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河市,陈日香和蔡峰、王希梦上了千台山。何劲、刘更和章秋走到街口那棵大槐树下,分了手各回各家。
尹灵华家被安置在何劲家附近,两家没多久就彼此了解,亲如一家。尹灵华二十岁的弟弟尹灵梓和何劲的弟弟何爽更是志趣相投。过了一段时间,又和章秋家、刘更家也熟识起来,尹灵华一家也没了他乡的孤单。尹灵华依旧开了非特网球俱乐部,尹灵梓则开了一家乐器店,叫梓七。乐器店恰恰在银柳的卜里古玩店旁边。尹灵梓喜欢这条街安静、古朴的风格。开业当天,门口摆满了鲜花,给街上的邻居们都送了礼物,不久也都融洽地相处了,其中当然包括卜里古玩店。
尹灵梓做得最拿手的是提琴,忙的时候住在乐器店的二楼,那里也是他的工作室。渐渐秋风起,妈妈让尹灵华给弟弟送几件衣服。天高云淡,已经开始有落叶了。尹灵华骑着单车,停在梓七乐器店的门口,旁边卜里古玩店前站着身姿挺拔的一个男子,蓝衣服滚白边,正在和尹灵梓说话。尹灵华看到他的衣服,眼前一亮,心里想:衣服好象何劲的寄灵啊。正在那里看,那个男子回过头来,气质洒脱沉稳,看到她一愣,尹灵华绽开笑颜,欠身点了一下头。那个男子也点了一下头,跟尹灵梓告辞,进到卜里古玩店里去了。
尹灵华问尹灵梓:“刚才那个人是谁?”尹灵梓说:“他是卜里古玩店的店主,叫银柳。平常不在这里,生意都交给冒才叔打理。那个人的音乐造诣不一般,我跟他谈话受益良多。人也特别好,又温和又坦诚,有这样的邻居真是爽快。”尹灵华忽然想起何劲的话:“八百年前是你的丈夫,现在是我的寄灵。”尹灵华摇了摇头,心想:不会那么巧吧。就算是,又能怎么样?也没必要相认了,象他说的:人灵两隔,就象我和喜路。想到了胡喜路,尹灵华神情黯淡下去。尹灵梓说:“姐姐,你又想姐夫了?”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到尹灵华,银柳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虽然已经知道尹灵梓是尹灵华的弟弟,还是没想到这样快就和尹灵华见了面。那绽放的笑颜,如温柔的海浪拍打在银柳心上,让银柳又悲又喜,不禁自言自语地说:“看到那样的笑颜,就知道她一定会幸福。”
刘更考试很顺利,何劲一脸愁苦,咧着嘴边走边算计:这里应该这样,那里应该那样。刘更说:“这次考不过,下次努力。”何劲说:“别这么说,不吉利,这次应该就可以过的。”
出了学校的大门,走过一条僻静的巷子,对面一字排开六个男生,抱肩握拳,趾高气扬。正是老对头王百发带着人,王百发偏着头说:“小子,好久不见。”何劲说:“托各位的福。”王百发说:“虽然谦虚了不少,可是我们的事还没完。”何劲说:“我们能有什么事?”王百发说:“忘了?一年多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何劲恍然大悟,说:“哦,那都是小事,那女孩子是我弟妹,不能不管呀。”说着掏出几百块钱,依次塞到那六个男生手里,那六个男生把钱都摔到何劲的脸上,说:“这点小钱儿也拿得出手?”一个男生喊:“揍他。”说归说,那几个男生犹豫着没人敢上前。旁边一个男生对王百发说:“我看刘更那小子怎么有点愣,那棍子好象比以前长了不少。”何劲看了看刘更。刘更对王百发说:“打吗?”王百发咳了一下,说:“有没有胆量跟我们去一个地方?”何劲说:“不去。”刘更说:“走。”
一片桔树林,刘更一个纵身,抡着棍子照着王百发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劈了过去,石头哗啦啦地碎了,王百发收住脚,六个男生都躲到树后。何劲和刘更感到一股热风扑面而来,眼前一阵眩晕,看什么都是重影。两腿发软,感觉地面也开始起伏,站立不稳,都躺到地上。那六个男生都从树后跑出来,走近前来,一阵拳脚相加。又从泥潭里捞出烂泥,糊了两人一身,又辱骂踢打了一回,正在兴头上,树林外走进一个浓眉大眼,身体健美的男子,正是章秋的舅舅徐枫。徐枫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王百发六个人一愣,胆战心惊,一哄而散。
徐枫看到刘更和何劲吃了一惊,把两个人拖出树林。两个人立即恢复,站起来,谢过徐枫,徐枫带他们到家里清洗。路上,徐枫问:“你们怎么到这个地方的?”何劲说:“被几个学校的对头引到这里的。”徐枫问:“那六个人什么来路?”何劲说:“就是几个不良少年。”刘更说:“桔树林是很奇怪的地方……”徐枫接下去说:“那里确实不一般,是现世和幽冥的气口。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好奇怪,那六个人是什么人竟然会知道,把你们引到这里来?又不象什么正经厉害的人,好奇怪。”刘更问:“我们在那里怎么会丧失了战斗力?晕得完全站不住,被几个普通人就收拾了。”徐枫说:“这个事是有人背后指使吧,我们这里看来也不是那么太平了。至于你们为什么会丧失战斗力,可能是因为有人暗中捣鬼,利用气口,针对你们两个人设定了特别的规则:比如都是东冥在堂的人,又或者都进过不济河,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共通点,这一招,很像是北冥的‘风林度’。寄灵都没出面,也说明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至少无性命之忧。还说明:你们的进步空间还很大,前途无量。”何劲说:“现在我们还都差得太远。”刘更说:“我有许多时候也觉得力不从心。”
千台山风光无限,陈日香和蔡峰、王希梦拜了佛,游了山,晚间就在千台山的客店里安歇。晨钟暮鼓,在陈日香空洞洞的心里回荡。
陈日香早起见到千台山的日出,映红了面颊,想到此行的目的:就这样伴着这明山秀水逍遥一世也好。吃过早饭,到了海宁寺给三尘法师请了安,要拜三尘法师为师,剃度出家。三尘法师说:“你为什么出家呀?”陈日香说:“我历经了缠绵爱恨一梦之后深感红尘无味,世态炎凉,我只想找一处真正清静的地方,守着那青灯古佛,感悟世事的真谛,也就算我不枉来尘世一遭了。也许几世几劫之后,我的故事会被刻在海边的石壁上,供世人体味滚滚红尘的苍海沉浮,也许,能给后人以新的感悟吧。不要劝我流连尘世,我归佛之心已定,只希望法师收留。”三尘法师说:“我收你是可以,可是你的机缘未到,尘缘未了,做个记名弟子,怎么样?只要你有心,在尘世也是修行。你在东冥六堂也是大有可为,能了很多人的苦,给他们带去希望。有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自己的希望也在其中。”
何劲、刘更、章秋到千台山海宁寺看望三尘法师,陈日香和蔡峰、王希梦也在。何劲正述说着过往,徐枫也来了。何劲正说到见到叶梅吐不济河水时,王希梦忽然一个翻身躺到地下,涨红了脸,迷离着双眼,全身紧绷,双腿夹紧,身体尽力地向上拱,喘息轻吟,一只手向徐枫抓着,一边扭着向徐枫滚过去。何劲愣了一下,停下来,大家都在看着王希梦,蔡峰一个箭步窜上前,抱起王希梦就出去了,直抱回客店里,脱了衣服就上床。王希梦高潮已过,蔡峰又来了个续曲。两个喘息未定,蔡峰冷笑着说:“你对那个徐枫有意思?看着他都能到高潮?我告诉你:你要是跟我在一起还去偷情,我就把你们俩剁碎了喂鱼。”王希梦微微笑着说:“我想要住到他的裤裆里。”蔡峰翻身压到王希梦身上,咬着她的嘴唇,说:“****,看我能不能满足你。”两个人疯狂地扭在一起。
蔡峰告诉了何劲王希梦钟情徐枫的事,何劲吃惊说:“那样也能?”暗想:叶梅也许也能行。告诉了蔡峰叶梅的事,说:“我总是在她面前出丑。”蔡峰说:“只在她面前,说明你最在乎她。在爱的人面前,才容易出状况。”何劲连连点头。
王希梦是个敢想敢干的人,蔡峰一不留神,王希梦已经没了踪影。蔡峰向何劲打听徐枫,要去找徐枫。莫牙拉住蔡峰说:“兄弟,你得让她知道,有些人,不是她想偷就能偷的。”蔡峰说:“我只在暗中看着她。”
王希梦精心装扮一番,彩衣飘飘,直接来到桔子农庄找徐枫。农家院落里见了面,徐枫看她那双火辣辣的双眼,娇柔的身段,想到那天的状况,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徐枫正色说:“夫人好。”王希梦见四处无人,说:“我是个爽快人,实话说:我是看上你了。不管你有没有家小,我都是你的人。”说着歪着头,斜着一双勾人眼,笑嘻嘻地拍了拍徐枫的肩膀,说:“只要你说,刀山火海我都跟你去。”徐枫说:“我没必要去刀山火海,夫人请便。”王希梦嘟着嘴说:“都是成年人了,装什么呀,及时行乐哪个男人不想?只要你满足了我,有的是金子。”徐枫二目如刀,说:“我不可能满足你,不要打扰我。”王希梦身如彩缎,就要往徐枫身上搭。徐枫抓起王希梦扔出了院落,王希梦刚好脚落在地上。心里笑道:真是个体贴的人,这是怕摔到我。天生丽质,可怎么好?急如风火地又进到院子里,徐枫拿道绳子,卷到王希梦的纤腰上,向上一送直送到院落外的大树上,吊在那里。
王希梦刚要喊,眼角余光发现旁边有个蜂巢,顿时老实了不少,轻声细语恳求说:“要看我也不用吊在这里,放下来细细地看,怎么都由你。”徐枫进屋去了。王希梦看着野蜜蜂飞来飞去,也不敢动。心想:狠心肠的小心肝儿,等到了手,非让你死去活来不可。看着徐枫出来进去,王希梦哼哼唧唧地恳求,徐枫连看都不看一眼。过了一夜,吊到第二天,王希梦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涕泪横流地说:“哥哥,只要你把我放下来,马上就走。”徐枫还是不看她,仿佛已经忘记了。王希梦歇斯底里啊了一声,对着徐枫喊:“我只是爱你,有什么错?”忍不住动作大了点。野蜜蜂象炸了营一般,立即一阵骚动,围着王希梦蛰了起来。王希梦美美的脸一下就红肿得像热水烫过的猪头。第三天,又饿又疼又累的王希梦已经无力挣扎,正在求死不能,绳子啪地断了,王希梦颠三倒四地摔到院外,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也不敢进门,扭头拼命跑开。
回到千台山的客店,见了蔡峰,蔡峰拿了面镜子给她,王希梦一照,惊叫了一声就把镜子摔了出去,哗啦粉碎。蔡峰审视着她,说:“你这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复原,如果不能……。”王希梦哀哀怨怨地哭起来,说:“你走吧,我这样子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让我去死。”蔡峰呵呵笑着说:“这有什么,过些天就好,还是美人一个。”王希梦扑到蔡峰身上,揪着他的衣领,说:“真的吗?”蔡峰笑着点点头,说:“你这脾气跟我真是一模一样啊。”
王希梦涂了最好的药膏,半个月之后又是光鲜如前。桔子农庄的大路上袅袅婷婷走着美妇人王希梦,这一回是一身白衣。王希梦想:人都说,要想俏,一身孝。我这小模样,不信他不动心,男人嘛。”
徐枫正在菜园里干活,王希梦已经到了眼前。徐枫看了她一眼只当没看见。王希梦柔声说:“哥哥,你一个人孤枕难眠,小女子也是空流相思泪,不如你我出双入对,早结良缘。”说着一跳,跳过一畦菜,伸手抚向徐枫的肩头。徐枫一抓王希梦的腰,向后一扔,扑通一声,王希梦划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掉进了百米之外的粪坑里。王希梦不会游泳,喝了几口粪汤,手刨脚蹬,几乎窒息。好不容易站起来,发现粪汤只与肩齐,王希梦恶心得几乎晕倒。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粪坑岸边,怎么也爬不上来。过了两个小时,已经是筋疲力尽。满嘴臭气,头顶蛆虫,王希梦绝望颤抖地喊了一声:“救命啊。”晕了过去。醒来时躺在菜地边,徐枫蹲在一边说:“对我来说,你和这粪坑里的蛆虫没区别。我告诉过你:不要打扰我。”徐枫那如刀锋般的眼神扫了一眼王希梦,陌生而冷漠。王希梦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路过的水泵房前,用力吐了一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又脱掉了所有的衣服,就着冰凉的井水,洗了个痛快,也不顾路人的眼光,光着身子回到了客店。
蔡峰倚在客店的栏杆上,看着王希梦光着身子回来,说:“这也就是我能了解你,换个人试试看?”王希梦回来一头栽到床上,发起烧来。晕迷了两天,都是蔡峰照顾,渐渐好转。蔡峰问:“徐枫比我如何?”王希梦说:“一个是河鱼,一个是海鱼。”蔡峰说:“看来,我是河鱼了,你呢?”王希梦说:“我是河里的水草。”
徐枫自有一段情,是北冥四堂主吴江北的妹妹吴江痕。那还是在自然冥道一统的时候,徐枫游历天下,到了北冥。吴江痕落入A番设下的雨屏道,魂魄被压入一管竹子里,肉体险些被老鸹吃了。徐枫路过,赶走了老鸹,看吴江痕一脉尚存,追踪到她的魂魄在A番设下的雨屏道,北冥四堂主吴江北也到了,两个人都要救吴江痕,吴江北刚愎自用,一入雨屏道,有去无回。徐枫凭一已之力,用枫栏杆破了雨屏道,救了吴江北和吴江痕兄妹。
吴江北要把徐枫收在帐下,留徐枫在自己家中居住。徐枫对秀雅的吴江痕暗生情愫,可是吴江痕与北冥府大公子陈之梁已经定下亲事。吴江痕对徐枫这个救命恩人虽然景仰,但早已认定自己是北冥府陈家的人,因此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到了吴江痕成婚的日子,徐枫不辞而别,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徐枫也没有再见过象吴江痕那样可心的女子,因此宁愿心存吴江痕,过着单身生活。夜深人静之时,手把曾经禁锢吴江痕的那管竹的一段竹节,对月怀人。想当初,吴江痕也有一段,只是不知道后来是不是还在。
何劲和刘更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刘更高分通过,何劲也通过了,只是刚刚及格,两个人都达到了目标,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