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坐等在西旗大营中,丛玉进来后先与他说:“药她喝下去了,明王殿下可以放心回去了?”
“以后每天按时给解蔷送药过去,不能断。”丛玉一听,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结果一张嘴就被康安再次打断,“西旗要什么,明王府能办得到的,自然会给。不过……统领也别忘了,咱们之间,还有其他交易。”
丛玉两眼发光,明王府表面上看起来穷,要什么没什么,可是人家制式武器应有尽有啊!
“王爷说笑了,小事,小事。”丛玉就像送财神一样,把康安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康安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把幕后真凶揪出来,虽然他和太子也一直在追查,现在不一样了,解蔷在西塔里面每一天都有可能面临危险,西旗对解蔷的态度,全凭一道圣旨。
皇上给他时间证明解蔷不是那群假和尚的同伙,他却不能真的从那群和尚下手。
不知道的人,以为把解蔷供出来的,就是这群假和尚;只有一直在于那神秘势力周旋的康安等人才明白,那第二道山门里的贼,才是陷害解蔷的主谋。
“王爷。”还南抱着一个方巾卷起的包裹站在康安背后,眼睛哭肿了,说话鼻音浓重。
她听到解蔷被押进西塔的消息后,感觉天地塌陷,六神无主,哭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想起解蔷在出门前说过的话。
“小姐吩咐我,叫我提醒她回来后把这个东西给您,可是!可是……”说着说着就抽噎起来,还南一边大哭,一边要努力地把事儿办完,“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把它交给您吧。”
“这是什么?”康安情绪也很低落,他接过包袱,没有打开,里面像是一卷书……
——你可以和离。
解蔷的话犹在耳畔,康安不敢打开,他就是胆小,不愿面对的时候就选择逃避。
他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解蔷……
所以更要抓紧这份奢侈,是人都会嫉妒的,他太倒霉了,他嫉妒的却是一个死人。
“东西放好,等王妃回来再说吧。”康安不再理会还南的无措,匆匆进了书房,把自己关了起来。
留下门外大眼瞪小眼的阿言和阿谨。
?
西山重地深处,有崇山、深涧、良兵。
解蔷眼前,是绵延之深谷之中的军帐,这里都是训练有素,作战丰富的老兵,所谓的练兵,都是日复一日的实地作战。
魏承文颇为自豪地向她介绍:“此处集结天下良兵五万,皆是精英人杰。”
“魏承文,藏得真好,没想到你和西旗、侯府藏了那么多事儿呢。”解蔷说。
魏承文笑了:“没办法,同你一样,拿了敬侯爷的好处,不过也是普通合作罢了。就是解统领今日也挺唬人的,就不怕明王殿下当真么?”
解蔷早就留了后手:“我的人会给他带手信的,回了王府,他一看便知。”
魏承文摇摇扇子:“既然你都处理妥当了,那我也能少浪费时间去和他耗。”
“我什么时候去和他们见一面。”解蔷指着溪谷中正在操练的六千将士。
“你得把伤养好吧,自从能下地之后你就四处蹦哒到现在,真当自己好全了?”魏承文指的是解蔷在城外遇险那一次受的伤,回来后闹得那么大动静还。
魏承文在国公府都听说了,他还以为解蔷要没了小命,结果人家躺了几天又跑出来到处作妖,真是铁打的。
“哦。”解蔷问,“你的伤好了吗?”
“爷都是小伤,以为都是你呢。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观察你的新下属吧,他们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魏承文弹弹袖子,正好一震秋风送来凉意。
溪谷地势复杂,四时与外界不同,夏短冬长,寒气落得也要早。
?
西溪山谷的风愈发罡冽,期间解蔷也偶有被伤痛困扰,尤其夜深露重,寒气入骨,又不得不泡了几次药浴,施了两回针。
解蔷住进了溪谷边上的小木屋,又一次伤势缓解过后,推门一看,谷中已有薄薄一层白雪覆上。
“到几月了?”解蔷问身后的西旗禁军。
跟着解蔷照顾她的,是一位十六的少女,叫严华。
严华带着银灰色金属面具,声音有些闷,但还能听得出年纪:“昨日是小雪。”
山中不知岁月……
解蔷披上厚实的长袍走出去:“再去看看,他们今日都在哪儿训练?”
严华紧跟上前,有问必答:“上游有一波人在拔旗,其他人营地在修整。。”
“拔旗”是一项军中传统训练项目,夺了旗后还有一柱香的守旗,一柱香的时间里,局势可以翻覆无常。
“虎哥今日被彭虞压制了?”解蔷走上亭子,山下双方正在混战。
虎哥大名常青,西北人士,力量和作战都很拿手,是军中佼佼者,而扛了大旗的虎哥一队,此时落了下方,节节败退。
“统领,虞哥儿这次针对常青熬了两晚的战术,何况陈值大人在常青那边,能压一次对面,虞哥儿真是煞费苦心啊!”自从严华第一次失口喊出彭虞的外号后,解蔷也知道了,原来西旗的人还在馋着他们彭虞大美人儿,上上下下都管彭虞喊虞哥儿,时时刻刻准备迎接他跳槽西旗这一不可能的事。
西旗的虞吹很多。
痴心妄想。
而此后,严华也不在遮掩,越叫越顺口。
解蔷暗中观察,彭虞那边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被常青反压了。
严华失落地痛拍栏杆:“嗨呀——”
解蔷为她解释:“彭虞是陈值带出来的,刚才那一回合算师门对决,双方都有踩套,不过陈值这老油条,最是跳脱,彭虞还小,拿不住他。”
“……”严华好气,她看到了,彭虞的机关陷阱,陈值一个也没踩。
“虽然彭虞拿不住陈值,但是彭虞加魏健,就很难说了。”魏健终归还是没走成,不仅没走成,还赔了个儿子进去,自己也被丢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长叹自己人到中年,也难知天命。
他真的很想养老了。
“可惜江决不在。”解蔷惋惜了一阵,她很想看江决打汪悔。
北旗的字旗首大换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换到这里来就属于意料之外了……
而且解蔷很难不关心,为什么江决要离京。
还有祁笙……
祁笙被发往南边毒虫瘴雾的苦地,而她如今也不认为是得罪了秦玦。
解蔷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却让来人打断。
又是一个戴面具的西旗禁军,他手里捧提着一只壶,站在亭子外头:“解统领,你的药。”
“……知道了,马上。”这是明王府每天按时送来的,喝完还得送还回去,为了避免药效不足,西旗的军医主张以药浴针灸配合这药方为解蔷调理。
解蔷将壶中的药倒入碗状的壶盖里,一饮而尽,把送药的西旗小哥打发走后,解蔷苦道:“为什么不爱喝药的人那么执着于监督别人喝药?”
关键是,监督的明王殿下都不知道这药喝来干嘛的,即使是大名鼎鼎的裘无疾的处方也不该这样记挂心上吧?
这真不像是康安的作风。
解蔷愁眉苦脸,她也真的不知道,裘无疾转头就漏给康安,把她“卖”了。
“我听说,皇上去明王府收回黑铁的时候,殿下的脸比黑铁还要黑。”严华轻飘飘说,眼睛胡乱往解蔷脸上瞟。
解蔷薅一把严华的脑袋:“你殿下缺觉,脸黑五年了,没事儿多看看人家怎么操练的,少听外头那些人七嘴八舌。”
严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