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白门旅店,心里空落落的。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回味杜春的话,每个字仿佛都能在心上刺出血来。何劲,这个才来了一星期的客人,犹如一阵清新的海风,吹着白描,一点都不讨厌,暖暖的,可那是人与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好感,对陌生人的好感,新鲜感,却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亲切,白描想那绝对不是****。何劲爱她?不可能,他是通冥人,法力无边,身边一定很多象陈日香那样的才貌双全,怎么会对她情有独钟?她有什么?一个旅店人家的小女子,只会洗洗涮涮。
何劲跟着白子文回到旅店,象往常一样,一起吃饭聊天,白描没象往常一样加入,推说不舒服,回房了,临走看了一眼何劲,正迎上何劲那明净坚定的眼眸。白描慌忙错开眼神,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早早的洗漱,躺在床上,一字一字的把杜春的话重复,仿着杜春的声音口气,轻轻的念出了声,心抓的紧紧的,好累。终于,还是胡水色赢了,胡水色,虽说性格奇怪了点,人还是不错的,长的也还行,白描自言自语:“被抛弃了。”一夜乱纷纷的梦,都是和杜春、胡水色在纠缠,还有小时候的事,孤零零的站在山坡上,四周都是绿草。
白描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天亮。下楼来,见到妈妈,妈妈说:“怎么了?病了吗?要不要看医生?”白描说:“没事,身上有点懒。”妈妈说:“是不是要感冒?还是月经要来了?”白描说:“才没有。”又是忙碌的一天,白描干的格外的卖力。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白描正擦窗户的时候,看到街道那边,胡水色帮杜春系好了围巾,似乎在嘱咐杜春什么,杜春连连点头,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白描想:自己和杜春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是美的象一幅画吧。如果是跟何劲在一起呢?或许也会很美。白描猛的摇了摇头,心里下狠心的想,不可能是何劲。又想如果和杜春发生关系,生米煮成熟饭,也许就不会遭他抛弃吧?那样何劲也就不会以分手为条件了吧?何劲真的爱她吗?不可想象。
晚间何劲回房的时候,经过白描的房间,恰遇白描出来倒水喝。何劲停下来问:“出什么事了吗?神不守舍的样子?”白描说:“是你以救杜春父亲要挟,让杜春离开我的?”何劲说:“是。”白描说:“为什么?”何劲说:“因为爱。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白描说:“你是通冥人,身边美女如云,为什么对初遇的我情深至此?”何劲说:“不是初遇,你不是也说和我是前世认识的?你就是我梦了千百回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你。你打破了我的所有幻象,真实的站在我面前,我一定要带你走,和你相伴永远。”白描感觉到何劲的目光灼热诚恳,象一个怀抱拥抱着她,笼罩着她,让她无所遁逃,感到一阵眩晕。何劲走过去,轻轻的抱住白描,越来越紧,吻了下去,感觉到白描的迷醉。此时,何劲想起了姚瓜田,不错,要象她一样,看准了,就要不择手段,张嘴吃肉。何劲拥着白描,进了白描的房间,房间里暖暖的,何劲微微颤抖着脱了白描的衣服,白描迷蒙的眼神,看着何劲,欲拒还迎,渴望又挣扎,何劲轻柔又狂乱,汹涌又克制,细致又粗鲁,缠绵悱恻、荡气回肠,仿佛从未有过的感觉,真正的品尝女人这是第一次,仿佛身体已经和白描生长在一起,两个灵魂交融,缠绕,直到九霄云外。
清晨,何劲醒来,看白描还在睡着,为她掖好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了澡,换上衣服,下了楼,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白子文也收拾好了,两个人依旧去山上采冬菇虫。晚间吃罢饭,一家人围坐的时候,何劲看白描不安的瞟着他,对白子文和吴姨说:“大叔、吴姨,我想请求二位同意我和令媛交往。”白子文和吴姨面面相觑,吴姨看了一眼白描,说:“不是跟杜春吗?”白子文说:“是啊,知根知底的,不踏实吗?”白描说:“他跟了邻家的胡水色了。”白子文张了张嘴,说:“那小子。”吴姨说:“真看不出那孩子,脚踩两只船,他决定了要跟水色了吗?”白描流下泪来,说:“是。”
何劲说:“我家在东冥安河市,现自立蛇堂,在西冥桐林市讨生活,逗留街十一号,是我开的何记饭店,二老方便的话,我会接二老到桐林市看看。”吴姨说:“通冥人我们不了解,女儿要远嫁,心里不安,我本想是嫁个邻家,终生守在一起,儿女子孙承欢膝下。”看一看白描,说:“你决定了吗?要远离我们?”白描说:“我想看看山外的世界,过和这里不一样的生活。”白子文叹口气,说:“小鸟要离巢了。”何劲说:“我打算这几天就把喜事办了,然后带她走。”白子文说:“太快了吧,你们认识这才几天?”吴姨说:“先处一年对象吧,实在要在一起,再结婚也不迟。”白子文说:“看看她能不能适应通冥人的生活。”何劲说:“也好。明天我就带白描走,您二老看呢?”白子文沉默不语,吴姨说:“太快了吧。”白描说:“我愿意跟他走。”白子文和吴姨点头。
何劲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宛若年华瘦的魔境里,或者说并不在意,要带着白描从此地南冥胡安镇回西冥桐林市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了行装,租了一辆汽车,就上路了。才出胡安镇百里,白描一指旁边的山峰,说:“那里山峰下的山谷特别美,我想上去看一看,你陪我去吧。”何劲点头,停了车,带了干粮和水,跟白描上了山。阳光很好,山顶上还有积雪。空树林立,高大挺拔。何劲站在悬崖边,迎着阳光,往山谷里看,隐约可见白梅树,开的一树好花。一边说:“你说这里的山谷美,是因为下面有开花的梅林吗?白梅林?”扭头一看白描,只见白描扑的跳下了悬崖。何劲一惊,连忙也扑下悬崖,抱住,山谷不是很深,抱住了正好到了谷底。何劲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怀里的白描,又吃一惊,惊的魂飞天外,只见白描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血染衣襟,眼看不行了。
何劲抱着白描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问:“你这是为什么?”白描说:“因为我爱的是杜春。”何劲说:“人心是会变的,我那么不堪吗?”白描说:“你很好,我担心跟你久了,会爱上你。”何劲说:“爱上我,不好吗?”白描说:“你葬送了我的爱情,葬送了我的心,是我的仇人,我不能爱你。”何劲说:“那为什么跟我?”白描说:“我从小那么向往男欢女爱,想要亲身体会,为人一场,男人原来是那个滋味。”何劲说:“有话好说,何苦轻生,爱只是生命的一种体验,这样不行,还有别样,这样就断送生命,舍本逐末,太傻了。”白描说:“我不是傻,我就是这样的人,天性如此,此路为我开。”闭上了眼睛,何劲满心欢喜,变为枯木槁灰,眼看着白描的魂魄游出来,一把抓住,心想要送东冥府,托蔡峰个门路,给白描的灵魂找个妥当的出路。只见一错神,手里抓着的宛若草,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雪梁之上,没有白描的影子。何劲长叹一声:“又是宛若年华瘦赢了。”心怀满心哀痛,咧着嘴嚼了宛若草,看看天晚,回到了晴谷。
看何劲没精打采坐在树下,曲直说:“很累吧?这一次又是什么事?”何劲把白描的事一说,曲直说:“不可不信缘,真与不夺,强求无益,又背上一条人命。宛若年华瘦的意思,你做下的恶业越多,被囚禁的理由越充分,自作自受,被救的机缘就越小。”何劲说:“远离纷纷扰扰也没什么不好。”曲直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活法,珍惜生命,活着还不足够。”何劲说:“还有最后一棵宛若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曲直说:“到了发落你的时候了,也是我的出禁之期,我会跟着你,不让你落单。”何劲点头。
第二天,何劲到了明关,很明显,宛若草正在关上,摇曳在晨光里。何劲上前一把抓了,准备好又有什么变故,四外静悄悄地,只有晨风吹过。何劲抖了抖宛若草根上的土,下到旁边溪水里洗了,坐在溪边,不紧不慢的把宛若草吃了,最后一口下肚,心想:这时候不见动静,难道是宛若年华瘦破了?一边想,一边往晴谷里走,转过一道山,面前是一马平川,回头看时,群山不见。何劲吐一口气,又来了。肚子里一阵绞痛,看四外无人,就道边草里,拉下了第一坨大便。猛的想起曲直所说,忙抓把草,擦了屁股,向那坨大便外跨过去,眼看着走出去了,转眼又在那坨大便之后,怎么迈都过不了那坨大便,正在着急,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何劲知道如果不想守着这坨,就要象动物圈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样,尽力往广大的地面去做标记。何劲撒腿就向反方向跑起来,直到第二坨大便顺着裤管落到地面上。何劲又转向左跑了一回,拉下了第三坨,向右跑,拉下了第四坨。
何劲估摸着方圆有百里,想想够遛腿的了。脱下裤子,擦屁股,早已经沾到裤子上。光亮忽然变得刺眼,身上仿佛要被晒的透明,心象是要掉到深渊里,一直往下沉,象是将死的动物,要找一个幽暗的隐蔽所在。何劲想起曲直所说:虽有肉身,不能居现世,虽在冥界,不能见日光。慌忙走到一个土堆边刨了一个洞,缩身进去。夜里,太阳落山,何劲才出来,肚子饿的不行。何劲记得圈地的时候,经过了一个冥镇,想一想是向左的时候。循着记忆走过去,果然到了一座冥镇,灯火明亮,何劲一打听:东冥斗镇。何劲到镇上买了张大饼充饥,买了裤子,投了店,洗干净了换上。心想:冥界的衣服到了现世就是没穿衣服,等曲直来了,先让他在现世弄条裤子吧,也不知道那小子跟上来没有。
何劲白天憋在客店里,窗户用窗帘挡的严严的,在屋里点着灯,写下了三封信,向三个人求援:东冥二堂主胡雅正、西冥二堂主楚存雄、A番二队长赵平绪。写完了,专等曲直来。白天不敢出来,夜里出来逛。过了三天,正在逛的时候,曲直如约而至,说:“你小子运气不错,被发到这里来,还有镇子。”何劲说:“比你走运。”从怀里掏出三封信,交给曲直,说:“劳驾。”曲直看了,说:“你门路挺广嘛。”何劲得意的说:“都是朋友。”曲直说:“我送完了信,要回家一趟,就算那三个人神通广大,要找到合适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早去早回。”
何劲说:“打算去找张而朴和朱痕吗?”曲直说:“顺便。”何劲说:“我先告诫你:他们结婚了,你有个准备。”曲直说:“可能吧,虽然觉得没意义,我还是想问:他们为什么不救我,也不来看我,我总觉得其中必有原因,不然就觉得自己太傻了,虽然成人之美也算功德。”何劲说:“恐怕问出来的是谎言。”曲直说:“也许,唉,要不算了,过了这么些年,我只是挂念父母,不想再见到那种人。”何劲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小心就是了。”看曲直直咬后槽牙,何劲说:“朱痕的修为不如你,也许她追踪不到你。”曲直叹口气,说:“大概。”何劲说:“那两个人颇有心机,我怕你刚出牢笼,又入陷阱,给那样的人最好的处罚就是让你自己过的好。”曲直说:“知道了。”
过了十五天,何劲正站在客店前的路灯下,闲看往来人群,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穿着山羊皮坎肩儿,晃晃的走近了。何劲叫了一嗓子,发疯似的跑过去,那人笑嘻嘻的站在那里,两个人一把抱住,来人正是蔡峰。何劲拉着蔡峰到客店里,吩咐了茶点,问:“你怎么来了?是胡雅正叫你来的?”蔡峰说:“是,他说只有我破的了宛若年华瘦。”何劲说:“不妥,你拖家带口,万一被囚怎么办?”蔡峰说:“二堂主如果没有把握,不会让我犯险的。”何劲说:“宛若年华瘦里都是针对劣根性布下的陷阱,防不胜防,能破解的,恐怕得是个完人。”蔡峰说:“不是,二堂主说:只要对人对已足够慈悲,欲望适度就可以了。”何劲说:“不会吧,我已经够慈悲了,欲望也不多。”蔡峰说:“那要依宛若年华瘦的判断。”何劲说:“二堂主很信任你呢。”蔡峰说:“是,他让我带你回东冥府去。”何劲说:“再说吧。”
第二天,蔡峰带好行装,装上了盐和香油瓶子,拿了一把小切菜刀,一个小盆子,一口锅,带上干粮和水出发了。一天下来,平安采来了四个方向上的宛若草,在夕阳里,就着溪水洗净了,点着火,放锅里焯了,切碎,放在盆子里,用盐和香油调了,就着干粮吃了,很美味呢。收拾好了,仍旧回斗镇,何劲正象热锅上的蚂蚁等他回来。问:“怎么样?”蔡峰说:“都吃了,可以到现世了。”拉着何劲入了现世,何劲觉得底下凉飕飕,连忙蹲下,蔡峰脱了外面的裤子给何劲遮羞,两个人赶到附近的城里,买了裤子,换上。投店睡了一晚,看到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何劲心里按捺不住高兴,看蔡峰已经不在,想必是下去吃饭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看蔡峰的行李在边上,把包里的钱都拿出来,给蔡峰留下回东冥府的路费,从窗户里跳下来,正看到曲直赶回来,曲直说:“怎么?宛若年华瘦破了?”何劲说:“破了,跟我走。”从曲直身上拿下自己的行李,和曲直匆匆离了斗镇。打听道路,直奔白灯山去了。
寄灵渐渐的回到何劲的身体里,那些从何劲身体外施加灵压的灵魂也渐渐多起来,曲直问:“谁破了宛若年华瘦?”何劲说:“东冥十四堂蔡峰。”曲直说:“那该认识一下,道个谢什么的。”何劲说:“跟他不用这么客气。”曲直说:“为什么?”何劲说:“那是我死党,他如果有这难,我要能救,也会救的。你的事怎么样?”曲直说:“回了家,见过父母,悲喜交集。四堂一直告诉他们,我是出公差。”何劲问:“张而朴和朱痕呢?”曲直说:“他们结婚了,有两个孩子,大的都上初中了,我暗地里看了看,也没过去,唉,算了。我也不回四堂了,你不是西冥蛇堂吗?收我吗?从此脱苦厄,效力如父兄。”何劲说:“收。”