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暖一直静静的望着顾诚,眼里早已没有往日的愤恨,痛惜等额外情绪,顾诚却感觉比以前更深刻的躁动,胸口火烧火燎,又闷又沉重。
此时他宁可顾明暖骂自己一顿。
倘若不是顾衍喝醉了,跟着顾衍去的仆从大多不理会他,他也不至于来问顾明暖,不知从何时起,顾诚很怕见顾明暖,尽量避免同她碰面。
顾诚心中明白这话自己不该问,更不该来问顾明暖,她怎可能告诉自己?
正当顾诚转身时,顾明暖突然笑了,笑容缓缓的绽放,如同一朵只在深夜绽放的昙花,“诚二伯是问静北侯殷夫人?”
话语很轻,轻柔,却让顾诚心底泛凉,赶忙向顾明暖看去,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哪有半点杀气?是他感觉错了?
只是顾明暖对他的礼遇如同对待那些陌生人一般,顾诚心头又是好一阵酸涩,他本就是感情丰沛细腻的人,自然察觉得到眼前的堂侄女恐怕已经把他当做外人,不愿意再为他浪费一点点的心思和话语。
没人再劝自己放弃对殷茹的执念,不是他一直期盼的事吗?
昕姐儿嫁人了,以后会围着女婿石湛转悠,再没有谁会打扰他专心致志的想念殷茹。
顾诚却没有预想中那般狂喜,多年养成的殷茹至上的习惯还是让他忍不住问出:“她可还好?她见到昕姐儿了吗?”
“诚二伯,您不觉让二姐姐见她,太勉强二姐姐了吗?二姐姐对她的恨意,断然不会一时就能消去的。”
“你怎么,怎么对她突然间……和善了?”
顾诚一脸的震惊之色,顾明暖笑呵呵的说道:“诚二伯都不觉得委屈,局外人怕是不会了解您对她的深情厚谊。”
她为何平缓?
还不是因为她早就对顾诚死心的缘故?
今生同前世是截然不同的,殷茹……她依然恨着,但是今生的恨不同于前生,她依然还会同殷茹斗下去,只是她这次只为了心爱的人——萧阳。
哪怕萧阳不需要,她也会竭尽所能的帮他。
如果以前听到这话,顾诚会感动的落泪,此时此刻他却有股莫名其妙的心慌,“我……我……”
“她去恭贺二姐姐嫁给定国公,我顾家定然以礼相待。”顾明暖看都没看顾诚,直接说道:“在场的宾客都能感到她对二姐姐愧疚和补偿之意,二姐姐就算不原谅她,她也会照拂垂爱二姐姐的。”
顾诚脸上闪过欣慰,一瞬间恢复了信心,“我就知道,知道她一直心疼昕姐儿。”
也许今日顾明暖态度太好,顾诚一股脑说出心里话:“她没怪我缔结这桩婚事,她还是高兴的,为昕姐儿欢喜,不会因为萧宝儿恼了昕姐儿。”
种种欢喜的情绪倾泻而出,仿佛顾诚终于证明了殷茹的善良和美好。
殷茹是放弃了他们父女,可她依然心疼顾明昕!
只是不再爱软弱,怯懦的他罢了。
顾明暖点点头:“看起来到像很在意二姐姐的样子,诚二伯同她的之间的事儿,我做晚辈的理解不了,还是您自己处理吧。”
很奇怪,以前见顾诚被殷茹迷得昏头昏脑的样子,她会生气,会愤怒,今日她却很平静,走了几步回头看到望月感怀的顾诚,心念一动:“我见殷夫人消瘦不少。”
顾诚身体一震,等心痛过后,顾明暖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消瘦了?
过得不好?
顾诚心头沉甸甸的回转书房,静坐片刻,既然她登门祝贺昕姐儿成亲,暖姐儿似态度也有所松动,他是不是可以再对她表露一丝的思念?
殷茹敢当众承认昕姐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的胆子还不如殷茹?
顾诚犹豫良久,提趣÷阁写下一封声情并茂的书信。
翌日清晨,顾明暖便得到了消息,顾诚给静北侯夫人送了一封感谢的书信和一堆滋补品。
冯招娣见郡主唇边的玩味笑容,低声问道:“刚送出去没多久,用不用我把人追回来?”
“追回来?做什么要追回来?”
顾明暖对着梳妆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带上碧玺耳环,“有句话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殷夫人千里迢迢赶回来参加二姐姐的婚礼,她那片慈母心值得诚二伯送出书信回报。”
啪,她合上敞开的首饰盒。
镜子里的她睁着一双无辜且深邃的眸子,“只是一些滋补品,其余的……殷夫人善良美好,最珍视感情,又岂会在意金银?”
李氏同姜太夫人提前和解,她宁可把产业都当做顾明昕的嫁妆,也不会白白便宜殷茹!
顾明暖勾起嘴角,“倘若殷茹知晓他除了满腔的爱慕之外,调动不了顾家任何一趣÷阁银子,会不会依然同诚二伯藕断丝连?”
她更想知道萧越知道这封信后会不会像以前那般相信殷茹同顾诚再没任何情分。
昨日殷茹出现在顾明昕婚宴的事怕是早就传遍燕京了,萧越不可能不知道,殷茹就算能在萧越面前摘干净,顾诚这封感激的书信送到侯府,也足够殷茹头疼一阵了。
冯招娣听到顾明暖低声吩咐顾家的随从,“盯着夏侯府,萧宝儿若是没有动静的话,就帮我给下夏侯小姐带句话,萧宝儿毕竟是静北侯的女儿,不好总是软禁拘谨在闺房之中。”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看向顾明暖的目光透着一抹敬畏,就如同看她最弄不懂,高盛莫测的夫人们一般,表面上慈眉善目,实际手段层出不穷。
郡主也变成那样的妇人?
这些事顾明暖没打算瞒着冯招娣,若是她还懵懵懂懂的接受不了,顾明暖会同萧阳说把冯招娣送走。
她即将嫁给萧阳,不能再像过去一般在顾衍和姜氏庇护下悠然的过日子了。
静北侯萧家怕是最最复杂的地方。
她若是不够强会成为萧阳的拖累。
萧宝儿比顾明暖想得还急躁,而左右摇摆的夏侯家也根本没软禁萧宝儿,她直接冲回静北侯府,在殷茹面前大吵大闹,“我是不是你最疼的女儿?”
殷茹一脸灰白,倦态,咬着嘴唇似要滴血,抬手给了萧宝儿一记耳光,“你给住嘴!”
她奈何不了萧越,还奈何不了萧宝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