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彭虞又继续报告。
“属下发现他们的账目很奇怪,阳帐和阴账的流水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是阴账上的账目没有署名。
时间关系,近五个月份,每个月份抽了两本账本,随机对比了十册,发现两个古怪的地方——
第一个,阴阳账本上的流水虽然一样,但是消费的人员不合理:阳帐上记录中,有些官员的消费水平不可能达到账本上的数目,阴账上同样没有注明来源。”
解蔷眼珠子一转:“所以只是替换了名字,他们的假账不过是想要隐藏一些人?而不是躲税?”
彭虞点头:“没错,而辰微的‘一’号账单,这就是第二个古怪的地方,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属下找到了账房里的一个机关暗格。
里面只存放了一本名为‘怀’的本子,里面有几处日期和我发现的那几个古怪的账单刚好重合,辰微‘一’号的账目是最新的一条,每一条的署名都是一个‘怀’字。”
“怀字?”解蔷问,“有发现这账本的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录的么?”
“这也是我要说的,因为时间正好是五年前,渠鞑渗透计划失败以后。”说到这里,彭虞似乎想说什么却还在纠结,解蔷也不催,等着彭虞在犹豫几番过后,还是听到他说出来,“头儿,我有个很强烈的想法。但又有些不符合逻辑,您就先听一听,不要当真。”
彭虞对危险的敏锐是天生的,他的直觉可以算做天然的磁场,任何微不可查的杀机都不能逃脱,无论怎么伪装的刺客在彭虞身边都会暴露无遗。
秋围期间,解蔷便让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也正是如此,才让木蛰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
解蔷点头:“你先说。”
彭虞深吸一口气:“我所知道的,与‘五年前’、‘渠鞑渗透’和‘怀’字相关的人,只有一个——”
五年前渠鞑渗透怀
“康怀?”解蔷不自觉地再次压低声音,扯得她嗓子疼,浑身的血液好似凝住,秋风不大,却似鬼泣。
他们都挖出了什么啊?阴差阳错啊——
解蔷向四周探了探,再说:“先这样吧,后面的事我亲自查,你不要再碰了。”
“潜伏的事属下来最好,西旗查不到属下的。”彭虞暗中皱眉,但是解蔷看不见。
“不行,你不能再插手,这是命令。”解蔷冷了语调,“快回去,别让他们发现你不在,也跟着来凑热闹。”
“无妨,我放了香,大家都睡死了。”彭虞又说。
解蔷:
这一瞬间她想起祁笙的那句话:冷酷小伙。
“头儿,我能问一问,您是不是想查这个事儿了?”彭虞追问,“但其实这件事,要查也轮不到咱们来,太敏感了。”
西旗才是最有资格查探和毁掉一切秘密的组织,也是导致这一切的祸源之一。
“要查的”解蔷握了握拳,眼神坚定地说,“而且不能让西旗发现。”
彭虞想帮她,可是他了解解蔷,这个头儿对某些事总是出人意料的执著,哪怕豁出性命。
“你不要再掺和进来的,最迟在年关之前,朝堂的人就会开始针对我,陈值大概会接任我的位置,你们或多或少都会有调动。
北旗虽然不会被别人插手,但是全面新旧交替会耗费许多的精力来稳固军心。”解蔷分析道,“我能想到这些,其他人也能想到,不然皇上和闫大人也不会纵容你们弄这么一处的。
以后北旗就靠你们了,我会有我的计划,不必担心。”
彭虞无话可说,只能就此停下:“那我就先回去了,头儿你日后小心。”
“嗯。”解蔷心怀感谢,轻轻应下。
彭虞走之前,脚下一顿,转身回望,添了一句:“对了头儿,除了秦楼以外,还有那个明王,也注意防一下,我今晚去的时候在后巷里看到他了。”
“不是善类。”
说完,彭虞翻上房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解蔷的院子里。
“回来了?他什么时候走的?”
康安问得很冷静,他暴露出来的情绪与卧室里满地狼藉的疯狂对比突兀。
阿谨不在的时候,便是阿言伺候康安喝药。没有掌灯,阿言把定神的药膳送到康安的床前,赶紧退了出去。
昨晚护送康安去秦楼的那个护院术牛,正提剑站在一片狼藉间,月光透进窗格,被切割成无数段柔软清冷的刀片。他的声音回转过丹田,气息稳重:“快五更。”
“他们北旗净整一些幺蛾子!”康安嗤笑一声,嫌弃道,“有听到什么?”
“听不到,北旗那小子警觉得很,”术牛说,“但属下可以笃定他们还要去查秦楼。”
康安想了想:“那就盯着解蔷。用不了多久,北旗统领就该换人了,盯着她的动作。”
“是。”
“让龙佘去盯,尽量不要被发现,带着毒药。一旦暴露就跑,不过大概率是跑不掉的若真被她抓住只能立即自杀了。”
“是。”
“北旗真的是太闲了,”说完,康安把尚存余温的药膳一饮而尽,空碗放在床头,伴随着康安的冷言冷语,发出闷响,“不如给他们找些事做。”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传令巫将军,让龙泉军在十一之前到西门就绪,不能让人发现。”
术牛不解:“西门?西旗一定会发现的。”
本来龙泉铁骑出入戈壁就容易声张,好不容易瞒住了所有人,偷偷潜返回京,已经是大忌了,再让西旗知晓了那不就等于皇上知道了?
康安揉了揉眉心,语气不是很好:“没事,目前只能留在西门。按本王吩咐的去做。”
“是”术牛领命,打量了一眼凌乱的地面,默默地退出去
康安闭眼,靠在床上,阿言也沉默地走进来,埋头收拾着乱糟糟房间。
“出去吧。”康安疲倦地说。
阿言扶着松散的木架子:“王爷?”
“回去睡觉吧,天亮了多喊几个人来收拾就行。”那么大的屋子,没有几块“净土”,阿言一个人得收拾到猴年马月。
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康安离开了床榻,赤着脚,走在铺了毯子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