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凤离梧的反应,姜秀润倒是早有预料。
若是老早以前, 凤离梧立起剑眉, 她自是不敢再有主张。
可是现在姜秀润也渐渐摸清了门路,知道凤离梧在那些个小事情上, 倒也不是专横之辈, 便小心翼翼地往他的身上靠。摸着他的衣领结子道“殿下可知你接下来的月余,能在府里几日你不准我去书院, 书院的先生与同窗们又都去参加了墨池书会,闭馆月余。那我便只能在府宅里熬度”
凤离梧被她的长指抚弄,有些心不在焉道“怎么在太子府里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好吗”
姜秀润冲着他的下巴吐气“下个月太子要巡视沿河布防,赶在秋季上冻前验看重要的工程, 有一个月都不在府中。其实魏国虽然远了些, 却距离太子布防之地不甚遥远。如果书会结束得早,还能跟太子一起汇合同回,岂不很好”
凤离梧倒是没有想到,姜秀润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算得那么准。只要想想她拨打算盘细算自己出府要多久,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便觉得透着股可人怜爱的劲头。
当下语气和缓道“孤不过去巡视河道, 顺便看看沿路的布防, 又不会走得甚久,你若是离不得便随孤同去好了。”
姜秀润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随殿下同去,岂不是要扮作男子, 到时若是被殿下拖入营帐, 被人看了, 殿下的清誉还要吗”
凤离梧此时十分的坚定已经磨成了五分的绵软。其实他也知姜秀润不耐府宅的原因。
这几日小厮来报,那曹溪似乎派人紧盯着公子小姜,似乎是要抓住公子小姜与静姬的什么把柄,竟然是两边的院落派人盯梢。
也正是因为曹溪盯得紧,姜秀润竟然多日没有再回到瑶姬的院子着女装了。
既然她不爱呆在乌烟瘴气的后宅里也好,只当出去静静心,等这段事了了,再回来也不迟。
这么想罢,到底是松了口,准了姜秀润去参加书会的请求。
看着姜秀润两眼带着惊喜的光芒看着他,凤离梧只含笑捏捏她的脸。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趁着她还没有给自己诞下子嗣,便娇宠着让她可着性子玩,玩够了以后也就收心了。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凤离梧决定便让她去玩上一玩。
之前他在书院里看见过她在高台上舌战群儒,眉眼飞扬的风采,既然是爱显的,便去玩好了。
有了凤离梧的首肯,接下来的行程便好办了。
因为怕她路上颠簸,凤离梧命人改装了自己一架马车给她用。
这马车原是太子专用的,前后都雕着象征王储的铜角车兽,车顶上则是木头雕刻的一只卧伏着的蓝睛白虎,看上去便是威武不凡。不过这马车的特殊之处却是车厢不是固定在车轮上,而是用软簧联动让车厢悬浮在车轮之上。就算马车奔行再快,车厢里也是安稳不动。
象征王储的铜角车兽和马车的围栏拆卸下来后,依旧是原来的骨架软簧,马车里除了原来加固的小几,还特别给爱吃零嘴的少傅大人装了小箱子,甚至还有固定的恭桶,带着鎏金的密封盖子,在马车上用过,命侍女端下清洗干净便好,省了路途上的不便。
当初请了名师高匠打造的马车,因为制作不易,府里也只有两辆,都是太子交替着使用。
可如今却费尽心机改造一番,赏给了公子小姜一辆。
一直惦记着那辆马车的曹溪气得忍不住跟田姬抱怨。
直道这公子小姜究竟是有什么拍马捧屁的功夫还是那瑶姬枕边哄着给自家兄长牟取的福利。
田姬默默地咬着盘子里的酥饼,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咬掉了渣儿似的。
还用瑶姬哄着小子自己便上了也不知这男人的屁股有什么好的,太子怎么就痴迷得不见腻歪
等到出发那日,公子小姜坐着马车来到京城门口,与恩师他们汇合时,因为人还没有到齐,便在城门口一旁的空场上闲叙。
一直在等着她的窦思武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道“几日不见,姜兄你又阔绰了,竟然弄来这么招摇的马车。”
姜秀润心里也怪太子害她太招摇,只笑着道“不过借用了府里的车,我的月俸多少,你还不知,哪里买得来这样的车。”
窦思武忍不住好奇,进了马车里,看着那精致的恭桶有些屁股痒痒,想要脱裤子坐上试一试,
浅儿隔着马车帘子看到了,只一把伸进去拽住窦思武的裤腰,瞪着眼儿道“你要作甚”
窦思武没想到斜刺里突然伸出个大手,若是自己手快些脱下了裤子,岂不是要抓了自己的屁股蛋子
回头一看,原来是同窗的那个丑侍女,当下瞪眼儿道“干嘛,没见过拉屎”
他是公卿之子,虽然对公子小姜向来敬重,可没有必要对个下人侍女还和声细语的。
可浅儿那眼里,除了小公子,别人官再大也不识得,何况是这位经常跟她在武场里切磋的爷
那手也不撒开,瞪眼道“小公子的马车,刚熏过麝香,喷香着呢你倒是不客气,要拔了头筹,今日你若敢弄污了我小主子的车,我就”
浅儿手里正拿着两颗煮得半熟的鸡蛋,准备给姜秀润吃,现在只两手一捏,蛋黄爆裂,流得满手都是。
其实窦思武也不过准备坐下试试,哪里会真行事
可是见白浅这般刁横的样子,倒是心内有了气,只一使劲,夺回自己的裤腰,然后跳下马车道“紧拉着小爷的裤子不放,可是看上了爷赶明儿,便跟公子小姜买了你的卖身契,把你这丑娘们弄进小爷的府里,可着劲儿弄你”
浅儿可是笃定自己的小主子才不稀罕他的金,当下只撇嘴上下打量着窦思武,尤其是掂量了下他的裆下,大眼白一翻,撇嘴道“自己没事回府用秤来量量,连汤带球的可够了半两看上你嫌你不够劲儿”
论起讲荤话俚语,浅儿的嘴叉子一张,怼遍半个洛安城无敌手窦思武哪里辨的过他
竟是被几个前来送行的前丁院同窗们听到了,哄的一声笑开了。有那不怕事大的还喊“窦同窗,解裤带晃瞎那臭婢的狗眼,竟是有眼不识泰山”
姜秀润原本在一旁跟前来送行的兄长闲叙,没想到这边竟然是这般热闹,当下便走了过来,低声申斥了浅儿几句,将她拉到一边去了。
可是窦思武的脸微微发涨,只狠狠又瞪了那丑丫头几眼,亏得他以前还觉得,这个丫头虽然脸上长了胎记,可是眼大鼻挺,看久了竟然还能看出三分俊俏来。
现在一看人丑多作怪,当真是个赏识不得的,看下次演武,他不将她压下,狠狠收拾一顿呢
这一场哄闹之后,书院的人总算是到齐了。沐风先生点过了名后,便分发了过关的碟牌,又将众人各府的马车编队,然后依次过城门出发了。
凤离梧碍着身份,没有送行,可却登上了府衙附近的高台,远远地眺望着那抹倩影上马车出了城去。
还是太宠着她了,竟然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虽然她的身旁安插的都是自己麾下的能干侍卫,可凤离梧总是觉得人出了城门后,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了。
待马车远去的没了踪影,他收敛了心神,下了高台。
待得将眼前的事务料理了干净,他也就跟他的少傅汇合了
现在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扫除干净,阻碍了他的重重障碍。
待得他君临天下时,她要什么,他不是轻而易举地送到她的面前,何必因为府里的不得清静,而远避他处
这次出门的皆是少年郎,又都是未出过远门的,时间还充裕,沐风先生要求此次出行务必稳妥,是以走的都是官道,若是哪里地界有些不妥,宁愿绕些远路也是无妨。
都是年轻人,出了洛安城后便热闹起来,一路上说说笑笑,许多人还掏出了家中备好的各种吃食,边走边吃,好不快活。
姜秀润在出门前,从凤离梧的书斋里掏了一套山海经来看,这神神怪怪的看着也甚是有趣。
这日来到大齐与魏国交接的兖州,离老远便听到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阵阵。
姜秀润探出头来一看,顿时眉头一皱,那来者她当然认得。毕竟是看了两辈子的了。
这秦诏是什么时候调到了兖州地界来了
数月不见,秦诏的模样竟然大为改观,也许是经常在边防巡查,皮肤晒得黝黑,人又清瘦了不少,眉目间凭空多了些皱痕,看上去倒是少了前世里贵胄之子,顺风顺水的得意与张狂。
他策马来到了沐风先生的马车前,冲着正在咬甘蔗吃的老先生一抱拳“在下乃兖州太守,听闻先生路过,特来相迎。”
沐风先生不紧不慢地吐掉嘴里的渣滓,下马车施礼道“我等不过布衣之身,何劳太守如此兴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