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洗尘宴一点也不愉快。
不管君泽和君涎感觉如何,反正林沐之就是不愉快。
尽管有美艳歌姬和珍馐玉盘,但林沐之独自一人坐在小台上,总能够感受到底下时不时扫过来的邪魅目光。
就算君涎只是不经意的撇一眼,林沐之也觉得他邪魅——谁让君涎是妖孽男主呢。
百观夜宴,整个庭院都是灯火通明。这大启王朝正值盛年,皇宫难免弥漫着一股子奢靡风气。这个朝代,明黄色虽然是尊贵的颜色,但还没有到清朝那般只能皇帝一人独享。
这一夜,林沐之穿了一件黑色内衬,外边套了一件水蓝色纱衣。
还是秋季的傍晚不算十分冷冽,而且他本来也以为这晚宴会像书本上描述的一般,很快结束。但出乎意料,也就是林沐之今晚不开心的原因——这晚宴从下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天色完全漆黑下来。
本来只是打算来坐一会儿的林沐之可算是体会到了这个世界对于炮灰的恶意——太他妈冷了。
凭什么男主披了一件皮毛大氅,凭什么男主旁边的二皇子君泽也带了厚重披风,凭什么他身边的侍卫都比他穿的多……
早知道刚才索福要去拿衣服的时候就让他去了,到了现在反而拉不下脸来。
所以,为了抵御寒冷,林沐之只好一杯一杯的灌着酒。
这皇宫的清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酒水被煮的温热,入嘴还有一丝甘甜,据说是在春天摘取了盛开最饱满的桃花而制成的桃花酿。
这桃花酿比起那些呛人的烈酒实在是好的太多,入喉之后还有一股醇香在嘴中回荡,这舒服的感觉让林沐之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他不算是一个很能喝酒的人,更谈不上爱喝酒,可这桃花酿偏偏一杯一杯的停不下来。
沉醉于饮酒取暖当中不能自拔的林沐之,完全没有注意到下面君涎一副调笑眼神看热闹一般的望着他。
如果他看见了又会说男主邪魅吧。
书中介绍,这场晚宴应该很早结束,君泽根本就不会出现,而君涎也应该抱歉的提前离开,回到王府照顾和威胁他未来的王妃,也就是女主蓉月去。可不知道怎么的,剧情就这样微妙的发生了改变。
一杯一杯又一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谁在眼前拢了一层薄纱。
砰——
“皇、皇上…”
毫无征兆,林沐之脸朝下摔在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索福有些犹豫的上前去轻声在耳畔呼喊着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上边状况十分混乱,下边也是惊恐不已。也怪林沐之额头太硬,撞击桌面的一声巨响,把下面君泽和君涎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皇上…这…”
“皇兄这是乏了,朝政太过繁忙。”
索福一回头就撞上了君涎那张俊脸,眼神锐利,吓得小奴才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灯光之下,林沐之一张脸泛着红,眼尾像是勾勒了厚重的眼影一般,一颗小小泪痣更是闪烁光芒…
眼前这番旖旎景象让靠上前来的君涎有所思的眯起眼来。
“不如...本王来送皇上回寝宫吧。”不由自主的,君涎冒出这样一句话。
“可是……”
“怎么,公公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沐之,头却微微的转向紧张的索福:“难道,公公觉得本王会图谋不轨不成?”
只需要一个眼色,强大的气场就释放了出来,不愧是在南方征战两年的人。
“奴才不敢…”
毕竟索福年纪还小,面对眼前这个气场十足的王爷自然十分慌张。正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就看见君涎直接将不省人事的林沐之搀扶了起来。
“来、来人,还不帮着王爷…”
“不用,我想和皇兄单独叙叙旧。”
人都那模样了,要怎么叙旧?
撇开打算倾身向前的索福,君涎回头向着身后的人笑了笑,在君泽审视的目光下,搀扶着林沐之便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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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也挥离了伸出暗处的御龙卫,君涎扶住林沐之的肩膀,让他背靠着墙壁,低头慢慢的靠近他的耳朵,一声声的呼唤着。
“恩?”
也许是这声声呼唤真的起了效果,林沐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眼中水雾朦胧,完全没了往日的清明,泛红的眼角倒是多了一份引-诱。
“你,究竟是谁?”
没有受这番诱-人的景象影响,君涎的脸慢慢凑近,眼中写满危险二字。
从那日宫中线人给他送去消息开始,他便一直注意着——这人的气质、态度和他所知道的那个无能的君瑞实在是差的太多了。
一个本就残暴沉默的人,又服用了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在几天之内完全换了一副性子。一国之君,即使没有多少实权,但在他眼皮底下换了个人,这实在是无法原谅。
“沐之…叫我…沐之啊混蛋……”
这桃花酿虽然味道清淡,但也有浓香回味,这样的酒,度数怎么会小。
“什么?”
君涎伸手掰正了林沐之的脸,让他抬起脸来,眼里凶光显露。
林沐之只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极了他那个不要脸的前男友,然后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响彻在秋夜寂静的庭院当中,君涎一脸呆滞的看着这个给了他一耳光的人。
“叫我沐之啊!你…这个混蛋…”
“沐…之”
左侧脸颊火辣辣的疼,君涎却无法顾及到这些,他隐约记得君瑞的字确实是‘沐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里,君涎看向这人的目光又一次充斥讥讽——说什么君瑞忽然变得不一样了,真是笑话,这人再怎么变也不过是个废物。
松开钳制着林沐之的手,厌恶的把他甩到墙上,皱着眉头,打算召唤御龙卫把他送回去。
君涎后退一步,想要离的这醉鬼尽可能远一些,可奈何天公不作美,一阵冷风吹过,直接就吹透了衣衫十分淡薄的林沐之。
人在没有自我控制能力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做出相应于身体需求的活动,例如——投怀送抱。
这附近没有哪里比身披大氅的王爷大人的胸膛更温暖的地方了,原本打算招呼御龙卫护送皇上回寝的王爷就这样被压在了身下。
嘴唇处一片柔软,还隐隐约约透过来一股清淡的酒香。君涎瞪大了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林沐之——这个吻实在不算美妙,磕的嘴巴生疼。
愣了几秒,重新皱起眉头,厌恶的伸手把身上的人推开,揉了揉嘴巴才重新蹲下身,叹口气无奈的揽抱起地上的皇帝陛下,走向龙吟殿的方向。
从哪里开始的呢?
也许就是从君涎决定留在百观园观察林沐之的这一晚开始,命运的轨道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才有了后来的故事吧。
荣亲王君涎这夜宴过后,遇上了‘醉酒无赖’的强行夺吻,待回到自己的亲王府已经是深夜了。由于时间不对,心情也不好,君涎直接回了寝殿,没去理会那个侍卫救回来的女人。
没错,蓉月此时此刻已经身在王府了,只是没有和君涎打过照面罢了。
一是她伤势严重,还没有清醒过来;二就是这次君涎没有把她带入自己的马车——那个时候,君涎刚刚收到关于宏宗帝君瑞性格‘突变’的消息。
就这样,一夜无事。
大启朝又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天。
“参见王爷。”
虽然剧情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但第二天,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还是在迟到了一天后无法避免的相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君涎斜倚在贵妃榻上,食指轻轻地抚弄薄唇,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端庄’的、低头跪坐在地上的俏丽女子。
比起昨日被救起时的狼狈,蓉月已经换了一身体面衣装,不过也只是寻常的下人服罢了。即使是下人服,衣料比起那不受待见的庶女也好的太多。
“民女…蓉月。”
蓉月迟疑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穿越前的名字。
其实她知道这幅身子的原名叫做左榕玥,也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短暂生命之中发生的一切——灵魂穿越当然会继承原主的记忆。
只是,左姓实在招摇。这大启王朝谁人不知如今朝堂一人之下的便是那左相,而后宫掌权的便是那左贵妃?
而且…
蓉月嘴角翻上一丝苦笑,这个身体的记忆实在是与他想象的大家闺秀差的太多。凄苦悲凉、受尽欺辱的生活也让她感到不平。所以,她想要在这世界好好活下去的同时,也为这个凄惨死去的可怜女人报仇。
出于防范,蓉月对着自己的身份选择了遮掩。
“哦?蓉月。”
对女子话语间可疑的停顿笑了一笑,君涎踏上地面,一步步走进,伸手捏起了蓉月的下巴。
“这个姓氏实在特别,那你就来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在本王车架之前?”
抬起头,蓉月对上君涎一张脸,心脏便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君涎看着手下俏丽女子脸上泛起的一层红晕,长长睫毛印在下眼睑的阴影,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昨夜那昏庸皇帝酒醉后的容颜。
——林沐之的睫毛也很长。
想到这里,君涎皱起了眉头,对自己的联想莫名其妙。
没了心情,也就不再理会脸颊泛红的蓉月,君涎走出了房门,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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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帝起曰:朕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