给她。
妙绿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愿意。要是他碰见了更漂亮的鸟,再不理睬我,我又能怎么办。住在笼子里那么久,恐怕到了外头也不能生存,真是愁人。”
凌霄霄笑了笑:“所以,我不能安心在笼子里呆着,等到人家遗忘,我自己也飞不动了,只能每日在笼子里眼巴巴看着本来属于我的天空,却再没勇气飞出去。”
妙绿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只是不再说话,也不再抱怨地跟着凌霄霄赶路。
凌霄霄走在空无一人的荒地里,看着天上清晰的星星,觉得老天爷都在告诉自己该走了。否则前些日动辄刮风下雪,今日怎么这般晴朗,夜里都不甚冷了,正好赶路。
到了边城买些用得上的东西,这偌大地方,总有她和妙绿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