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洗手间,走廊上遇到两个从包厢出来醒酒的高中同学。
其中一个是四眼仔。
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从他们面前慢慢走过,猛然一句话炸进了耳朵里,刺激得我头皮发麻。
四眼仔大叫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另一个男同学问,“知道什么了你?”
“怪不得觉得金慕渊这个名字耳熟的很,原来是他…”四眼仔眯着眼睛把眼镜摘了下来,用衣服擦着镜片,醉意让他的动作都有些迟钝。
“谁啊?”
“你忘了啊,柳小夏高一那会不是爬过一个人的床啊,就是金家大少……”
“哦,哦,想起来了…那她们姐妹俩搞什么,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你管那么多,哎哟,尿急了,一起去放水…走啊你!…”
四眼仔推着那个看到我就吓得动也不动的男同学,等顺着那个男同学的视线看到走廊站着个人时,他的声音也断了。
等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到是我时,表情已经不是惊惶能形容的了。
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四眼仔支吾着不愿意再说话。
“你知道说谎的代价吗?”我轻声笑着,“我老公是金慕渊,他的手段你应该知道。”
……
再次确认了一次之后,我步伐不稳地重新回到洗手间。
林欢还被柳小夏缠着,两人滑坐在洗手台下。
柳小夏一身火红的晚礼服踩在脚底,还被林欢的屁股坐了一小节。
林欢抱着柳小夏后倚着墙壁,听她絮絮叨叨地谈起以前高中的那段快乐时光。
林欢也笑,“那时候我们多牛逼啊,那时候燃燃家风头最胜,然后是你,我是我们班最穷的…哈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么喜欢我…难道我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美的雌雄莫辨把你们深深迷倒了吗?…”
我听到林欢低声哭着,嘴角却是上扬的。
她说,“不论我们有什么误会,大家都要当面解开,希望我们能一辈子这么铁,雷劈不崩!”
我走了进去。
林欢看到我进来,嘴角的笑容放大,“柳小夏,你看,燃燃不放心你,又过来拖你回去了…”
我没有笑。
或许是被我脸上的表情吓到。
林欢突然愣住了。
看到我伸手过来拖柳小夏时,她甚至有些不安地拦着我问,“苏燃,你,你怎么了?”
“我有些事要问她。”我拨开她的手,继续拖起烂醉如泥的柳小夏。
柳小夏可能感受自己正被人粗暴的提了起来,她有些不满地皱眉嘟囔,“干嘛啦,别碰我!”
林欢不得已,率先站起来帮我扶正柳小夏,让她倚着自己站着。
看我表情不对劲,林欢一边把柳小夏往怀里护着,一边跟我说,“她现在还醉着,有什么事等她清醒了再问。”
我冷哼了一声,轻轻笑了,“酒后吐真言不是吗?你刚刚不是确认过了吗?”
“……”林欢心慌地看着我。
而她能做的只有帮我扶着柳小夏。
我用手接了洗手台的水猛地一把泼在柳小夏脸上。
同时也溅到了林欢脸上,而她像是发觉事态地严重性,呆呆地看着,没有半点反应。
柳小夏被冷水一激,眼皮颤巍巍睁开一丝缝隙,露出那双好看的剪水眸,她不满地质问,“谁,谁泼我?!”
看到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有些疑惑,捂着脑袋晃悠悠站起身,问,“苏燃,你泼我?”
我说,“是的,柳小夏,我泼了你。”
她笑了笑,披肩的大波浪衬得她脸小下巴尖,更衬得她脸上的笑容梦幻又唯美,她依旧大着舌头说话,“没事,你泼的那就算了,要是别人,丫的……我就,就……弄死他!”
“是吗?”我笑着。
林欢非常不安地过来抓着我的手臂说,“燃燃,你有什么要问的?”
我挣脱她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柳小夏迷醉的脸问,“柳小夏,你以前就认识金慕渊对吗?”
柳小夏身体一僵,动作愈发迟钝,她甚至张着嘴只能发出单个音节,“我,我,我……”
却是说不出下文。
我又问了一遍,“你高中的时候就认识金慕渊对不对?”
身边的林欢猛然一震,圆豆似地眼睛瞪着地板不敢看我。
她果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
所有人都知道。
全都在瞒着我。
瞒着我这个傻逼是吗?!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秦安雅婚礼上,萧启睿带着柳小夏进来时,她第一句话就是说的,“萧启睿!你没告诉我你的兄弟里有金慕渊!”
可为什么他们都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是觉得只要装作不认识。
就能瞒过我这个傻逼是吗?
胸口憋着一股气,我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淡,声音也变得不像自己发出的一样,又冷又生硬地问,“所以,你爬过他的床?”
“苏燃!你闭嘴!”林欢突然间朝我大吼。
同一时间,柳小夏猛地清醒了一般朝林欢吼了出来,“林欢你闭嘴!”
我嘴边的笑意再也撑不住,我甚至想大笑几声慨叹一下面前的姐妹情深。
可是眼泪却突兀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指甲死死地扣进手心,疼痛依旧制止不了酸涩的情绪汹涌着化作眼泪冲出眼眶。
僵滞的氛围蔓延在整个洗手间。
寂静无声的洗手间里,只传来我冰冷地毫无一丝感情的声音。
我说,“柳小夏,你真脏!”
我说,“你让我恶心!”
柳小夏捏紧了拳头,唇色发白,头低着,被长长的大波浪遮挡住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林欢咬着唇看着我们,脸上挂着欲言又止地表情,圆豆似地眼里包着一包泪。
她虽然在外面一直强悍的不像个女人,但事情一旦涉及我们姐妹之间,她完全没了主意,甚至在听到我说柳小夏“你让我恶心!”这句话时,身体微微一抖。
我擦掉眼泪,牙齿把唇瓣咬出的血腥味让我在苦涩中清醒,我咽下那股铁锈味,狠下心肠把要说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以后,再没有三个火枪手。”
我把包里的那张请柬当着我们三个人的面撕的四分五裂,然后把请柬的碎屑摔在柳小夏脸上,同时挤出一丝笑,“祝你,柳小夏,我苏燃,祝你新婚快乐,永结同心。”
四眼仔说,高一的时候,柳小夏就爬了金慕渊的床。
目的不明,原因不明。
只知道当时是在酒吧里。
消息是被柳小夏她爸给压了下来,所以没流到学校里。
于是这种类似富商秘辛在当时,也就只有酒吧里的人知道。
我应该怪谁呢。
怪罪单纯的柳小夏还是游戏人生的金慕渊呢。
他们谁都没错啊。
那又是谁的错呢。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爬了金慕渊床的人是我最亲密的闺蜜——这件事让我接受不了而已。
脑袋轰轰,像几道雷同时劈进了脑子里,一时间耳鸣嗡嗡。
我脚步匆匆地冲出洗手间,却不想迎面撞上一个人。
萧启睿侧身看着我问,“你们都喝大了?”
我知道他在调侃我没喝酒却哭得跟柳小夏一样。
可我现在没有半分和他周旋的意思。
我擦干净脸上的泪,没有搭理他。
越过他往外走了两步,没想到他跟着我一直走到了长廊。
我转过身看着他,“萧医生有事?”
萧启睿挑眉看着我,“我以为你知道我有事找你。”
我这才想起来他给我多次暗示过。
我压住心底的那份即将爆裂的情绪,握紧了拳头控制住呼吸的频率,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原以为他要说的是金慕渊的事情。
却不想他一开口就是问我,“霍一邢和席南的事是你搞的?”
如果是指,他们两个用月月威胁我拿出名单,然后我当着他们和金慕渊的面烧了名单,最后导致金慕渊和他们割袍断义,绝交……的话。
那确实是我干的。
我点点头,“嗯。”
萧启睿表情微诧,语调怪异地说,“行啊你,他们两个在一起差不多六年了,你一出场就把他俩搅和散了,真特么牛逼。”
听到这我才讶异地抬头,“他俩分了?”
“对啊,不就是你搞的鬼吗?”他一副“凶手就是你”的表情看着我。
我无力反驳,“我不知道他俩分了。”
萧启睿向后靠着墙壁,细长地眼睛扫了我一眼,也不再提席南和霍一邢的事,而是极其突然的奉劝了我一句,“以后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我茫然地看着他。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说的是慕城。
也是,他是市医院的医生,地方就那么巴掌大,想不知道也难。
甚至有可能他好奇心过剩,还会调出摄像来仔细欣赏了一遍。
他嗤笑了一声,口气有些讥讽,“你真是到哪都能拈花惹草。”
明明他就是随口一句玩笑。
明明我可以不用在意。
可我非但没有不在意,反而冷笑了一声对他说,“说别人的时候,先擦好自己的屁股。”
身后传来咳嗽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就看到柳小夏捂着胸口咳得满脸通红,林欢不停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两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我。
怕我说出来吗?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
纸能包得住火吗?
萧启睿皱眉睇着我,“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他脚步一抬就要越过我要去看我身后的柳小夏。
我笑了,如果萧启睿没有背对着我,他一定会被我的表情所吓到。
我直直地盯着脚上的鞋,声音带着股嘲弄的意味问他,“萧启睿,别告诉我,柳小夏爬过金慕渊床的这件事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