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劲说:“这要是我被吊着放下来,早逃命去了,还吃?”范不上说:“你如果被吊了三天放下来,眼前就是吃的,也得先吃了再说。”喻明车说:“对了,这只羊乃是一个厉害功法的法门。据我的经验,在羊眼睛里。”说着,就凑近了盯着羊的眼睛看,那羊张嘴就啃,喻明车噌的退后,此时羊眨了一下眼,放了一个屁。三个人都是一惊,来不及飞身躲避,立即陷落在一片黑幕中,三人不约而同向上蹿起身形。各使了八步登空,出了黑幕,却没有出了臭气圈。何劲感觉头重脚轻,一头栽下去。范不上和喻明车一左一右架起何劲,踩在黑幕笼罩的白杨树上。那羊还在叫,范不上说:“你说这是什么功法?”喻明车说:“羊屁功法。何劲这是中毒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时候要先闭气吗?”范不上说:“这羊是吃了什么了?这么大毒性?”
喻明车说:“听说有一种草叫哥拉草,就是这样。三十六计,走为上。”范不上说:“走的了吗?”喻明车说:“怎么了?”范不上说:“四周都是透明的水膜,有反光的。”喻明车仔细看了看,说:“羊放屁的时候,还放出了一个水膜?”范不上说:“你打两点钟方向,我打六点钟方向,看能不能切开。”两个人把何劲挂到树杈上,各挺长木刀,向水膜劈过去。一阵菜勺刮锅的声音,一股灰色和黄色烟尘又加入进来,水膜却没有破。范不上说:“不好了,这黑屁被搅动,还会变色,恐怕更毒了。”喻明车说:“糟了,衣服都变色了。”范不上说:“腾束他们受的了吗?也不出来?”喻明车说:“何劲的身体是一道屏障,他身体里的寄灵世界想必还没有透进去。”范不上说:“如果没人来救,咱们都要被熏黄了。”喻明车说:“看,外面一个少年。”范不上说:“不是来收咱们的吧,再劈。”两个人各施刚猛的功力,一刀接一刀的劈过去,黑屁渐渐变为五彩,“嘭”的一声,水膜炸开了,烟尘四散,两个人精神一振。
那刚来的少年拍了两巴掌,说:“精彩。还没有人能清醒的出了我的羊屁阵,你们是头一份。”范不上说:“我知道这水膜不是我们劈开的,是你故意放我们出来。”少年说:“太谦逊了,单凭你这句话,就说明我没有放错人。你们是谁?”范不上说:“槐堂西冥何劲。”少年说:“你们是他的寄灵?”范不上说:“是。”喻明车说:“敢问小哥是哪位?在此设下羊屁阵是何用意?”少年说:“我是A番二队的潘越阳,在这里等北冥十二堂主肖学军,你们误踢了我的羊屁阵。我听我们二队赵平绪说起过何劲的寄灵是你们这种衣着,他言下又十分欣赏何劲,我这才放了你们,果然是。”
喻明车说:“何劲和你们二队长赵平绪还有五队长孙雪杉是朋友,这不假。”潘越阳说:“那挂在树上的是何劲?”喻明车一纵身把何劲从树上摘下来,放在地上。潘越阳说:“这么弱?让我们二队欣赏的人就这点本事?”范不上说:“还请小哥给解了毒气。”潘越阳一看,呵呵笑起来,说:“他不是中毒,他是闭气闭的晕过去了。”范不上说:“惭愧,我还以为是中毒了。”喻明车说:“竟然有这种事。”潘越阳说:“倒是你们两个,衣服都变黄了,是中毒迹象。”喻明车说:“还请救治。”潘越阳说:“不用治,你们被薰的时间不长,出了羊屁阵,慢慢就好了。”
何劲说:“肖学军是个狠毒的人,怎么会救一只羊?你在这里设卡拦截他?”潘越阳说:“没指望他救羊,想他会把羊放下来烤了吃,就算他不放下羊,只要他从这里经过,掉入我的羊屁阵,我的计就成了。”何劲说:“不如在这里抓了他,到从义山换将。”范不上说:“这招不成,冥界的规矩向来是生死关头可以投降,至于换将要挟之类是不吃这一套的。”喻明车说:“这里离从义山不远,肖学军来这里不是增援的?”潘越阳说:“他是跟北冥二堂一起去端香堂的老巢,这里是必经之路。”何劲说:“从义山已经打完了?”潘越阳说:“没打完,正在胶着对峙。”
何劲说:“咱们这要救哪头儿?”范不上说:“香堂有传统冥道那边支援,料没有大碍。”喻明车说:“这里离从义山近,先解了从义山之危,再去救香堂。”何劲对潘越阳说:“这就别过了。”潘越阳说:“这样,我跟着你们,你们帮我对付北冥十二堂,怎么样?”何劲点头。众人到镇里吃些饭,走过了一条街,街边都是卖衣妆的,拐过一个街角,何劲眼前一亮,指着拴在一家饭店前的马道:“那不是登云吗?”喻明车说:“是哎。”何劲暗自惊心,担心卢福宫的安危,心里更着急。
众人正要走过去,饭店里出来一个人,潘越阳说:“妈的,肖学军。”说着,身子向前一蹿,范不上捏着他的脚一扯,扯落了地,说:“跟着他,到镇外动手。”肖学军翻身上马,一路小跑,何劲等人看着他拐过街角,听着马蹄声,跟在后面。
到了镇外开阔地带,肖学军刚要纵马飞奔,只前眼前多了一个拿镜子的男人,扭着脖子,一心一意的照来照去。肖学军向东,他也向东,肖学军向西,他也向西。肖学军大怒,一挥长木刀,照着那男人的头顶就削过去。那男子一缩脖子,一掌拍在马的前胸上,马立即停下来不动了。肖学军又听身后有呵呵的笑声,也不回头,一抖马缰绳,耍开长木刀,就往前闯,谁知那马被那男子按着,一动不动。
肖学军喝问:“谁?”背后有人懒懒的答道:“槐堂西冥何劲等人。”潘越阳说:“你拿了我的飞云盏,不会不认识我吧?”来人正是何劲众人。肖学军催马不动,立起长木刀照着马屁股就戳下去,喻明车从后面一刀拔开,肖学军这才回身观看,和喻明车交上了手。两个人隔着登云,此上彼下,范不上把马牵过一边,潘越阳挥刀加入战团,一边说:“你不还我的飞云盏,我就阴魂不散的跟着你。”肖学军说:“飞云盏已经到了我媳妇手里,你要想要,去找我媳妇。”潘越阳说:“大爷不愿意跟娘儿们打交道,你偷的我的,我只跟你要。”
肖学军说:“你打听打听,我媳妇朱柴叉是有名的只进不出,雁过拔毛的人,既然给了她,我是要不出来,看你的了。”潘越阳说:“我要抓了你去跟她换。”肖学军说:“你太不了解她了,她是舍命不舍财的人,我在她眼里远没有宝贝可靠。”潘越阳说:“废物,连老婆都镇不住。”肖学军说:“小屁孩子懂什么?我要的就是她这一款。”看看走不脱,连剁三刀,使出十二种功法,平地起风雷,树摇土起,对面不见人,其中密密麻麻都是针形的暗器。何劲、喻明车和潘越阳各使功法护身,范不上在这纷乱之中,岿然不动,风撩衣襟,探手直抓肖学军的后腰。一柄长木刀从天而降,范不上急忙缩手。定睛观看,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提着肖学军的肩头,已经如飞的去了,留下一手功法歼柳庄,一团柳絮直扑范不上,迫的范不上也使功法护身。
风雷住,何劲等全身都是泥土,都去旁边的河沟里洗了脸,潘越阳说:“我要去找朱柴叉,这就别过了。”何劲说:“你一个人势单力孤,出了什么事,我不好跟赵平绪说。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怎么能不管?等我们解了从义山之困,香堂又没事,就跟你去找你的飞云盏。”潘越阳点头。何劲众人重回镇店,吃了饭,带了干粮,直奔从义山。
现世里从义山一片绿意青葱,绵延起伏,看不着一点争斗的痕迹,只听到沙沙的细雨声。何劲说:“景象这么清晰,让人感觉暗潮涌动,在冥界吧。”暗念“油水”入了冥界,只见一柱孤烟直插云霄。何劲等向着孤烟的方向而去,范不上说:“慢进,这就是功法兔死狐阵领域了。”看到空中悬浮的第一滴雨,立即喝道:“别动。”定神观看,只见林里空中悬浮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雨滴,时间仿佛静止。面前是韩冰塘,象个蛤蟆一样趴在一个红色的气口上。再找找看,只见槐堂宁华如、邢古博、王昆、范东升,香堂杨成林、皮汗通、静杏儿都是姿态各异,被吸在红色的气口上,面色铁青。
在丛林和雨滴中,卢福宫和万绮云面对面盘膝而坐,在半空里,闭着双眼,头顶百会穴各冒出一股青烟,两股青烟缠在一起,笔直的向上飘去,就是何劲等在远处看到的那柱孤烟。何劲看到韩冰塘等人神色凝重,看见他们来也不招呼,知道正在吃劲的时候,眼见面前功法脉络的暗影重重,挥剑要剁,范不上说:“慢着,我先来。”眼看着面前有十几个气口,飞起身形挥刀向其中一个扎过去,一股巨大的力席卷而来,把范不上吸在气口上,范不上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去天阴山找魏成畴。”
喻明车说:“看到了吗?咱们上去也是白给,听他的话,去南冥天阴山找魏成畴去吧。”何劲点头,看他们都憋青了脸,知道滋味不好受,留下潘越阳看守,何劲和喻明车转身急向南冥去了。
一路象风一样奔驰,何劲和喻明车到了天阴山。魏成畴,一个四十来岁的猎户,正在院落里编藤具,旁边放着十几把已经编好的藤椅,一边指点着院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儿练功。喻明车带着何劲上前敲开院门,魏成畴开门一看,高兴的一拱手,说:“阿车?”喻明车也忙拱手答礼,招呼道:“畴哥,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有事求你来了。”一指何劲说:“这位是我的寄主何劲。”何劲忙拱手施礼,叫:“畴哥。”魏成畴还了礼,将两个人让到院子里,摆上桌椅,端上茶点。
魏成畴说:“兄弟说有事?”喻明车说:“救人度厄的大事。”把从义山的事一说,魏成畴一皱眉,说:“阿上让你来找我,本来是对,破这兔死狐阵需用次土功。可是这次土功必须要合我夫妻二人之力,你也知道八年前,我们夫妻共炼次土功的时候,运数错了一位,自那以后,不能同时出现在现世和冥界,此出彼没。我夫妻两个一递一天在现世和冥界生活,八年来不能相见。不是我不帮,怎么帮?”喻明车说:“这个阿上也知道,还让我来请你,那老鬼一刀劈过去想必已经试出了那功法的破绽,既然让你去,必有他的道理。”魏成畴说:“还需你嫂子同行。”喻明车说:“我到冥界去跟嫂子说知,咱们一同赶往从义山。留下个寄灵,给你看孩子。”当时叫出一个女寄灵魏彩儿,魏成畴看她端正和蔼,点头叫过儿子魏书和,说:“我和你妈出去办点事,让这个姑姑陪你几天。”魏书和点头。
喻明车一跺脚到了冥界,眼前也是一座小院落,叩开院门,出来魏成畴之妻柯巧,以前也是见过喻明车的,屈膝行了一礼,喻明车忙拱手答礼,说:“嫂子,我跟畴哥说好了,请你们夫妻去从义山,破北冥的兔死狐阵。”柯巧说:“兄弟,按说次土功可破兔死狐阵,可是我们夫妻这功法还未炼成,至今遗留后患,夫妻不能相见。”喻明车说:“范不上让我来请兄嫂。”柯巧说:“我们的事阿上是早就知道的,莫非他别有用意?”喻明车说:“去了再说,已经这样,不会再坏到哪里去,我已经留下寄灵魏彩儿陪着书和了。”柯巧说:“就跟兄弟走一趟吧。”喻明车回现世跟何劲、魏成畴通了气。何劲在现世陪着魏成畴,喻明车在冥界陪着柯巧,四个人赶奔从义山。
范不上一刀向兔死狐阵的气口扎进去,感觉身子一飘,闭上双眼时,眼前都是飞转的暗影,心知这一扎上,因缘运数都已经受到影响,一个不留神,把持不住,运道就不知道归于何处,怪不得韩冰塘、杨成林等人都憋青了脸,范不上也努上了劲,不照镜子也知道脸色相当难看,正在闭着眼睛艰难的把持心绪,不至运道疯转。却见风波鼓荡,从地面一波风起,身如在浪涛之中,汹涌浑厚,身子不由自主,缓慢的扭曲起来。林中树木丰茂的枝叶都随着空中悬浮的雨滴向上喷出,直喷到林梢之上。兔死狐阵中的卢福宫和万绮云也随着升到林上半空里。下面只剩下光杆的树桩。兔死狐阵的气口收的更紧了,范不上觉得身子一胀,要暴开的感觉,一阵心焦,暗叫不好,心想这种变化必是魏成畴和柯巧夫妻那两半截的次土功在奏效,料的正是。
魏成畴在现世,柯巧在冥界,各自使出了一人一半的次土功。想不到,反而助长了兔死狐阵的功力,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所有被兔死狐阵吸住的槐堂和香堂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能使的功法,能运的功力一点不留都使出来,众功法相生相克,合力之下,一个宏大的光圈从地面升起,忽的向上向外扩大开去,众人都是一阵眩晕,不知死活。咔嚓一声惊雷,兔死狐阵的气口都张开了,众人顿时解困,如在和缓的柔波里一涮,各自落地,悬浮在空中的雨滴和树木枝叶向地面落下去,卢福宫和万绮云头朝下从空中倒栽下来,杨成林和范不上一人接住一个。半空里北冥八堂主黄延、十堂主曹余粮、十一堂主汤由基的身形一露,各捂着血淋淋的伤处逃之夭夭。
凡所使功法被破,收身不好都会伤及使用功法的人。北冥黄延三人贪功轻敌,正在现世凑在一起喝两口,一边看酒店戏台子上的人唱戏。何劲和喻明车进了门,似笑非笑的坐在北冥三人身边,也不点菜,只是喝茶。黄延认识何劲,暗自吃了一惊,侧耳感觉了感觉似乎没有危险的预兆。可是有何劲在身边,就是舒服不起来,戏也听不下去了。索性一抄长木刀,扭头就向何劲剁下去。曹余粮和汤由基眼明手快,一见黄延出手,跟着拔出长木刀也向何劲攻击,黄延说:“这个人就是槐堂何劲。”曹余粮说:“鼎鼎大名啊。”汤由基是曹余粮的寄灵,一身墨绿衣衫,说:“天下第一寄主吗?我早闻出他不是一般人。”黄延说:“是不是除了槐花味还有甜瓜味?”汤由基说:“味儿是甜瓜味儿,他心里恐怕是苦瓜味儿吧。”何劲笑道:“我能吃能喝,有什么苦?”黄延说:“甜瓜比梅花如何?”何劲也不答言。
黄延自问自答:“甜瓜中吃,梅花中看,可见何堂主是个吃货。”汤由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姚瓜田那个小****,要是有人看上他,早不知道睡了多少男人了,哪儿轮的到他?”黄延说:“何堂主要是有人看上,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啊。梅姑娘悬崖勒马,真爱在西冥,成就一段佳话。何堂主足见受了多大挫折,才找的姚瓜田。”何劲冷笑一声,说:“出言不逊,就是死催的。”黄延歪着嘴,刚要说话,身体一抖,有了反应,曹余粮和汤由基也是脸色一变,顾不上何劲和喻明车刀剑如虹,各念口令入了冥界,收身不牢,功法已破,黄延主犯,左臂咔嚓骨折,曹余粮肩头噌的冒出血来,汤由基断了一条裤脚,当时断口就渗出水来。何劲和喻明车也入了冥界,冷笑的站在半空里看着他们。黄延知道兔死狐阵一破,槐堂和香堂势大,立即扭头如飞而去,何劲也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