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莲的脚下是陡峭的河岸,十米之下是滔滔的河水,花子莲想:这里很好,是我的终结之地。闭上眼睛,拔长木刀照着自己的丹田就戳下去,手腕却被人一下捏住了,一阵酸麻,睁眼一看,一个青年正站在眼前,正是何劲。何劲问:“为什么要这么轻生?”花子莲说:“我灭掉了两个灵魂,冥法队伍很快就会来抓我,我也是灭亡的下场,不如我自己了结,以防屈辱。”何劲说:“如果他们抓不到你呢?”花子莲说:“我是逃不脱的。”何劲说:“还没到绝路,这不过是前世的幻境,我会帮你的。”花子莲说:“我爱的男人抛弃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何劲说:“人活在世上,是为了幸福,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而这希望的光芒如同日月,不是哪个人可以遮盖的。对你来说,那个男人已经是过去,你的路在脚下,已经伸向远方,向前走吧,来,跟着我。”花子莲插好了长木刀,跟着何劲离开了河边。
何劲想这样就可以了吧,带她回到现世。现世里,池沙忍和莫小山还在守着花子莲的身体,池沙忍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不是让你看好花子莲的灵魂吗?”何劲说:“她没回来吗?”莫小山说:“别说了,快去冥界接应她。”何劲连忙一翻身又入冥界,正是花子莲要自杀的那条河边,心里着急,四下里遍寻不着。
花子莲跟着何劲走着走着,发现何劲突然不见了踪影,心里慌张,一张望,看到前面不远一个小镇。走近了看时,行人往来,很是稠密,心里无着无落,信步进了小镇。一路寻问:“有没有见到一个文气的青年?叫何劲的?”行人都说没见过。花子莲行走在青天白日之下,心犹在黑暗的深渊,一个人惶惶不可终日,路过一家茶楼,看到玻璃窗上贴着启示,招伙计一名,花子莲想:既然决定往下过活,就要象过的样子。推门进去,要应聘。
店主是个花白头发的妇女,干净和善。花子莲上前说明要应聘。妇女说:“好个俏生的姑娘,大家都叫我三奶奶,你也这么叫吧。”花子莲连忙叫:“三奶奶。”三奶奶拿出一身浅绿花衣裳给花子莲,花子莲就在茶楼里上了班。
一个年青人推门而进,花子莲恍惚之中记得他是小叔子范少阳。那个年青人坐下来,一直看着花子莲。花子莲上前招呼,颤声问:“范少阳吗?”年青人接茬说:“是啊,我是少阳啊。”花子莲泪流下来,说:“你哥哥还在怀疑我跟你吗?”范少阳叹口气说:“看他那样怀疑我跟你,我心里憋屈,反而真的想跟嫂子做点什么出来。”花子莲摇摇头说:“不可以。”范少阳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哥哥,天缘让你我在这里见面,你就跟我回家去吧。”花子莲说:“不了,他看到我和你一起回去,更饶不了我了。”范少阳说:“那我让他来?”花子莲说:“也不好,消息从你嘴里得知,总有嫌疑。”
范少阳说:“那怎么办?”花子莲说:“你只当是没见过我好了,也给他点时间反省。如果缘分未断,总有一天见面;如果断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安静的过吧。”范少阳说:“嫂子,你正当青春,一个人太可惜了,小弟愿意每天夜里给你暖脚。”花子莲说:“你一个未婚公子,找个黄花年少的吧,由嫂子去。”范少阳站起身来,上前抚着花子莲的肩膀,才要说话。只见一个人推门进来,怒道:“我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干什么?”范少阳连忙放下了手,说:“哥哥,你怎么来了?”花子莲一愣,心里恍惚:这就是我的丈夫?范少明?范少明指着花子莲说:“贱人,你吃了我了,还要勾搭我兄弟。我们兄弟是何等的英雄,怎么能被你这个贱人挑拨?”花子莲说:“我和你兄弟本来就没什么,是你脏心烂肺,有疑心病。”范少明说:“在这里被我亲眼看到,你还喋喋不休?”花子莲说:“你杀了我吧,以证我的清白。”范少明说:“看脏了我的刀,你要死自己死。”
花子莲抽出范少阳的刀就要戳丹田,范少阳一把夺下,说:“凭什么你死啊?你死了,我还说的清吗?”转向范少明说:“哥哥,既然你对嫂子有了疑心,就权且让她在这里安身。我早相上了老王家的姑娘,也早娶亲,你看好不好呢?”范少明说:“这家茶楼不错,她不求我回家,莫非想做这里的老板娘?”花子莲说:“这家的老板是三奶奶。”范少阳说:“哦,这么说,是个老鸨子,让你在这里抛头露面、卖弄风骚,吸引客人?”花子莲说:“好歹我跟你同床共枕二年有余,你竟然这样糟蹋我。”范少阳说:“就因为跟你这二年,才知道在男人面前你有多贱。”墙壁上挂着一柄长木刀,花子莲拿下刀,说:“外面比试,我赢了,再无瓜葛。”范少明说:“你输了,自裁谢罪。”花子莲说:“我无罪可谢。”范少明说:“让你嘴硬,到时候直接豁了你的嘴,让你再不能勾搭男人。”
花子莲心里又怒又伤,气的发晕,和范氏兄弟提刀到了外面。范少明一刀直劈花子莲的嘴,一刀挂四种功法,弄的平地起烟尘。花子莲摆刀迎上,一刀三种功法,在两人盘旋之中,花子莲一刀劈了范少明的头,又接二连三剁掉了胳膊和脚。范少明倒在一边,头和胳膊、腿还要往一起凑,范少阳上前一刀扎进范少明的丹田,范少明顿时变的稀薄,消失了。范少阳敬畏的说:“想不到姐姐的功夫这样了得,少阳愿意不计前嫌,对姐姐至死不渝。”花子莲杀的头皮发麻,眼泛蓝光,说:“我不想跟你们兄弟有任何瓜葛。”扭头要走,范少阳上前一拦,花子莲一刀从范少阳的肩头斜劈下丹田,范少阳也是魂飞魄散。
何劲从街对面走过来,说:“花姑娘,不是说好了,你要跟我走吗?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花子莲喊道:“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拧着眉照着何劲就劈过去,何劲接连躲闪开,被逼的拔出方天剑应战。何劲看花子莲杀红了眼,要给她泄一泄心里的怒气,就跟她游斗。三奶奶从茶楼里出来,上前一挥衣袖,把何劲和花子莲在刀光剑影中分开,两个各退了十几步才站稳。何劲连忙说:“大姑,我是蛇堂何劲,这位花姑娘中了功法三世叠,正在这里挣命呢,我要带她走。”三奶奶说:“花子,何劲是好人,你跟他去吧。”花子莲呜呜的哭起来,说:“我哪里也不去。”三奶奶说:“你的人生不在我这里,上路吧。”扭身进了茶楼。花子莲伤心的说:“三奶奶。”看三奶奶进了茶楼,提着长木刀对何劲说:“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何劲说:“现世。”花子莲说:“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何劲说:“还没有。你这样折腾下去就快了。你已经灭了四个灵魂,按理说已经触犯冥法,不跟着我都不行了。”花子莲说:“让我侍候你?”何劲说:“不是,是为了你自己活,无关男女之情。”花子莲说:“这样说,我就跟你走。”
何劲恐怕花子莲跟丢了,向花子莲伸出手去,说:“抓紧我,不要走丢了。”花子莲不抓何劲的手,伸出手抓住了何劲的后衣襟,何劲只得由她,回到现世,只听池沙忍说:“咦?又没带出来。”何劲四处一看,果然不见花子莲的身影,急忙又回到冥界。只见花子莲甜蜜的依偎在一个男子的臂弯里,叫着:“三哥。”何劲想:“糟了,这是又循环回去了?仍是前世的前世?”上前说:“花姑娘,这个男人是谁?”花子莲说:“是我丈夫,你是什么人?”何劲说:“蛇堂何劲,你忘了?”花子莲说:“似曾相识。”何劲说:“那个男人不是你丈夫。”花子莲说:“他是。”对那个男人说:“咱们走。”何劲突然明白:这是花子莲的灵魂不灭,在前两世生死存亡的坎儿上迈不过去,所以总在那里重复。心里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背后有人说:“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女人太任性了。”何劲心里一喜,只见赵平绪站到了身边。何劲说:“绪哥,不然怎么办?”赵平绪纵身过去,一把抓住那个男人撇了出去,用长木刀的刀背照着花子莲的后背就是三七二十一刀,花子莲顿时浑身酥软,灵魂一闪,变得半透明,身体里露出两个隔板,分别插在胯骨和肩头。赵平绪翻过刀锋,照着那两个隔板飞快的挥了两刀,穿过了花子莲的灵魂,两块隔板一被劈出就消失了,花子莲的灵魂又变的不透明。赵平绪的刀仿佛从来没有穿过花子莲的身体,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花子莲的灵魂一闪之间,也就是何劲一愣的工夫。冒充花子莲丈夫的那个灵魂看到这一切,爬起来跑了。花子莲晕了过去,何劲上前一把抱住。
三个人回到现世,赵平绪把花子莲的灵魂安放回花子莲的身体。何劲说:“绪哥的身手真是利落,我还在发傻,你已经完事了。”赵平绪说:“破三世叠就是一个字:快。否则刀穿过灵魂的时候会造成损伤。”何劲说:“这个功法你教给我,我也做不来。”池沙忍说:“同意。”赵平绪说:“这位姑娘这一回消耗不小,还要小心调养,不然灵魂很容易再脱窍。”拿出一小瓶药,说:“守灵丸,一天一粒。”莫小山接了。赵平绪说:“没我事,我就告辞了。”何劲说:“不要走,救人救到底。花姑娘必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中了三世叠,如果她的仇家来找,再用这一招,我们怎么办?”赵平绪说:“要中三世叠,灵魂上对三世都有刻骨的牵绊。这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中了一次,想必已经悟到,不会再中。你呢,表面上文绉绉,其实是个粗鲁的汉子,本来就不会中。为了保险,守灵丸,给你一瓶,对了,为保我平安,不要告诉这位姑娘我出现过。”何劲说:“为什么?”赵平绪说:“恐怕她有后遗症。”
花子莲哼了一声,众人都伸过头去看,赵平绪一闪身出门去了。花子莲睁开眼睛,环视四周,说:“那个照耀我的男人呢?”何劲说:“什么?”花子莲说:“为我解开三世叠的男人。”何劲扭回头看,赵平绪已经没了踪影,想起赵平绪的叮嘱,说:“只有我,没别人了。”花子莲说:“不对,我晕过去之前明明看到一个男人,如穿过乌云的万丈阳光,照耀着我的灵魂。是他救的我,他的身影已经印在了我的三世之上。”何劲说:“他长什么样?”花子莲说:“我只记得感觉,没看清楚他的模样,你别想因此就骗我,他就是让我超脱三世之上的爱,因为我相信他在这一世,才能彻底破了三世叠,跟你回来。”何劲说:“那不是爱。”花子莲说:“只有爱能让我超脱。”莫小山说:“那是人与人之间的大爱,慈悲,无关男女之情。”花子莲说:“不是的,就是男女之情,你们不是当事人,所以不懂。”何劲点点头,心想:赵平绪就是躲的这个,果然是后遗症,不轻啊。摇摇头,说:“我反正不知道,你认为存在,那就去努力寻找吧,还是那句话:只要有缘。”花子莲蹦起来,一抓何劲的脖领子,拧眉说:“你一定知道,我刚才问那个人的时候,你还回头找了。”何劲说:“唉,大妹子,我看你朝我后面看,我才回的头,确实没别人,只有我。”
花子莲说:“说说你是怎么救的我?”何劲说:“我劈出了你灵魂里的两块隔板。”花子莲说:“那隔板有什么作用?”何劲说:“还用说吗?那是你前两世的牵绊。”花子莲说:“你挥两剑,我看看。”何劲照着赵平绪的姿势挥了两剑,花子莲说:“迟钝,连我都不如。”何劲说:“我当时是个急劲儿,所以快,现在没事了,当然不行了。”花子莲皱着眉,说:“不是你,不要妄想我会报答你。”大家都笑起来,何劲说:“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不要你报答。”花子莲一屁股坐在床上,柔声说:“我踏遍天涯也要找到那个人,我决定了,要为那个人好好的活下去,但盼在最好的时光遇到他。”何劲说:“我同意,路是越走越宽阔。”花子莲说:“你不否定有那么个人了?”何劲说:“我否定有用吗?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姑且相信无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何劲到了厅里,问莫小山:“你们去收通了灵窍的灵魂,怎么样了?小浅和挽树还好吗?”莫小山说:“已经收了五个了,他们俩也都好,我回来是战时受了点伤,破了半幅衣襟,回来到你身体里补给养,顺便换盘缠。”说着拿出五十两黄金,说:“才跟楚存雄换的。”何劲见了金子,说:“你拿十两带给小浅和挽树。你说他们都好的意思是一点皮毛都没伤吗?经过了阴尸地吗?有没有长鱼鳞什么的?”莫小山摇头,说:“不知道有多正常,经过了几场大战,越战越精神,尤其是童挽树,太适合干这个了,啧,那种智慧,那种武功。”何劲慨叹说:“真不可思议,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希望他们没事的。”莫小山说:“我知道:你不是容不下比你强的人,也不是容不下比你运气好的人,你只是奇怪为什么你干什么事都那么费劲,那么破费身心。”何劲点头,说:“去吧,祝你们顺利,早去早回,回来依然是俏生生的姑娘,滑溜溜的小伙子。”莫小山去了。
花子莲歇息了三天,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收拾齐整,来找何劲,说:“你虽然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对我也算好了,我还是要谢谢你。”何劲说:“什么人伤的你?”花子莲说:“西冥八堂主安轮。”何劲说:“因为什么?”花子莲说:“因为我姐姐花子桂。”
花子莲家在西冥治下花千镇开了一家造纸作坊,****锡唐纸,一种用于包食品的专用纸。父亲花铁,母亲吴越珍,家有两女一子,大姐花子桂,二姐花子莲,小弟花子冲,家道小康。花子桂自小定给西冥六堂王小年手下冒必江,两人青梅竹马。
在与东冥次日镇之战中,冒必江带人驰缓十堂,救了十堂朱来弟手下尤凤环。尤凤环躺在冒必江怀里,感觉生命就要完结,不顾周围厮杀正紧,使劲全身的力气抱紧冒必江,喊道:“冒必江,我爱你。”冒必江哪有时间理会,为跑着方便,把尤凤环扛在肩上,随着朱来弟等人后撤。尤凤环喊道:“冒必江,我爱你,你听到没有?这是我临死前最重要的一句话,也是我今生今世最重要的一句话,我生命的意义全在于此,你一定要记住。”见冒必江一句不答,只顾飞跑。心里一急,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西冥治下的医院里,有十堂的小四照顾,尤凤环问:“我还活着吗?”小四说:“活着呢,还是肉人一个。”尤凤环说:“你骗我。”小四一指输液瓶,说:“冥界的医院没有打点滴的。”尤凤环问:“冒必江在哪里?”小四说:“已经随着朱来弟等人回了西冥府。”尤凤环说:“好似又一世为人,开启了生活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