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瓜田喝着甜瓜汁,头也不回,说:“是你啊,咱们这样的人,不怕东西多,越多越好。回魂袋满满,才好见上人,我心里的上人就是王小年。”何劲说:“不是楚存雄吗?”姚瓜田拍拍阶梯,说:“坐。”何劲坐在她旁边,姚瓜田拿出一个香瓜,给了何劲,何劲张嘴就吃。姚瓜田说:“你这个人怎么对人一点防范都没有?”何劲边吃边说:“你不用防,我直觉很准的。”姚瓜田说:“直个鸟觉,我可是下了药的。”何劲说:“我不想怀疑一切,错过了享受人世的乐趣。”姚瓜田说:“喜欢楚存雄不过是个幌子,我心里面的人其实是六堂王小年。听说他以前的未婚妻很美,我虽然也很美,可是在他面前就是不自信,又情不由自主。”何劲说:“我知道。”姚瓜田说:“我其实觉得如果不是王小年,楚存雄也可以,如果不是楚存雄,宋净平也凑合了,如果不是宋净平,十四堂洪浪山也说的过去……。”
何劲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很优秀,能得着一个就不错,对吗?”姚瓜田哈哈笑起来,伸手拍着何劲的肩膀,说:“哥哥,想不到我的知己竟然在这里。”何劲说:“别人也曾经这么对我说过:能得着一个就不错。”姚瓜田说:“可是他们都眼高于顶,不肯低头看我,仿佛他们的爱人都在云彩眼儿里。堂主也就算了,宋净平那个小巴拉子,居然也有心上人,真******让人不平衡。本姑娘如花似玉,就没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谈?”何劲说:“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既欣赏你又包容你。我这样伟岸潇洒的人都光棍了,何况你?”姚瓜田说:“我怎么了?”何劲说:“没什么。”
姚瓜田说:“你这个人怎么说半截话呢?何况你哪里伟岸潇洒了?”何劲说:“呐,说话公道话:你既不是如花似玉,我也不是伟岸潇洒。”姚瓜田说:“呐?怎么和罗纱织一样?你呐个鸟?你喜欢她?”何劲说:“对。”姚瓜田说:“她哪里好?你喜欢她到什么程度?”何劲说:“我也说不清,心里呼唤的都是她。”姚瓜田说:“她喜欢的是楚大哥。”何劲说:“我知道,象咱们这样的人,只能望洋兴叹了。”姚瓜田不可思议的说:“罗纱织那小妮子?”何劲说:“你想不通吧?我也想不通,她哪里好?心里还有别人,可是不行,只有她让我那么那么的想亲近。”
姚瓜田说:“我和罗纱织比,谁好看?”何劲说:“这个特色不一样,罗纱织是瓜子脸,你比她少一个字:瓜脸。一个中看不中吃,一个中吃不中看。”姚瓜田说:“男人通常会娶哪样人?”何劲说:“通常男人会找个平衡点,走个中庸之道。”姚瓜田一裂嘴说:“你年纪也不大,懂得什么?问你,就如同问冬瓜,西瓜好不好。”何劲笑笑说:“也是。咱们都是没人爱,又渴望爱的人,一片深情无处可寄托,感觉有劲没处使,有没有?”姚瓜田点头,说:“不甘心,没有爱人生就没有意义。”何劲说:“我不同意,爱是生命的一部分,活着最重要。”姚瓜田叹了口气,说:“总要追求点活的质量。”何劲点头,说:“所以烦恼。”
姚瓜田说:“我有一个瓜皮面具,戴上,可以进入别人的梦里,帮别人完成心里想的事,这叫瓜田梦境。耗费的是人的业力,可以带动运数变动,因缘错位。”何劲说:“我多的是业力,在这样的雪天,睡个大觉,做个好梦,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带着姚瓜田进了胡提客店,告诉王昆:“我和瓜田姑娘要睡到自然醒,无论睡到几点,都不要叫我,明天放假,你也好好休息吧。”王昆带着满脸疑惑,把何劲扯到一边,小声说:“你要跟她怎么样?”何劲说:“不象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各自睡一觉,进入对方的梦里,促成好事,只为了做个好梦。”王昆说:“这个瓜田姑娘,我看有点邪,你想好了,要为自己负责啊,一失足成千古恨。”何劲推着王昆出去,说:“好了,我知道。”
为了迎接好梦,何劲和姚瓜田都洗漱了,姚瓜田换上了何劲的内衣,两个人互道晚安,戴上了瓜皮面具,躺在两张单人床上,很快睡着了。
在姚瓜田的梦里:灯光斑驳,楚存雄从雕花后廊转到明亮的前厅,前厅坐着王小年,正和罗纱织谈论茶道,议论头遍茶该不该喝。罗纱织说:“世人都知道头遍茶是洗茶,不该喝的。”王小年说:“我觉得没必要,营养都在这头遍茶里。”罗纱织说:“头遍茶是尘土。”王小年说:“这好茶上的尘土都是清香的无根土,喝了,大好。”罗纱织说:“只有无根水,哪来的无根土?”王小年说:“有的。”罗纱织说:“没有。”看到楚存雄进来,罗纱织说:“让楚大哥评一评。”楚存雄说:“我喝茶也从不洗茶。”
姚瓜田从门外进来,说:“楚大哥,槐堂西冥的何劲也拿着咱们的引魂火在胡提扫魂呢。好多灵魂我都扫不了,直接进了何劲的回魂袋,是什么缘故?”楚存雄没有答话,王小年说:“被割业力的灵魂,对杀气和区别心有很敏感的反应,你的杀气和区别心相比何劲都太重了。”姚瓜田说:“那我只能躲着他走了?”王小年说:“这倒不必,那些交了金子,愿心向西冥的灵魂还是会进你的回魂袋的,咱们没什么损失,少几个不认可新冥道的灵魂不要紧。”楚存雄说:“瓜田,六堂要向我借调一个人去盘龙岭压符定灵,你去吧,扫魂我另让人去。”
盘龙岭,大雪压山,王小年一个站脚不稳,从山岭上滑下去,姚瓜田一伸手抓住了王小年,两个滚在一起,到了山谷,山坡陡峭,冰垂雪满,一时也上不去。王小年说:“连累你了,瓜田。”姚瓜田说:“干什么说这话,我愿意跟你同舟共济。”两个人沿着谷底走,姚瓜田的眼神柔情万种,王小年只当没看到。到了夜晚,两个人依偎着入睡,姚瓜田吻了王小年,王小年睁开眼睛,说:“瓜田,我是一个人虽在,情已终的男人,别为了我消磨了青春。”姚瓜田说:“只要有血有肉,怎么会没有****?”王小年说:“我的****都在我的过往里,永恒的过往。”姚瓜田抱着王小年,不分头脸的吻着,说:“我要用我的爱把你从永恒的过往里拉到现实。”王小年抓住姚瓜田的肩膀,说:“程樱的美,早已将我灭顶,我生死都在其中。”姚瓜田说:“我不够美,所以拉不出来你?”王小年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么重情,会找到与你情浓的爱人的。”
冰雪、山谷退去,到了一处颠峰,王小年不见了,站在姚瓜田面前的是楚存雄,姚瓜田飞跑着扑过去,从楚存雄后面紧紧的把他抱住,说:“楚大哥,你就是我最爱的人,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楚存雄一动不动,说:“不是我的,我是不会要的。”姚瓜田说:“我是你的。”楚存雄说:“我心系南冥叶梅,只有她与我堪配,同守生死共白头。”姚瓜田说:“我呢?”楚存雄说:“风马牛不相及。”
一道河水边,柳暗花明,河边站着宋净平,夕阳里,满身红光。姚瓜田静静的走到他的身后,说:“我的世界只有你了,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愿意与你共守年华,你愿意吗?”宋净平说:“你说的不错,可惜,我的世界里都是申茗二,我愿意与她共守年华,看花飞水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姚瓜田堵住耳朵,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转身跑过街巷,一头撞到何劲的怀里。
姚瓜田抬头看到何劲,抱住何劲大哭,说:“他们为什么不说,因为我丑配不上他们?却告诉我无关容貌,他们都有他们的旷世之爱?我最想得到的,他们却已经跟别人得到了,跟我一点毛渣关系都没有。难道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有那样的感情?”何劲说:“有些人就是注定得不到的,这是实情。我告诉你,是因为想安慰你,如果我骗你,那对你更残酷。找个愿意陪你走过似水流年的人,就可以了。”姚瓜田哽咽着说:“我看你也不错,虽然有点娘娘腔,要不咱俩吧。”何劲说:“不是我,是他。”回身一指身后的院落,院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姚瓜田一阵欣喜,说:“那是我的孩子。”一阵风一样进了院落。
在何劲的梦里:通红的叶梅,站在风里,脚下是熊熊大火,何劲拿着消防水管,喷着高高的水注在灭火,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象一只大鸟,飞身到火海里,一把抱起叶梅,几个纵身,飞离了火海。何劲泄气的停了手,那是楚存雄,无疑。何劲心里不甘,丢下水管,纵身追过去,大喊:“奸夫****,不要逃。”楚存雄站住脚步,说:“什么?”何劲说:“不要带走我的女人。”楚存雄说:“你不是要退婚吗?”何劲说:“我不退了。”楚存雄说:“你心里另有爱人,你不爱她,她就不是你的人。记住:从此以后,她属于我。”何劲说:“听听她说什么?”叶梅紧紧的依偎在楚存雄怀里,闭着眼睛,一语不发。楚存雄说:“她身为南冥六堂主,那场火能拿她怎么样?拿水喷?真有你的,你既然没有舍身救她的心,她就已经不再属于你了。那不是火,那是试情。”何劲无言以对,看着楚存雄抱着叶梅如飞的去了。
清水荡漾,碧波上一条小船,罗纱织撑着一条小船,风吹青衣飘举,船到码头,何劲要上船,罗纱织说:“我的船不接不明不白的人。”何劲说:“我心里只有你,怎么不明不白?”罗纱织说:“你手腕上的痴缠呢?”何劲说:“我只是退不下来,心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你。”罗纱织说:“即便如此,我心里没有你。”何劲说:“那你为什么舍命救我?”罗纱织说:“看你对我一片真情,真情可贵,故此,无它。”何劲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还没说,罗纱织竹杆一点河岸,船倏忽远去。何劲跪在河岸上,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大声呼喊:“纱织。”罗纱织已经远去无踪。
何劲失魂落魄,喃喃说道:“不是她?”水中倒映出静落落的身影,何劲抬头看到静落落站在身边,盈盈笑着,说:“何劲,单相思不如双飞燕。”何劲站起来,说:“没错,只有你的心里是真正装的我,你来接我了?”静落落说:“我是去接燕子度,路过这里,见你伤心,作为朋友来瞧瞧你。”何劲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静落落说:“不知道,我感觉他是我的如来,我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折服了。”何劲说:“折服也是爱?”静落落说:“不知道,现在我已经不想离开他的光芒万丈,想永远被他照耀。”何劲说:“如果他没有法力了呢?”静落落说:“爱就是法力,就是我的依靠,我相信他,因为他是我的如来。”何劲嘀咕道:“如来是个和尚,你知道吗?”静落落说:“只是个比如,你也会遇到你的观音的。”说完,已经轻飘飘的走远了。
何劲闭上眼睛,叹一口气,说:“天马行空,想都想不到,茫茫天涯,哪一枝是我的芳草?”耳边清脆的笑声,何劲睁开眼睛,看到陈日香莽莽撞撞跑到近前,何劲想:对了,还有她。说道:“香妹,你是来看我的?”陈日香停下脚步,说:“劲哥,你怎么在这里?”何劲说:“我在这里等人。”陈日香说:“你看到落鸿了吗?”何劲说:“只看见两只喜鹊,没见到什么落鸿。”陈日香说:“是静家静落鸿。”何劲说:“你跟他?你们?”陈日香眼眨波光,羞涩掩不住喜悦,一伸左手腕,左手腕上戴着黄色痴缠,说:“另一个在静落鸿手上。”何劲心里想:静家的儿媳妇?这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木纳纳的一拱手,说:“恭喜香妹。”陈日香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何劲想:这下踏实了,再没有哪个女人能让自己糟心了。只听背后,姚瓜田悠悠说道:“原来你喜欢罗纱织?那小妮子性格古怪的很,想要抓住她的心,就如同钓王八。”何劲扳着指头,说:“叶梅配楚存雄,静落落配燕子度,陈日香配静落鸿,只有罗纱织没的配,江湖虽然广大,只要是单飞的鸟,还有机会在一起。”姚瓜田说:“谁说你是单飞了,你要是单飞了,咱们的孩子从哪里来?”一双儿女忽然跑过来,抱住何劲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叫着:“爸爸。”何劲一惊,脚一蹬,醒了,停了好一会儿还在诧异:孩子都有了?失身了?赶忙坐起来,看到邻床姚瓜田伸个懒腰,说道:“好梦啊。”
何劲一身冷汗,傻傻的看着姚瓜田,想到是个梦而已,摘了瓜皮面具,抹了一把冷汗,说道:“幸好只是梦啊。”姚瓜田也坐起来,摘下瓜皮面具,冲着何劲眨眨眼睛,说:“原来是你。”何劲说:“什么叫原来是你?”姚瓜田说:“梦里咱们不是都有了孩子了吗?咱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何劲黑着脸,说:“我不同意。”跳下床穿好衣服,一把拉开窗帘,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何劲洗漱了,对姚瓜田说:“你也收拾了,下楼去吃饭吧。”姚瓜田笑嘻嘻的说:“其实我也不是很看的上你。”何劲心里说:那是菩萨保佑。嘴上说:“你是对的,本来我这个人就不招人疼。”姚瓜田说:“我的梦是很准的。”何劲一歪嘴,说:“游戏可以,可是游戏人生就不行了。”说着,出了门,下楼去了。
雪下了一夜,早上时停了,王昆一家正在雪地里,堆雪人。何劲叫了两人份的套餐,等姚瓜田下来,吃了。说:“瓜田,好聚好散,你以为呢?”姚瓜田说:“咱们的孩子呢?”何劲说:“孩子我会有,你也会有,不过,咱们的没有,真没有。”姚瓜田满眼的不舍,说:“有时候走弯路是必须的,我等你。”何劲说:“如果我只能娶你的话,那我宁愿打光棍。”姚瓜田说:“你这么讨厌我吗?”何劲说:“咱们不是一个物种,没有喜欢这一说,也没有讨厌这一说。我尊重你,到此为止。”何劲对着姚瓜田一拱手,说:“这就别过了吧。”一边到柜上结了账,就呼唤王昆,说:“收拾了,起身回占风了。”王昆答应一声,上楼收拾了,何劲绑了行李,推了小车,店主送到店外,姚瓜田一直失神的站在一边,望着何劲等人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